62、血色(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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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2
“幸亏没出事！”
冯湘瞪了骆然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黑家伙，匆匆检查后藏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
方才，骆然找到冯湘，拜托她私底下帮个忙。骆然闭口不提奎子鉴利用职务之便擅自带枪回家的事，他只说奎队是一时分心把枪顺走了，子弹一颗不少，没有出现严重纪律问题，希望这事能就此揭过去。骆然还做出担保，绝不会有下次。
冯湘也没辙，毕竟这事说小了就记个处分，万一捅大了奎子鉴怕是得脱警服。她不想给本就狼藉的现实雪上加霜，索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交给我了。”
骆然诚恳道了谢，看着冯湘走远。
直到看不见冯湘的身影了，骆然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的思绪被渐渐抽离，头也有些发胀。
如果说，海滨酒吧的那个吻，被各种复杂的考量所埋藏，那山洞的告白、雨夜的依靠，则成了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过往。
骆然无意强求奎子鉴对他敞开心扉，他甚至无法预计自己是否有勇气去迎面那尘封的真相。他无疑是在逃避，但逃避的不是过往，而是不堪一击的自己。
不过……
至少，他已经明确了奎子鉴的感情，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他觉得哪怕不挑明，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奎子鉴就保持着如此关系，一直这样下去。
至少，对他们来说，精神上的支撑，已经足以胜过任何实质性的宣白。
至少，此刻，他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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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礼！”
五月的阳光耀眼，将世间万物照得透亮。
墓山层层阶梯上，滨原市局领导干部队伍、全体行动警探、以及其他警探代表，衣着全套制服，身形笔挺如松。他们面向两座石碑，抬起手臂，动作整齐划一，向两位烈士遗像致以最标准的警礼。
石碑正前方的空地上，一字排开的是行动一队和行动二队六人，黎灼野站在靠近行动二队的地方，程释则站在黎灼野身旁。
一年前，邱震霖站在路边说的话，这时候仿佛又回响在了行动二队每个人的耳畔。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像一群信徒？”
是啊，我们都是信徒，盲目而虔诚。
奎子鉴如是想到。
当漫天火光升腾而起，他们一定看见了信仰。
……
付昀廷和程文钦的名字在墓石之上闪烁着光芒，微风中，他们面容无悔，静静注视着一众生死与共的人，尽数收下了这份他们当之无愧的荣誉。
一片肃然，唯有心灵之间的默契穿透了时间空间，与沉痛交织着，不朽，却也暂且落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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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崇化市局。
几辆大巴车停在市局前坪，陆陆续续有警探下车。他们无一例外表情沉重，沉默着走进了大楼。
几乎整个市局的警探都保持着如此的沉默。在此之前，他们乘坐大巴去参加了崇化、棠州、高驿三地警方联合举办的追悼仪式，送四月初爆炸案牺牲的十一名同志走完最后一程。
一个年轻人快步走进行动一队的办公室。
他换下制服，披上一袭灰色风衣。在他的身旁，被清空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早已收拾好的纸箱。他将刚换下的制服整齐叠好，也收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框被敲响。
“就要走了吗？”
年轻人看了看来者，那是一位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内勤警探。他们行动一队哥几个都是老头子看着加入行动队的，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今年老头子就要退休了，他们本还嘻嘻哈哈开玩笑，说不去出危险任务了，否则要是没保住小命，怎么活着看这光荣一生的老头子退休。
不想，曾经的玩笑话，一语成谶。
老头子还没退休，他们哥四个就只剩下了一个。
年轻人垂下眼点了点头。
“哎，那些领导也太不通人情，怎么在这种时候把你调走呢……”
“我自己要走的。”年轻人轻声打断他，“前几天打了报告。”
老头子闻言，没再开口。
……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片刻。年轻人抱着纸箱，从市局大门缓缓走了出来。
原本浮于半空的一丝薄云终于在微风中飘散，暖阳轻柔地涂抹年轻人的脸颊，却驱不散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冷意。
阳光在他身后打下颀长的身影，他的发梢挂缀上颗颗金光，点映在黯淡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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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鉴。”
墓山石阶上，奎子鉴闻言回头，发现是黎灼野在喊他。
只见黎灼野小跑下来，很快在他面前站定。黎灼野的眼角泛红，眼下有些浮肿。两个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想起了大学的时候。
CTI的时候，林朔荫办了一场生日party，四个人的友谊便从此展开。曾经的他们，一起在天台上插科打诨，并肩熬过车祸后的艰难时光，共同为了毕业而举杯……
一起度过的时光仍历历在目，可现如今，他们中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子鉴，”黎灼野垂下眼睛，把手伸进口袋，“我觉得应该把这个交给你。”他说着，掏出来一张手稿纸，递给奎子鉴。
手稿纸上，是一个由线条组成的、曲折诡异的图案。
奎子鉴皱眉，接过画纸：“这是？”
黎灼野声音沙哑：“文钦的父亲留下来的，文钦一直把他夹在相框里藏着，相信我，这张图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文钦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不过到底也没能搞明白这张图的意义。他告诉我，他父亲的事故发生在调查罗戬案的关键时期，他很难不把两件事情关联起来。”
黎灼野有些难受，顿了顿才继续道：“还记得二学年时那场车祸吗？其实，文钦他还活着这个消息本身是保密的，之所以引火烧身，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在调查的时候被对方察觉到了。”
奎子鉴想起来了。程文钦车祸后，有一次吕涵代他去看望程文钦，回来告诉他说，有一个负责当年灭门案的的警员，叫邓淏，来医院找了程文钦，向他坦白灭门案调查受阻，以至最终成为冤案的事情。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雇死士杀人，甚至利用内部势力阻挠警方调查，或许就是顾忌这张图。当时在邮轮上，发现徐启秋出境的时间和车祸的时间基本吻合，我们就有了猜测。虽然暂时不知道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文钦认为，它极有可能与当年罗戬——甚至是现在他的儿子罗彧，都有重大关联。”
奎子鉴有些怔愣。
黎灼野见他表情不对：“子鉴？”
奎子鉴回过神来。“我只是很意外，”他看着黎灼野，举起手中画纸，“我曾经在罗戬身边卧底了三年，却从未见过这个图案。”
黎灼野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卧底？”
接着他瞬间明白过来：“难道你是executioner？！”
奎子鉴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消息过于震撼，错愕感擒住黎灼野，令他觉得呼吸都停滞下来。他只好又回顾了一番奎子鉴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后面半句。
黎灼野斟酌片刻，再次开口：“你是说……你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确定吗？”
奎子鉴点头。
“类似的呢？”黎灼野直觉奎子鉴曾经的经历会成为突破口，“既然你与罗戬接触了那么久……罗戬有没有什么行为，与这幅画有关？或者，你看到这个图案会不会联想到其他东西？”
图纸上的线条纠结缠绕，如同盘踞的毒蛇，映在奎子鉴的眼底。
只能说，看着这张图，会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但认真回忆起来，他在罗戬身边潜伏的那些年，确实是从未见过。
他只能摇头。
黎灼野见状，显得有些失落。
墓园的风拂过手稿纸，将它的边角微微吹起，奎子鉴觉得分外恍惚。
一条如此潦草却又极具分量的线索，带着那个与他分隔已久的世界的气息，就这样毫无征兆闯进了他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早已编排好、却迟迟没有预告的戏剧，他身处其中，一时间无所适从。
“子鉴，”黎灼野向前一步，“文钦或许一直没有说这些事情，是因为这潭水太深，他不想牵扯进更多的人。但是现在，文钦走了，这是他未了的心愿，更是他还没有完成的使命，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
奎子鉴凝视着纸上的线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像在触碰一段他未曾参与但刿目怵心的往事。
半晌，他抬起头，深深回视黎灼野的眼睛：“放心，我会尽力查清楚。”
黎灼野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文钦也没有看错。如果遇到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也会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说罢，他在奎子鉴肩头重重一拍。这是告别，也是新的开端，黎灼野错开奎子鉴，抬起腿，循着阶梯走下去。
两个人擦身而过，奎子鉴叫住他：“程释呢？”
黎灼野一面留下远去的背影，一面挥挥手道：“那小子不打算跟着我，也没准备继续留在滨原了。他说他只想一个人走，随便去哪里。你且放他去吧。”
他停顿片刻，继而补充道：“文钦那套房子当然只能留在这里，他肯定舍不得处理掉。毕竟文钦工作以来一直住着，还保留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回忆。以后等时间冲淡伤痕，他也许总要回来看看……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话落时刻，两人都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程释离开的身影。墓山下，那少年定是背着行囊，头也不回。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血色(二十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