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8、参商(八) ...
-
Chapter 78
“奎队,这是……?”
汤虔在别墅前顾盼,奎子鉴并不言语,只是径直走进去。汤虔见状连忙跟上。
奎子鉴没有向汤虔解释,汤虔只好不过问。他们沉默着从餐厅走进客房,再上二楼,依次走过次卧、主卧和阳台,最后回到一楼客厅。
汤虔不明所以,闭着嘴巴观察队长脸色。
“你怎么看?”奎子鉴突然发问。
“什……什么?”汤虔吓了一跳。
“你怎么看?”奎子鉴抬了抬下巴,“这栋房子。”
“我……”汤虔紧张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他只好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进入别墅的第一想法,“我原以为会更宽敞一点……”
奎子鉴眼角一跳:“你说什么?”
“啊,”汤虔愣了一下,“我是说……”
他咽下一口唾沫,不太确定道:“奎队你不觉得,这里比预想的要狭窄一些吗?”
“狭窄……”奎子鉴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汤虔,眼中闪过一道光,“帮我个忙,你现在去二楼,站在阳台上。”
汤虔满脸困惑,不过还是依言走向楼梯。奎子鉴转身穿过玄关离开别墅,站在门前退后数步。
不一会儿,汤虔出现在了二楼阳台上。奎子鉴抬头看向他的位置,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好像明白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别墅外观很高,主观判断的话,至少可以建三层。可实际上,别墅只有两层,那么室内空间理应十分宽敞……然而,进屋就会发现,室内的真实层高不似预期,汤虔现在站在二楼的位置,从外面看却应当是预期的第三层。
奎子鉴眉头紧锁,一动不动。
——“奎队?”
奎子鉴一怔,被汤虔的呼唤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汤虔在阳台上冲他招手:“奎队,这样可以吗?”
不……不止是这样……
奎子鉴没有回答他,在直觉的驱使下,他绕着别墅走了一圈。
修剪齐整的草坪上,房屋静静矗立着,规整的横向线条贯穿整个外立面,显得一丝不苟。
果然。
奎子鉴一言不发,再次进入别墅。这次他的目的很明确,一路走向了东北角。东北角有一排置物柜,置物柜后面,是向内部凹进的直角墙面。
汤虔下楼,茫然地看着奎子鉴站在那里。只见奎子鉴伸手抚上软包墙壁,片刻后,他魔怔似的,退后两步,转头从他身边经过,一路跑上二楼。
二楼的东北方向是阳台。
奎子鉴站在最后一级阶梯上,攥紧拳头。
房屋外观规整闭合,可在一楼东北角,墙体却围出另一块上下贯通的封闭空间。结合一、二层中间的空白,一个倒放的“L”形隐藏空间,神不知鬼不觉镶嵌在了别墅里面。
.
.
.
骆然睁开眼,头疼欲裂。光从一方生锈的窗框投进来,明亮刺眼,将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斑斑霉迹都照得清晰。
他的喉咙干涩不已,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进水。昏迷前的事,从奎子鉴家离开、回忆、原谅、最后遇袭,他陆陆续续想起来了。
可是……那群人为什么要袭击他?
骆然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毫无头绪。
他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望向窗口,只见街道上行人寥寥,芜杂不堪,一股贫穷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糊满墙的颜色广告、歪斜脏乱的垃圾桶、随地可见的玻璃渣,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里很有可能是一片治安混乱的三不管地带。
毫无疑问,他现在根本不在C国。
骆然强忍四肢百骸叫嚣着的难受劲,爬下床,踩上污脏的地板。他缓缓向门口走去,试了一下,发现门把可以拧动后,警惕地拉开了门。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斑驳狼藉。
骆然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迈出一步,探身出去……
嗒。
声音响起的刹那,骆然敏锐地辨别出方向,他侧身避开刀刃,反手抓住来人就是一个擒拿——
来人来不及反应,刀便“哐当”一声落了地。骆然拧住他的胳膊,厉声发问:“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来者不言,只用力挣扎着。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呜咽……最后,那呜咽竟变成了笑声。
骆然心生不妙,刚要说什么。然而,不待他思忖,随着又一声响动从背后传来,寒意夹杂着剧痛,已然顷刻间将他侵袭。
偷袭者拔出刀,骆然脱力栽倒下去。
.
.
.
骆然失踪后,时间的流逝都恍惚起来。
奎子鉴站在别墅门口,看着暮色撒满天际,分不清这是第几个没有他的日夜。
在发现隐藏空间后,奎子鉴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林朔荫,请求对别墅墙体内部进行勘测。林朔荫并不赞同他的意见。
首先,警方并没有充分理由证明笙芸林苑有问题。监控视频显示一行四人最后出现位置是在别墅区,但是除了奎子鉴一面之词,没有证据说明中间那个被架着的人才是骆然,而穿着短袖衫自由行走的人不是;别墅区旁的酒吧不属于笙芸林苑,酒吧发生凶案,与笙芸林苑不存在关联,警方只是走访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要对笙芸林苑的房屋进行勘测,就不太合适了。
其次,萧均一的死是意外,栽赃骆然的人利用萧均一亦是巧合,警方利用萧均一安插卧底同样是见机行事,三者之间的关系——除了警方,另外两方并不知晓。如果现在贸然调查,引起了龙冈注意,一旦萧均一已经死亡的消息走漏,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邱震霖处境会很被动。
最后,绑架骆然的人暂时还不知道警方进展,如若过早打草惊蛇,对骆然也会很不利。
……
天黑前,魏途打来电话问情况,奎子鉴把今天的发现告诉了他。
“奎队,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要找到入口。”奎子鉴说。
电话那头,魏途沉吟一声:“好,需要我的话,尽管跟我说。”
“汤虔回去了吗?”
“他刚到,”魏途说,“我待会儿找他了解具体情况,奎队你尽快休息吧。”
“你不用担心我这里,”奎子鉴走进样板间,“照顾好震霖。汤虔能力没问题,我不在的话,他可以帮衬你。”
……
晚间,奎子鉴睡在客房的床上。
他没有拉窗帘,月光漫进房间,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才过去不久的记忆,仿佛已经离他很远了。
那些耳鬓厮磨,那些隐秘的欢愉,那些沉默无言的陪伴……他还记得他笑时微弯的眼角,记得他满眼盛着他一个人,记得他手指穿过发梢留下的温度……他忍不住一次次翻阅那些短暂却分外美好的时间,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幻觉。
不论是十多年前,他闯入他黯淡的生命,还是在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他毅然决然拧下他手中的枪,骆然就像一缕晨曦,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与坚定,猝不及防照进他荒芜的世界。
暴雨将他的心撕开狰狞的创口,骆然便一点一点为他缝合。骆然不知道的是,奎子鉴不堪重负、支离破碎的心,正是因为有他在,才重新学会了跳动。
.
.
.
“怎么回事?”
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罗彧直接冲了进来。房间内,骆然躺在一张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罗哥。”床旁,阿陌小跑上前,一名老者紧随其后。
“阿彧,”老者摘下口罩,“刀上抹了药,幸亏阿陌救人及时,我才能保住他的命。伤口不深,我已经处理过了,人应该很快就能醒。”
老者是罗彧的私医,经常跟随罗彧的私人团队在后方活动,鲜少露面。是骆然事发紧急,阿陌无法,这才把他请出来。
罗彧点点头:“我知道了,您先走,别让他看见。”
老者微微欠身,转身离开房间。
“罗哥,”阿陌凑到罗彧耳边,“事出突然,兄弟们下手的时候来不及想太多,把暗杀阿然的两个人都弄死了。他们身上找遍了,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怎么办?”
罗彧面上并无表情:“你当这里是法律社会,凡事需要讲证据吗?敢对我的人动手,除了徐启秋的狗,还能有谁?”
“徐启秋?”阿陌大惊,连忙示意罗彧往外走,“不是他提示说要找阿然吗?什么信息都还没得到,这么快就把人杀了,是什么用意?”
罗彧:“我只说是他的狗,没说是他派来的。徐启秋忌惮我不假,但还不至于干此等蠢事。”
“那……”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这是要杀鸡儆猴。”罗彧淡淡道。
罗彧来之前,徐启秋代表着最高权威,他说刮风没人敢下雨。现在罗彧来了,即便二人假意相和,徐启秋手下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试探过后,他们一定会对威胁有所察觉。
明面上,碍于徐启秋的面子,他们动不了罗彧,也动不了罗彧的亲信,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罗彧从C国带回来了一个叫阿然的人,这事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阿然是罗彧派人专程去接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对阿然下手,既能警告罗彧,又能打乱他的计划,可谓一石二鸟,再合适不过。
阿陌刚要说什么,这时,守床的弟兄匆匆跑过来:“罗哥,阿陌哥,人醒了。”
闻言,阿陌看了看罗彧,转身走回床边。罗彧则缓步上前,看骆然挣扎着睁开眼,疲劳苍白的脸上,迷茫的目光搜寻着焦点。
终于,眸中的光聚焦在罗彧瘦削的面孔上。骆然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罗彧……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