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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看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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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进了店内，到柜台边点餐，一高一低的肩膀挨在一起，肉眼可见的熟悉。
此时此刻街道对面，三四个人正围在角落抽烟。
其中一个拿夹烟的手往前一指，“看见没卓哥，又一块吃饭呢，我没骗你吧？”
这条街上都是些出来觅食的学生，到处挤挤攘攘的，唯独这块乌烟瘴气的地儿被避开了。
卓文州拿鞋尖踢走在腿边盘旋的野猫，咬着烟望向店里。
取好餐的两人走到里面的位置坐下，他依稀瞧见许祐嶙从盘子里拿了根薯条，然后……喂到了对面的尤云安嘴边。
卓文州思忖片刻，在弥漫的烟雾中饶有趣味地一笑。
他就说这两人怎么会有联系，现下倒是能说通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尤云安还有这种潜质？
卓文州一口一口抽着烟，嘴角弧度愈深，想来那副白生生的模样也的确合适。
一旁的人捧着手机，猝然惊呼出声，“靠靠靠，快来看！”
几颗黑漆漆的脑袋立即凑了上去，那人激动道，“他们说这是选择题的标准答案，跟咱们上午写的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
几颗脑袋左右一通确认，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操，牛逼啊！”
“卓哥威武！！”
欢呼的巨响盖过店内播放的潮流音乐。
尤云安握着汉堡的手一颤，猛地望向窗外，见到几个男生围着神色得意的卓文州欢呼不止。
另一只手搁在膝盖，细白的指尖缓缓擦过校裤布料，蜷的很紧。
“怎么了？”
许祐嶙一直关注着尤云安，见状也往街上扫了眼，目光晃过一个有印象的面孔。
他跟那人打过照面，看到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不过也没到需要在意的程度。
尤云安没应声，依然紧盯着窗外，像在戒备着什么。
方才的嗓音是大了点，但他此刻的反应瞧上去未免有些过激。
许祐嶙用指腹轻轻抹去尤云安唇角的一点面包屑，狐疑道，“认识？”
唇角的触碰唤回了尤云安的神思，他收回眼，像是没听见方才的问题，视线漫无目的地掠过桌面，忽地起身道，“我上个厕所。”
许祐嶙凝视着疾步消失的颀长背影，墨灰色的眼瞳闪过一丝浅淡的怪异。
上次在奶茶店，尤云安情绪不对劲的时候，那人似乎也在场……
似有若无的怪异落不到实处，只在心头一扫而过。
尤云安回来时身上带了寡淡的烟草味，他垂着脸，用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手上的水渍，莹白的手背被摩擦出红痕。
许祐嶙很轻微地蹙了蹙眉，“云云，你……”顿了顿，“还吃吗？”
尤云安摇头，清润的音色像是被什么压迫着，蚊子一样道，“饱了。”
许祐嶙看向盘子剩下的东西，他点了很多，本以为凭尤云安的胃口至少能吃掉一半。
“那走吧。”
许祐嶙收了东西起身，到门口才道，“你刚才去抽烟了？”
在他的印象里，尤云安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来一根的类型，而是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才会抽烟作为缓解。
不过这其实也说不准。
尤云安沉默一会儿，只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解释。
许祐嶙悄然打量着尤云安神游天外的侧脸，英俊的眉眼忽地染上些许锐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尤云安怔忪了一下，旋即摇头，缓缓为自己的异常寻找借口，“上午……考的不太好。”
尤云安很在乎学习，春日操场的树下、安静的病床边……
这点几乎让人毫不怀疑。
许祐嶙神色松弛下来，揉揉尤云安的脑袋道，“那下午考好就行了，别难过。”
“明天中午我还是在楼下等你。”
尤云安垂着睫毛点头，被危机感占据的心脏暗暗有了计较。
卓文州百分之九十不会是凑巧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方才更像是刻意待在那里观察他。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愈发蠢蠢欲动的气息。
如果卓文州真的敢对他出手……
尤云安暗暗咬了下牙，抬眼望向眼前许祐嶙夹杂温柔的目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心头徘徊——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向许祐嶙求助。
考试的时间比平时上课过得更快，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教室的卫生。
这个节骨眼恰好大课间，整个校园闹哄哄的，尤云安正低头清扫走廊，前方有一双干净的帆布鞋走近。
他抬眼，神色微变，“学长，你怎么来了？”
浅棕的发丝拂过骨相分明的脸庞，易秋弯唇浅笑，“待会还是在我们上次吃过的那家寿司店，怕你忘了，过来提醒你一下。”
“哦。”
尤云安一握着扫帚，一手抬起挠了挠后脑，“我没忘，中午下课我就过来。”
易秋扫过地上的扫帚，眼角微弯，温声道，“嗯，不打扰你做卫生了，放学我在后门等你。”
尤云安怔怔地看着易秋脸上的柔和笑容，过了好几秒才点头应好。
易秋的态度……又变得温和起来了。
好像只有每次跟许祐嶙在一起，一向待人柔和的易秋才会露出那副冰冷的神情，而且在演讲那天发生矛盾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情况。
尤云安隐隐感到一丝奇怪。
“叮咚——”
铃声响起，尤云安随着人流出校，刚到楼下便被许祐嶙拦住了。
“你要去哪？”
尤云安莫名其妙地望向明知故问的人，“我昨天告诉过你，学长今天要找我一起吃饭。”
许祐嶙神色不太高兴，执拗地攥着尤云安的手腕，“那我陪你去。”
尤云安用劲抽回手，坚决道，“不行。”
今天是专门去向易秋道歉的，这两个人本来就有矛盾，带许祐嶙去十有八九会出乱子。
许祐嶙让步，“我不进店，就在外面等你。”
尤云安不禁有点费解，易秋又不是强盗，哪用得着这么警惕，摇头说，“也不行，外面很热的。”
许祐嶙坚持道，“不热。”
尤云安找不到借口，索性直接道，“不热也不行，反正今天你别跟着我。”
说落提步就走，走三步还猛地一回头，见许祐嶙没跟来才放心走远。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进了一步，不顾尤云安的意愿跟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许祐嶙在原地伫立良久，最终仍没有迈出一步。
他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他怕再看到尤云安对他露出冷漠又不耐的眼神。
因而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
在身后旁观全程的关恒摇了摇头，走近一拍许祐嶙的后背，“去看看？”
许祐嶙沉默片刻，眼底的一点黯然很快被刚毅的神采取代，点头，“嗯。”
烈阳炙烤着皮肤，蝉鸣声聒噪不已。
关恒往前走着，又想评价一句自讨苦吃，想想还是憋了下去，改口劝，“没多少时间了，成不了趁早放手，走的利落点。”
许家计划送许祐嶙出国是四年前就有的事，但迫于各方面的原因，压力重重的许晋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就在最近，这件事件又开始重新操办起来，几乎是板上钉钉。
许祐嶙唇角紧绷，望着前方没应声。
关恒瞥眸瞟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一点没听进去。
入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段感情打一开始关恒就没看好过，因为许祐嶙居然对一个贫穷的书呆子来真的。
差距大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对方所表现出的不闻不问和许祐嶙的投入程度完全是两种状态。
刚开始他以为那男孩是故意吊着许祐嶙，不过现在看来，这种真正的不解风情也很可怕。
打拳时多张扬肆意的一个人，却不得不在感情里敛去自己所有的攻击性，关恒其实就看不太惯这一点。
“他要是答应了，我就不走。”
这是前两天许祐嶙亲口说的话，颇有种无怨无悔的固执。
关恒疑心这是被灌迷魂汤了，叫不醒，故而不再说些无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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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司店环境别致，全木质装潢，天花板上吊着纸灯，将底下用餐的食客浸泡在暖黄的灯光。
桌上摆着色泽鲜亮的寿司拼盘，易秋垂眼用餐，气氛维持着一种奇异的沉默。
尤云安攥着筷子酝酿了片刻，小心翼翼开口，打破沉默，“学长，上次有些话还没说清楚，我想再跟你认真道个歉——”
“不用了。”
尤云安话音一滞，望向对面的人。
易秋用纸巾擦拭嘴角，缓缓抬起眼，温和一笑，“不用跟我道歉，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了，我就算介意什么，也不会怪到云安你的身上。”
“我知道你没有那种想法，对吗？”
不知是不是尤云安的错觉，总觉着这两句话里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
他回想起那天隔门听到的话，想替许祐嶙说一句，又觉着以自己现在的立场不太合适，翕动的嘴唇微微抿起，略带尴尬地嗯了一声。
易秋笑容淡了一点，径直揭穿，“你想替他说话？”
“没有，”被戳中心事的尤云安摇了摇头，“我是觉得许祐嶙他、他的确很过分，他脾气也很差，但他其实不是什么坏人，学长，或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解。”
今天的易秋让人感到格外被动，尤云安说着，内心不由地升起一个问号。
听当时许祐嶙隐怒的音色，两人应该在厕所已经发生过争执，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方是吵不起来的，那么易秋……当时会不会也对许祐嶙说了什么？
易秋看着尤云安在他面前也依然维护的态度，唇角的弧度全然消失，语气转为凝重，“云安，即使这样，你也还是要和他在一起吗？”
尤云安顿了顿，杏眼染上诧异和不理解的神情，澄清道，“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他完全不知道易秋从哪得出这样的结论。
内扣的指尖小弧度地点了点桌面，易秋静静道，“前两天我看见你们了。”
前两天？汉堡店？？
尤云安秀眉轻皱了下，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易秋。
那天中午他是和许祐嶙待在一起，他们也的确碰见了，但只凭这点，他不明白易秋怎么会这么想。
简直像在……故意曲解一样。
易秋静默片刻，弧形的眼睛在暖色调的灯光中萦绕着一丝薄凉的光，“是我误会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不算什么？”
“他喜欢你，你却一再纵容他的接近，这难道不算一种变相的接受吗？”
尤云安怔怔地看向易秋，说不出话。
“云安，来者不拒可不是个好习惯。”
易秋平静道，“这回是牵手，下回他要想接吻、上床你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尤云安本还若有所思，闻言脑中倏地空白了几瞬，当即皱起了乌眉，清澈的圆眼反射出震惊与下意识的不悦。
他不敢相信这么恶劣的揣测是从易秋口中说出来的。
易秋不带温度地一笑，“看来到现在你都没弄清许祐嶙是一个怎样的人。”
尤云安不平地咬了咬唇，竭力克制着心头的愤懑，“学长就很清楚了吗？”
易秋取出手机翻动了几下，递了过来，“这是他十七岁的生日派对，你认为你了解他，”挑眼扫过尤云安微微急促的鼻息，示意，“翻翻看？”
泛着亮光的屏幕里，泡在泳池中的韩延脸颊被人一左一右地亲吻着，正咧嘴笑的开心。
这像是很随意的一张自拍照，背景里还充斥着纷乱的人影。
尤云安眼球被狠狠刺激了一下，涩意弥漫。
韩延左边臂弯里是个穿泳裤的男孩，身材白皙纤细，面上也挂着浅笑。
虽然不想承认，在完全褪去衣物的修饰后，尤云安竟在某个瞬间将自己带入了对方。
这很明显不是正常的对象关系。
而这发生在许祐嶙的生日派对，其他人会不会也……
在某种念头的驱使下，尤云安接过手机，手指僵硬地滑动屏幕。
这是个国外的社交平台，后面除了散发着金钱气息的香槟和别墅的特写照片和韩延本人嬉皮笑脸的搞怪自拍，几张开放又轻浮的图片毫无遮挡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尤云安咬紧嘴唇，按捺住心口汹涌的波涛快速划过，在倒数第二张捕捉到许祐嶙的身影。
昏暗的室内，许祐嶙垂眼站在人群中央切蛋糕，剑眉略微压低，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冷酷而严肃，但这丝毫不妨碍四周众人热情捧场的姿态。
再翻到最后一张。
这是一张错位视角的他拍，遮阳伞下半躺着个年轻精赤的躯体，而趴在泳池边的男孩笑嘻嘻地朝岸边飞吻。
放大，尤云安看见了独属于许祐嶙胸口的纹身。
许祐嶙说自己和韩延不一样，可在这些照片里，许祐嶙明明是那么融洽地身在其中。
尤云安紧攥着手机，杏眼翻涌着什么，浅色的唇瓣被咬的发红。
“看清楚了吗？”
易秋凝视着尤云安略带屈辱的神情，不紧不慢道，“这就是他们这群人的本质，他就是想玩你。”
尤云安缓慢放下了手机。
易秋声线毫无波澜，继续道，“你想像照片里那些男——”
“够了。”
尤云安忍无可忍地打断，半晌，抬起脸一字一顿道，“学长，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
不听话的宠物就该得到教训，易秋抿起唇角，在微微上扬之时，被尤云安接下来的话压了回去。
“原来这段时间我在学长眼里都是这种形象……”
尤云安眼中的情绪逐渐被一抹烈火般的倔强取代，“但我想澄清一下，这些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易秋怔了怔，试图解释，“云安……”
尤云安咽了口唾沫，紧盯着易秋的眼睛别有深意道，“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了解。”
话落，他起身疾步冲向店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不料一头撞在来人身上。
耳边回荡起一片带笑的呼声。
被撞到那人后退一步，也笑出了声，调侃道，“哟，尤云安？”
“走这么急干什么呀，瞧这投怀送抱的，你什么时候改性向了？”
玩笑般的语调在此刻落入耳膜显得尤为刺耳，尤云安肩膀下意识地一颤，目光划过松松垮垮的校服，定格在卓文州笑容狰狞的脸上，猛地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