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伊丽莎白·德莱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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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进这个带着小阳台的房间，床上的女孩感受到了光线，睁开眼睛。
她想到了这几日和Lorenz的经历和乐事，不禁勾起了嘴角，正准备再找个舒服的姿势，在早餐之前睡上一觉时，突然想到：今天是伊丽莎白和Lorenz父亲回来的日子。
林致利索地起身洗漱，不希望德莱恩夫妇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正睡意惺忪地趿着拖鞋去餐厅用早饭——那也太不像话了！
虽然她这几天总是以得体、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的形象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连朝夕相处的Lorenz都没有见她状态欠佳的模样，可她心里就是觉得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她上身穿了一件POLO衫，天蓝色的，下身则配以一条米色的直筒裙，长及膝盖。显得年轻、却又不会给人过于严肃的印象——她对自己镜中的穿搭很满意。
下楼时，正好撞见Lorenz跑步回来。
他有规律地喘气，和林致打了招呼。
在饭桌上，Lorenz把黄油抹到黑面包上。一旦黄油没过了面包边缘，马上用餐刀把它抹回来。
“你的装扮像是要参加论文答辩。” L把面包递给林致，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刚沏的意式浓缩。
“谢谢，今天就要见到伊丽莎白了，我不想穿得太随便。” 林致说，配上了黄油的面包好吃极了。
“我的母亲其实非常随意，她不会在意你穿了什么，况且我觉得她会很喜欢你的……” L多少了解一些伊丽莎白和林母的友谊，“即便是我父亲…他有些老派，不过他平时很忙…Leni，你这一身非常合适，不要紧张。”
被Lorenz称作Leni的女孩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突然记起来：最近他们都是在用德语交流，而且L说得比平时慢得多。
最初，林致觉得这种交流令人疲倦，在用不熟悉的语言交流时，总是需要不断地理顺思路。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因为她发现有一些表达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想出来，而是可以仿佛就在嘴边一样脱口而出。
就在林致思忖着自己说外语的变化时，一辆林肯正驶入夏洛蒂，司机带着制服帽，金属袖扣擦得锃光发亮。
“女士，我们已经到了。”
“谢谢你，特瑞。” 伊丽莎白说道。二十年过去了，这位女士的头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染上些更深地颜色。正如她在慕尼黑的会议上的表现一样，她的美丽同样也让人挪不开眼。
虽然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还是在白色衬衫外套一件西装外套。
只有她和身后抱着多恩的埃莉诺知道，三个小时以前，在酒店餐厅用早餐时，小多恩把草莓酱弄到了她的衬衫上，虽然简单清理后只留下了少许淡淡的粉渍，不会有人注意到。
可在当事人看来就是觉得十分刺眼，以至于在返程的路上她都不愿意脱下外套、甚至无聊时也不想再把儿子放在腿上逗弄一番，就像她偶尔会做的那样。
虽然在座位上一直穿着外套很奇怪，她觉得没有被人看见雪白衬衫上被儿子弄了一块儿污点奇怪。
怪不得德莱恩先生在和妻子单独相处时，有时会半开玩笑半带着严肃对妻子打趣，“伊莎，承认吧，你根本就不喜欢孩子。”
可能正是丈夫的话，这次出差她才会带着刚满五岁的儿子（当然还有保姆）。
下车时，多恩扭动着身子，朝走在前面的母亲拍手，想要她抱。
谁知，伊丽莎白并没有要抱起儿子的意思，反而牵起他的手，“小多恩，我们下来走路好不好？家里有一个姐姐等着你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她语气与往常无异，但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或许她就是那种把事业放在家庭之前的“坏妈妈”；她自己也反思过，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孩子，他们有时候像小天使，更多的时候是一个恶魔，一次次地挠向她完美职业女性的外壳。
就连现在已不太让人操心的Lorenz在童年时代也是如此。
那么林致呢？
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会认真地看她寄的每一本书，会回复每一封邮件。
她还知道林致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就像她的妈妈一样。
没错，她从没有与故友的女儿一同生活过，但她有种预感，那个人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成为如她的妈妈一般的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那张与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好友相似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从来都没有被封存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几滴泪水划过已经生出了些皱纹的眼角，她轻轻喊出同属于故友的名字：Leni。
Lorenz和林致等在电梯前，侧面站着奈德和莉娜。林致本来觉得应该和两位佣人站在一起，但是Lorenz把她的背轻轻一扶，顺势把她带到了他的身旁。
所以，林致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就看见了照片里母亲身旁的伊丽莎白。
时间仿佛停滞，一时间，电梯门两边的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被埃莉诺抱着的多恩觉得这样的情景有趣极了，可又不满足于自己被忽视而出声叫起了Lorenz。
“哥哥！”
这一声仿佛使大人们都回过神来，伊莎贝拉快速地拭掉眼角的泪水，正在这时，林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抱住了伊莎贝拉。
青芒果和莲花的好闻味道萦绕在这名历史学教授周围，让林致觉得安心。
等她们不再拥抱时，伊丽莎白早以收拾好了一时失去控制的情绪，友善地打量着身前的年轻女孩——
“Leni，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伊丽莎白阿姨，您一直是照片里的模样，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林致知道自己的话里恭维的意味有些明显，她下意识地看向L，后者此时恰好也看过来，没有笑，林致觉得有些羞赧。
伊丽莎白听了倒是很高兴，挽起林致，走进了那栋豪斯曼式公寓。
小多恩对家里出现的新成员感到十分好奇，在吃饭的时候林致就发现了他的眼睛不住地往自己富有东方特点的面孔上来看。
“小多恩，你可以叫我Leni。”
小多恩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是照片上的姐姐。”
听到这句话，林致也愣住了，随即又笑起来，连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照片上是我的妈妈呀！”
晚餐后，伊丽莎白把林致带到了她的书房。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位于公寓的一楼，被设计成了雅致的圆柱体，圆形的四壁摆满了各类书籍。正对着窗户的，是一个和桃木书桌，即使一个多星期未使用，桌面也没有一丝灰尘，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伊丽莎白对这一点也十分清楚，她早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服，在桌前坐下，示意林致做到她的旁边。
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Leni，亲爱的，这个文件需要你过目。”
林致瞥见封面处标黑的“互惠生条款项目”，条款中每周420欧元的零用钱被黄色荧光笔标出，心下一动，对于她来说，这实在不是一笔小钱。
伊丽莎白用钢笔指着零用钱标准，似乎想打消林致的疑惑，“这是德国劳工部的最新标准，此外，互惠生还有权利参加语言班，费用由寄宿家庭负责……”
客厅里传来了多恩的笑声，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林致也听到了L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实木门，闷闷的，听不真切。
“那么多恩呢？我记得在通用条款里，我还有照顾小多恩的义务。” 林致问道。
“噢是的，是的，”其实照顾小孩倒不是林致前来的主要目的，至少伊丽莎白是这么认为的，“小多恩平时有埃莉诺照顾，如果你想的话，周末可以带他去楼下公园散步，多和他说说话，这对一个五岁小孩的大脑发育是很有帮助的。”
伊丽莎白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是不会接受来自他人的、不带丝毫附加条件的帮助，所以她只好把自己抛的的橄榄枝用冰冷严肃的互惠生条款伪装起来。
还好，目前为止，林致从未起疑。
“对了，明天柏林洪堡大学将会举办一场讲座，主题弗里德里希?威廉对德国历史进程的影响。你或许对德国近现代史不感兴趣，但是这次讲座是约翰赵举办的，他的英语和德语都说得不错，而且我记得明年春天他会去你们学校进行学术交流。”
林致摩挲着用高光纸印刷的入场券，“太感谢您了，我会好好把握机会的，伊丽莎白阿姨。”
她当然明白母亲故友的用意，也十分明白这样的机遇或许十年难得一遇，欣然接受了。
“叫我伊莎吧，你母亲也是这么叫我的。”
面对着林致，伊丽莎白总是温柔的，她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些怀念、怜悯和善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伊丽莎白·德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