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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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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顾晚舟走了进来。三年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份沉淀下来的气质更显沉静，也更深邃。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套装，眼神直接而锐利，目标明确地落在许念身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那份关于“天穹”合作提案的文件夹，被她看似随意地拿在手中，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道具。
许念放下钢笔，站起身，脸上瞬间挂起那副无可挑剔的“许总”社交面具，公式化地伸出手：“顾总，欢迎。什么风把你亲自吹来了？请坐。”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指向会客沙发。
顾晚舟没有去握那只手，也没有走向沙发。她停在许念巨大的办公桌前，目光如炬，穿透了那层精心构筑的疏离，直直刺向许念的眼睛。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秘书早已识趣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许念，” 顾晚舟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她甚至没有用“许总”这个称呼，“那份提案，不急。”
许念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自然地收回，顺势插进西裤口袋，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悄然收紧了。“哦？那顾总亲自登门，有何指教？” 她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的客气，但那份“朋友”的伪装在顾晚舟直呼其名的瞬间，已经摇摇欲坠。
顾晚舟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看清许念眼中极力压抑的细微波动。“指教？” 她唇角勾起一抹带着苦涩和自嘲的弧度，“我哪敢指教如今叱咤风云的许总？我只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桓了三年、如同荆棘般日夜刺痛她的问题：
“许念，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顾总，只是一个执着地、近乎卑微地寻求一个答案的女人。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三年累积的沉痛、压抑的渴望，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绝望。
许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带来一阵窒息的痛。顾晚舟眼中的痛楚如此清晰，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三年前在江边做决定时的心如刀绞。那句“伤透她的心”的自责，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不能回答。
她不敢回答。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连她自己都辨不清那份被她深埋、用事业层层包裹的情感究竟还剩下多少纯粹，掺杂了多少愧疚、无措和自我保护的本能。承认了，就等于亲手推倒了那堵她花了三年时间、用无数成就和冰冷的“朋友”名义才勉强筑起的心墙。墙外是她不敢再触碰的深渊，是她害怕再次伤害对方也害怕自己失控的泥沼。
否认？看着她眼中那摇摇欲坠的光芒，看着她强撑的骄傲下那显而易见的脆弱，许念发现自己连“不爱”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那太残忍，也太虚伪。
巨大的慌乱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顾晚舟的眼睛，仿佛那目光能灼穿她所有的伪装。她强迫自己稳住声音，用上了最熟练、也最伤人的武器——那套滴水不漏的“朋友论”，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厌恶的心虚：
“顾总，” 她重新用了这个称谓，试图拉开距离，“我想……我上次在江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干涩，“过去的事情，我们都该放下了。现在，以后……我们只是朋友。这样对大家都好。”
“朋友？” 顾晚舟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又冷得像冰。她眼中的火焰在听到“上次在江边”几个字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和痛楚覆盖。许念的回避和重申“朋友”，在她听来，无异于最彻底的拒绝和划清界限。
那份执着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在许念冰冷的“朋友论”面前，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和弥漫开来的灰烬。
她定定地看着许念，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追逐了那么久、即使被推开也依然无法放下的女人。此刻的许念，站在事业巅峰，光芒万丈，却也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用“朋友”的名义，将她隔绝在千里之外。
顾晚舟挺直了脊背，最后一丝脆弱被她强行压下，属于顾氏掌舵人的骄傲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尽管那底色是苍白的。她没有再看那份所谓的“关键提案”，只是将它轻轻放在了许念光洁的办公桌上，像放下了某种无望的期待。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打扰了，许总。祝你……上市顺利。”
说完，她没有再看许念一眼，转身，步伐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力气的僵硬和决绝，径直离开了办公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许念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办公室里还残留着顾晚舟身上淡淡的冷冽香气，以及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那句“祝你上市顺利”的平静告别，比任何激烈的质问都更让许念感到窒息般的疼痛。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将顾晚舟推得更远了，远到可能再也无法触及。
心脏处传来的尖锐痛楚并未持续太久。几乎是顾晚舟离开的下一秒，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秘书的声音带着紧迫：“许总，投行和律所的人到了，上市路演最终彩排马上开始，另外，证监会那边有个紧急问题需要您亲自确认……”
“知道了，安排会议室，我马上到。” 许念的声音瞬间切换回那个冷静、高效的LX Tech总裁模式，没有一丝迟疑。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紧闭的门上移开，落到那份被顾晚舟留下的、孤零零躺在桌上的文件夹上。只停顿了一秒，她便伸手将它拿起，没有翻开，只是随手放进了旁边一个专门存放待处理文件的抽屉里，动作干脆利落，仿佛那只是一份普通的商业文件。
抽屉合上的轻微“咔哒”声，像是给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情感交锋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接下来的日子，许念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以惊人的效率和专注力投入到上市前的最后冲刺中。路演彩排、媒体应对策略、财务数据核查、安抚重要股东、应对监管问询……无数的事务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件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她几乎住在了公司顶层的临时休息室，会议一个接一个，文件堆满了桌面，电话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她的眼神永远锐利，决策依旧果决，在团队面前展现出的永远是那个无懈可击、充满掌控力的领导者形象。
只有在极少数独处的间隙，比如深夜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或者在清晨冲澡的水流下，顾晚舟那双盛满沉痛和失望的眼睛才会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带来一阵短暂而尖锐的悸痛。但很快，她就会用力甩甩头，将那些画面驱逐出去，用冷水洗脸，或者立刻抓起下一份亟待处理的报告。
她没有时间去咀嚼那份失落和心痛，更不允许自己去深究顾晚舟那句“祝你上市顺利”背后的意味。巨大的压力和责任像一层厚厚的铠甲，将她所有的脆弱和情感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LX Tech的上市，凝聚了数千人的心血和期待，是她三年浴血奋战的终极目标，容不得半点闪失，也容不得一丝分心。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超负荷运转中，在上市倒计时的巨大轰鸣声里，顾晚舟伤心的背影和那句锥心的质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却终究被更汹涌的浪潮迅速淹没、冲淡。许念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她选择了，也必须选择，将那份感觉暂时封存，搁置在“上市”这座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
她真的“并未过多留意”吗？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她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迫自己不去“过多留意”。那份被锁进抽屉的“提案”，连同那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都被她刻意地、成功地，暂时驱逐出了她为上市而高度聚焦的思维核心区域。
直到……钟声敲响，尘埃落定。直到庆功宴的喧嚣散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那份被强行压抑的空洞和孤寂，才会再次悄然浮现，无声地叩问着她用辉煌成就筑起的心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