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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125章 女帝登基 ...


  •   建安元年,元月初一。

      风雪在黎明前彻底停歇。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撕裂,露出大片澄澈如洗的碧空。初升的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丈金光泼洒在银装素裹的皇城之上。积雪覆盖的琉璃瓦顶反射着耀眼的金芒,残破的宫墙在光影中勾勒出沧桑的轮廓,断裂的蟠龙石柱裹着金箔,如同浴火重生的脊梁。寒风依旧凛冽,却带着一丝冰雪消融的清新气息,卷起细碎的雪沫,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点。

      然而,这难得的晴日,却无法驱散皇城深处弥漫的肃杀与凝重。通往皇极殿的宽阔御道上,积雪被清扫一空,露出青石板冰冷的底色。道路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着崭新玄铁重甲的北斗军“七杀营”精锐,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矗立在寒风中。他们手持长戈,腰挎战刀,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铠甲摩擦发出冰冷的铿锵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皇极殿,这座曾经象征无上皇权的宏伟殿堂,此刻却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巨人。巨大的殿门洞开,露出内部触目惊心的景象。穹顶被爆炸撕裂开数道巨大的豁口,天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照亮了殿内弥漫的尘埃。断裂的蟠龙金柱被粗壮的铁箍和巨大的木架勉强支撑着,柱身上焦黑的痕迹和崭新的金漆形成刺眼的对比。地面铺设的金砖碎裂大半,被临时更换的青石板填补,缝隙中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的暗红色血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焦糊、新漆和檀香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内,文武百官早已按品级肃立。人人身着簇新的朝服,颜色各异,如同沉默的色块。然而,那崭新的袍服下,是掩饰不住的惊魂未定与强作镇定。许多人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大殿深处那高耸的须弥座,更不敢去看两侧那些沉默如山的玄甲卫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唯有殿外寒风的呜咽和殿内粗重的呼吸声交织。

      “咚——!”
      “咚——!”
      “咚——!”

      九声沉重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钟鸣,穿透云霄,在皇城上空隆隆回荡!钟声肃穆庄严,带着涤荡乾坤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吉时已到——!”司礼太监尖细高亢的声音,如同撕裂锦帛,穿透殿内的死寂!

      “恭迎——圣天子——!”

      山呼海啸般的唱喏声从殿外层层叠叠传来!如同潮水般涌入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洞开的殿门处!

      风雪卷着细碎的冰晶,在殿门口形成一道迷蒙的光幕。

      光幕之中,一道身影,逆着金色的朝阳,缓步踏入。

      秦昭。

      她身着龙袍。

      那并非传统的明黄,而是深沉如夜的玄色!玄色为底,以最上等的天蚕金线,绣满了盘绕升腾的五爪金龙!龙身矫健,鳞爪飞扬,龙睛以鸽卵大小的黑曜石镶嵌,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袍身下摆,以银线绣着北斗七星图,星辰流转,与金龙遥相呼应!宽大的袍袖垂落,袖口以金线锁边,绣着祥云纹路。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九颗龙眼大小东珠的玉带,更显腰身挺拔。

      她头戴十二旒冠冕。冕板前圆后方,象征天圆地方,通体以玄玉雕琢,深邃内敛。冕板前后各垂十二道玉旒,每旒贯以十二颗晶莹剔透的玉珠,玉珠碰撞,发出清脆而肃穆的声响,如同天籁纶音。冠冕之下,是她那张未施粉黛、却带着一种超越性别、如同冰峰般冷峻威严的脸庞。短发被精心梳理,根根如针,紧贴着头皮,更添几分锐利与决绝。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只觉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威压轰然降临!

      她手中,并未持圭,亦未捧玺。只是双手自然垂落,步伐沉稳而缓慢。玄色龙袍在身后拖曳,袍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胸口的血玉符咒,在玄色衣袍下隐隐透出温润的红光。

      一步,一步。

      她走过碎裂的金砖,走过焦黑的梁柱阴影,走过两侧匍匐的百官。脚步声清晰地在空旷而残破的大殿中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之上。

      殿内死寂。唯有玉旒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终于,她踏上须弥座的台阶。台阶上铺着崭新的猩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那巨大的、由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铺着明黄锦垫的龙椅之前。

      她没有立刻坐下。她站在龙椅前,缓缓转过身。玄色龙袍在透过穹顶豁口洒下的天光中,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匍匐的群臣,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疆土。

      “众卿……”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死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金玉交鸣,“平身。”

      没有“跪拜”的指令!没有“万岁”的呼喊!

      殿内群臣愕然抬头!面面相觑!按照祖制,此刻应是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这……

      秦昭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今日起,废除跪拜之礼。凡朝会觐见,躬身揖手即可。君臣之礼,在心,不在形。”

      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砸在每个人心头!废除跪拜?!这是何等惊世骇俗!何等颠覆祖制!

      然而,无人敢出声质疑!无人敢抬头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短暂的死寂后,群臣纷纷躬身,动作僵硬而惶恐,齐声道:“谢……陛下!”

      声音参差不齐,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与茫然。

      秦昭不再看他们。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身侧稍低的位置。那里,设有一张稍小的紫檀圈椅。椅上铺着厚厚的雪貂皮垫。

      萧战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依旧裹着厚重的雪貂裘,脸色苍白如雪,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无法视物的黑暗。他瘦削的身体深陷在柔软的皮毛中,气息微弱而平稳,如同沉睡。然而,他那身崭新的、绣着北斗七星暗纹的紫色亲王蟒袍,却衬得他苍白的面容更添几分清贵与疏离。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左手掌心,紧贴着那方来自龙城祖陵、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玺。

      秦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依赖,更有一种磐石般的信任。她胸口的血玉符咒,与萧战掌心的玉玺,隔着数丈距离,隐隐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凛冽的空气带着新漆和檀香的气息涌入肺腑。她缓缓转身,面向龙椅。

      然后,她稳稳地坐了下去。

      玄色龙袍铺展在明黄的锦垫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双手扶在宽大的紫檀扶手上,指尖微微用力。

      就在她落座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却如同实质般的浩瀚威压,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她胸口的血玉符咒猛地爆发出灼目的红光!红光冲天而起!与此同时,萧战掌心的祖陵玉玺也仿佛被唤醒,骤然散发出温润而磅礴的白色光晕!

      红白二色光芒,如同两条苏醒的巨龙,在残破的皇极殿上空激烈碰撞、缠绕、融合!光芒穿透了穹顶的豁口,直刺云霄!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一片神圣而辉煌!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梁柱、焦黑的痕迹、甚至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仿佛都被赋予了新的生机!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开天辟地般的煌煌天威,瞬间笼罩了整座皇城!

      殿内群臣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惊得魂飞魄散!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赵虎、拓跋烈这等悍将,也感到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两道柔和的光流,分别没入秦昭胸口的血玉和萧战掌心的玉玺之中。

      大殿内重归寂静。唯有那残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昭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龙袍在光芒褪去后更显深沉内敛。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寻常。她缓缓抬起手。

      司礼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刻才如梦初醒,颤抖着捧上一卷明黄诏书。

      秦昭接过诏书,缓缓展开。她的目光扫过诏书上墨迹淋漓的字迹,然后抬起眼,目光如电,扫过殿下依旧匍匐颤抖的群臣。她的声音清冷而清晰,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渺躬,承天景命,入继大统。念乾坤板荡,神器蒙尘,生民倒悬,宗庙几倾。幸赖天佑,将士用命,扫荡群丑,再造山河。”
      “今改元开元,立国号为‘靖’,取‘靖难安邦’之意。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自即日起,废除跪拜旧礼,君臣相见,以躬揖为敬。礼在心诚,不在形骸。”
      “另颁第一诏:”
      “天下百姓,无论贵贱,无论士农工商,凡有冤屈可陈,有良策可献,有弊政可劾者,皆可上书言事!各级官府,不得阻拦!凡有隐匿、截留、打击报复者,以欺君论处,斩立决!”
      “此诏,即为‘开元新政’之始!望尔等臣工,体察朕意,同心戮力,共开太平盛世!”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废除跪拜!天下百姓皆可上书言事!

      这……这简直是石破天惊!颠覆了千年来的礼法与尊卑!打破了士族门阀对言路的垄断!

      群臣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震惊、茫然、恐惧、甚至一丝隐秘的狂喜……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变幻!

      秦昭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身侧萧战的方向。他依旧闭目端坐,灰翳的眼睑下,无人能窥见其思绪。然而,秦昭却清晰地看到,他那只搭在玉玺上的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无比坚定地……向下点了一下。

      赞同。

      秦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却带着开天辟地般决绝的弧度。

      “众卿。”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可有异议?”

      死寂!绝对的死寂!

      短暂的沉默后——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尽管是躬身揖手),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震得残破的殿宇嗡嗡作响!这一次,声音中少了惶恐,多了敬畏,甚至夹杂着一丝对新气象的狂热期盼!

      秦昭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身影在透过穹顶豁口洒下的天光中,如同定鼎乾坤的神祇。她身侧,萧战闭目静坐,紫色蟒袍上的北斗七星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如同沉默的守护星辰。

      残破的皇极殿外,风雪彻底消散。碧空如洗,阳光普照。金色的光芒洒落在银装素裹的皇城之上,也照亮了这座古老帝国崭新的起点。

      开元元年。
      女帝临朝。
      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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