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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133章 亲征西域 ...


  •   宣政殿内,死寂如渊。铅灰色的天光透过高窗,将蟠龙金柱的阴影拉得细长扭曲,如同蛰伏的巨兽。空气凝固,弥漫着新漆桐油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朝臣们垂手肃立,个个面沉如水,眼神闪烁,无人敢直视须弥座之上那道玄色的身影。

      秦昭端坐龙椅。玄色龙袍深沉如夜,十二旒冠冕纹丝不动,玉珠遮蔽了她的面容,只余下紧抿的唇线和那双穿透珠帘、锐利如寒星的眼眸。她手中并未持圭,只是随意搭在冰冷的紫檀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她身侧稍低的位置,萧战闭目端坐。紫色蟒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掌心紧贴着那方温润的祖陵玉玺,仿佛沉睡。然而,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极其轻微起伏的胸膛,却昭示着他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陛下!”兵部尚书赵虎一步踏出,声如洪钟,打破了死寂,“圣火教妖人,盘踞西域,祸乱丝路,荼毒生灵,更屡次犯我天威!今其圣女被擒,总坛位置已明!臣请旨!率北斗军精锐,凉国铁骑,火器营,鹰眼卫,即刻西征!踏平赤焰山!捣毁血池祭坛!擒杀圣火教主!永绝后患!”

      “臣附议!”拓跋烈豹眼圆睁,按刀怒吼,“末将愿为先锋!斩下妖教教主的狗头!献于陛下阶下!”

      “臣附议!”林墨声音冰冷如铁,“鹰眼卫已探明路径!圣火教总坛虽险,然并非无懈可击!火器营强攻,辅以奇兵突袭,定可一举荡平!”

      武将队列,群情激愤,杀意冲天!

      然而——

      “陛下!万万不可!”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礼部尚书王延年(龙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西域万里之遥!赤焰山更是绝险之地!瘴疠横行,流沙遍地,更有妖教邪术!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地?!若有闪失……国本动摇!社稷倾危啊!请陛下三思!”

      “王尚书所言极是!”户部尚书周淮安(龙套)也慌忙出列,声音带着惊恐,“西征耗费巨大!粮秣转运艰难!国库……国库恐难支撑!且大军远征,京城空虚!若宵小趁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陛下!”御史中丞李纲(龙套)面色凝重,“圣火教盘踞西域百年,根深蒂固,诡秘莫测!其教主更是神秘异常,恐有通天邪术!陛下乃一国之君,当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岂可效匹夫之勇,亲临险境?此非明君所为!请陛下收回成命!”

      反对之声如同潮水,带着忧虑、恐惧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指责。殿内气氛瞬间凝重如铅。

      秦昭端坐不动。玉旒下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那些激烈的言辞只是过耳之风。她胸口的血玉符咒微微发烫,传递着一丝冰冷的警示与……决绝。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停止了敲击。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西域不平……”秦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沉重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丝路……不通。”
      “丝路不通……则商旅断绝!赋税锐减!民生凋敝!”
      “圣火教不除……则邪祟横行!蛊毒肆虐!边患永无宁日!”
      “此乃……大靖心腹之患!非雷霆手段……不足以荡涤!”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最后落在身侧的萧战身上。

      “摄政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

      萧战灰翳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秦昭的方向,尽管眼前一片黑暗。

      “陛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西域……乃我炎汉故土……丝路……乃国脉所系……”
      “圣火教……窃据神山……以邪术惑众……阻断商道……荼毒生灵……其罪……罄竹难书!”
      “今其巢穴已露……气数将尽……正是……犁庭扫穴……永绝后患……之时!”
      “陛下……亲征……”
      他微微一顿,灰翳的眼睑下,仿佛有星辰流转。
      “……上应天时……下顺民心……”
      “……紫微……西移……光耀……万里……”
      “……此乃……天命所归!”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唯有萧战那低沉而笃定的声音,如同神谕,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天命所归”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反对派的心头!王延年等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秦昭玉旒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猛地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浩瀚如海、带着煌煌天威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胸口的血玉符咒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朕意已决!”
      “亲征西域!荡平圣火!”
      “赵虎!”
      “末将在!”
      “命你为征西大将军!统辖北斗军‘贪狼’、‘破军’、‘七杀’三营精锐!拓跋烈副之!率凉国铁骑一万!为先锋!”
      “林墨!”
      “属下在!”
      “鹰眼卫全员随军!刺探军情!扫清障碍!专司破解毒瘴邪术!”
      “周淮安!”
      “臣……臣在!”
      “倾尽国库!筹措粮秣军械!征调民夫!保障后勤!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王延年!”
      “老……老臣在!”
      “朕离京期间!由摄政王萧战……监国!总揽朝政!凡有军国大事……皆由摄政王……决断!”
      “尔等……需尽心辅佐!若有阳奉阴违……视同谋逆!杀无赦!”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和刺骨的杀意,轰然落下!不容置疑!

      “臣等……遵旨!”群臣齐声应诺,声音带着敬畏与颤抖!

      镇北王府,御书房。

      烛火摇曳,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巨大的紫檀书案上,铺开一张丈许见方、由最上等雪蚕丝织就的巨幅《西域堪舆图》。图上,山川河流、沙漠戈壁、城池关隘,皆以金线银丝精心绣制,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地图中心,赤焰山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出,如同滴血的伤口。

      萧战端坐案前。他依旧闭目,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并未“看”那地图,只是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空气中无形的讯息,在感知着地图上每一道山川的脉络,每一片沙漠的呼吸。

      秦昭站在他身侧。她已褪去龙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墨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看着萧战苍白而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搭在玉玺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悸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福伯侍立一旁,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托盘,盘内放着数支特制的、以银粉混合朱砂制成的“星辉笔”。

      萧战缓缓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极其缓慢地划动起来。指尖所过之处,竟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点凭空浮现!那些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微弱却执着,随着他指尖的轨迹,缓缓凝聚、连接,在虚空中勾勒出模糊的山川河流轮廓!

      他指尖的动作越来越快!银色的光点也越来越多!它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沉降,精准地落在那幅巨大的雪蚕丝地图之上!光点触及丝绢的瞬间,并未消散,而是如同烙印般,留下了一道道清晰无比、闪烁着微光的银色轨迹!

      那是河流!是山脉!是戈壁的走向!是沙漠中隐藏的绿洲!

      秦昭屏住呼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萧战虽目不能视,但他指尖划出的轨迹,竟与地图上实际的山川地貌分毫不差!甚至更加精细!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的、直达天地本源的感知!

      “赤焰山……西麓……”萧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在诵读古老的经文,“三百里……流沙河……河床……暗伏……地下暗河……入口……在……新月形沙丘……背阴处……”

      他指尖一点!一道银光精准地落在地图某处!标记出一个隐秘的水源点!

      “熔岩峡谷……入口……有……硫磺毒瘴……浓时……呈……七彩……避之……需……寅时三刻……东风起时……以……湿布……覆面……疾行……”

      他指尖再点!银光标记出峡谷入口,并在一旁留下细小的银色符文,标注着通过的最佳时辰和防护方法!

      “血池祭坛……位于……山腹……深处……有……九曲……回廊……机关……遍布……第三……第七……拐角……石壁……有……暗格……左三……右七……可……触发……死路……”

      他指尖如飞!银光流转!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条曲折的路径,标注出一个个致命的陷阱和破解的关键!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低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每一次落指,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心神!

      秦昭的心紧紧揪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战体内的气息在剧烈波动!那祖陵玉玺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他在燃烧自己的神魂之力,为她绘制这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萧战……”她忍不住低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战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指尖猛地一顿!停在了地图上赤焰山最核心的位置——血池祭坛的正上方!

      “此处……”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凝重,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地火……沸腾……邪气……冲天……乃……圣火教……力量……源泉……”
      “教主……必……蛰伏……于此……”
      “破阵……关键……在……祭坛……中央……血玉……阵眼……”
      “然……强攻……必遭……反噬……”
      “需……以……至阳……至正……之气……压制……方可……”

      他猛地咳呛起来!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沫喷溅在雪白的丝绢地图上!如同盛开的红梅!他身体剧烈摇晃,灰翳的眼睑下,眼球疯狂转动!搭在玉玺上的手死死攥紧,指节青白!

      “萧战!”秦昭失声惊呼,一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

      “无……无碍……”萧战艰难地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他颤抖着抬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蘸着自己嘴角的血迹,在地图血池祭坛的位置,重重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散发着微弱金红色光芒的印记!

      “破……破邪……阵图……”他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以……血……为引……玉玺……为基……可……可破……”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倒在秦昭怀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太医!传太医!”秦昭厉声嘶吼,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她紧紧抱住萧战冰冷的身躯,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刺目的血迹,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福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滚爬爬地冲出去!

      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巨大的地图上。那幅沾染着血迹、布满银色轨迹和金色符文的《西域堪舆图》,在烛光下散发着妖异而神圣的光芒,如同一条用生命铺就的、通往胜利与毁灭的道路。

      一个月后,京城北郊,点将台。

      铅云低垂,寒风凛冽,卷起细碎的雪粒子,抽打着猎猎作响的旌旗。巨大的点将台由青石垒砌,高耸如丘。台下,黑压压的军阵肃立如林,绵延数里!玄色的北斗军重甲、凉国铁骑的银色锁子甲、火器营的赤红战袄、鹰眼卫的墨色劲装……如同不同颜色的钢铁洪流,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散发着冰冷而肃杀的金属光泽!刀枪如林,寒光闪烁!战马嘶鸣,喷出团团白气!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铁血与死亡气息的威压,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旷野!

      点将台上,秦昭傲然而立。她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身特制的玄色金线绣云龙纹战甲!甲叶由百炼精钢打造,贴合身形,勾勒出挺拔而矫健的线条。肩吞、护心镜、裙甲边缘,皆以暗金镶嵌,雕刻着盘绕的龙纹,在雪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她头戴凤翅紫金盔,盔缨赤红如火。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翻卷的战旗!她脸上未覆面具,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与决绝的意志!胸口的血玉符咒在甲胄下隐隐透出红光。

      在她身侧,萧战坐在特制的紫檀轮椅中。他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脸色依旧苍白,双目紧闭。紫色蟒袍外,罩着一件象征监国权威的玄色金线斗篷。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掌心紧贴着那方祖陵玉玺。福伯垂手肃立其后。

      赵虎、拓跋烈、林墨、谢瑶等将领,身披重甲,按刀肃立于台前,眼神炽热,杀气腾腾!

      “将士们!”秦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穿透寒风,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今日!朕!亲率尔等!西征!”
      “目标——西域赤焰山!圣火教总坛!”
      “此战!不为开疆拓土!不为金银财帛!”
      “为的!是荡涤邪祟!铲除妖教!永绝边患!”
      “为的!是打通丝路!繁荣商旅!富国强民!”
      “为的!是告慰……那些死在妖教毒手下的……英灵!”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火与杀意!

      “圣火教!以邪术惑众!以蛊毒害人!阻断商道!屠戮百姓!更屡次犯我天威!刺杀重臣!谋害天子!其罪……罄竹难书!其恶……天地不容!”
      “今日!朕!以天子之剑!代天行罚!”
      “凡我大靖将士!当奋勇杀敌!斩妖除魔!扬我国威!”
      “此去!万里征途!凶险莫测!或有流沙吞噬!或有瘴疠索命!或有妖邪阻路!”
      “但!朕!与尔等同在!”
      “朕的剑锋所指!便是尔等前进的方向!”
      “朕的战旗所向!便是尔等胜利的荣光!”
      “此战!许胜!不许败!”
      “凡有畏缩不前者——斩!”
      “凡有临阵脱逃者——斩!”
      “凡有通敌叛国者——斩!”
      “凡有……踏平赤焰山!捣毁血池祭坛!擒杀圣火教主者——封万户侯!赏万金!名垂青史!”

      “吼——!!!”
      “吼——!!!”
      “吼——!!!”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瞬间爆发!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士兵们热血沸腾,眼珠赤红,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刀枪撞击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轰鸣!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激昂的长嘶!冲天的杀气混合着狂热的战意,直冲云霄!仿佛要将那低垂的铅云都撕裂开来!

      “陛下万岁!大靖万岁!”
      “荡平圣火!扬我国威!”

      声浪如同狂暴的海啸,席卷了整个点将台!

      秦昭猛地拔出腰间的“血魄”剑!剑锋直指西方!暗沉的剑身流淌着血色的纹路,在雪光下散发出妖异而威严的光芒!

      “出征——!”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穿透风雪,响彻云霄!

      黑色的铁甲洪流,如同决堤的怒涛,在玄色龙旗的引领下,缓缓启动!马蹄踏碎冰雪,车轮碾过冻土,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朝着西方那片苍茫而凶险的天地,滚滚而去!

      点将台上,萧战灰翳的眼睑微微颤动。他搭在玉玺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透过玉玺的共鸣,传入秦昭的脑海深处:

      “小心……”
      “我……等你……回来……”

      风雪更急。秦昭勒马立于高坡,玄甲披风在狂风中翻卷。她最后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那幅沾染着萧战血迹的《西域堪舆图》。胸口的血玉符咒灼热跳动,与西方天际那片被血色笼罩的星域,隐隐呼应。

      她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玄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汇入那奔腾的铁流之中!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域,赤焰山深处,熔岩峡谷尽头。

      翻滚的血池祭坛之上,那尊巨大的、扭曲的魔神雕像,空洞的眼窝中,两簇幽蓝色的火焰猛地暴涨!一股冰冷、暴虐、带着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瞬间席卷了整个地底空间!

      祭坛下方,无数匍匐在地的圣火教徒发出惊恐而狂热的嘶吼!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在血池上空缓缓回荡:

      “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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