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8.证词-黄梅 ...
-
2X30.07.16
潘奇胜死亡的第二日,春花园小区有几家媒体蹲守李锦希。
师徒俩没能联系上李锦希,遗憾地从春花园小区打道回府,又收到一个坏消息:技术科遗憾地通知,潘奇胜的手机彻底无法复原数据。
回到分局,秦刚和关玉这才收到李锦希的回电。上门打扰的人太多,李锦希一大早就带着女儿跑去滨海报业大厦‘躲清净’了。
两人转头去找李勇斌——
潘奇胜的岳父,李锦希的爸爸,上一任户主,彭汀兰的亲家。
从地址上看,李家村和潘家村还刚好互邻。
这个时代,愿意结婚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是被父母长辈推着往前走,当事人懵懵懂懂,根据长辈们的意愿成婚……更别说是一个鲜少有社会工作经历的人。
潘奇胜常年被锁在家,长大后突然被推出家门接触社会,且在渔场公司遇到工资不公正、母亲彭汀兰的催婚压力等等挫折,潘奇胜体内埋下许多炸弹引线,时间一到,崩溃自尽。
关玉越想越觉得案件已经十分明朗了,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态飙往李家村,手里的方向盘打转,“师父,来都来了,如果问询完,要不要去隔壁潘家村问问?”
“废话?”
车速放缓,等待前方行车交高速费的间隙,关玉眼巴巴看向副驾驶的秦刚。
“怎么?”
“师父,七月份了。”关玉舔舔嘴唇,“潘家村的荔枝,七八月份最好吃。”
“……吃,顺便跟小齐他们俩汇合。”
关玉喜笑颜开:“他们说潘家村信号不好,而且那边的派出所有点排外,难搞。”
“那潘奇胜曾经的老师同学呢?”
“问了没回,估计还没下文吧。”关玉满脑子荔枝,忍不住噙着笑意。
很快关玉就笑不出来了。李锦希提前给这对师徒打过预防针,说她爸妈很难找,但关玉没想到这对老夫老妻这么难找。
·
“到了。”
关玉把车停在村口,下车时仰望村口牌匾。
牌匾和两侧对联的字红底描金,笔锋遒劲,村口处挂着“李家村祠堂修缮功德乐捐榜”。
两人踏入村子,一路下来瞅见的村民大多是老人,沉着脸,或眯着眼,齐刷刷地看过来,甚至有骑自行车的村民,已经骑过了两人,不往前看路,反要回头看,仿佛这两个外乡人是稀奇物种。
根据李锦希给的图片路引,两人七扭八拐,路过好几家香火店,从街巷里穿梭,来到资料上的地址。
关玉擦了擦汗,偷偷朝左右瞟去。
正午出街的村民更少,可两旁在院里乘凉的村民们依旧在往都在往两人身上瞅。
“师父,我们没穿警服啊,他们为什么还往咱俩身上看?”
“好奇吧,一看咱们就不是本地村民。”
秦刚不太在意邻居大爷大妈的目光,径直敲响房门。“有人吗?李勇斌?黄梅?”
农村住宅基本上都是平平矮矮的自建房,站在门外喊两声,屋内的人肯定能听到,然而师徒俩在门口侧耳听了一阵,屋内无人应答。
旁边一位相近的阿叔忽然用蹩脚的普通话高声道:“他们出去啦!晚上在家!”
关玉欣喜道:“阿叔,您知道这户人家现在去哪儿了吗?”
阿叔摇头,指了一个方向:“村口的甘蔗园,有个木屋,你去问问。”
两人根据好心阿叔的指点,再次出发,前往村口的甘蔗园。
好不容易找到甘蔗园最深处的隐秘小木屋,木屋的主人得知秦刚、关玉的来意后,又蹩脚的普通话指手画脚:“他们不在村啊,在那边……哎呀我不会说,我画给你们。”
秦刚和关玉看着字迹潦草的“地图”,木着脸互相对视一眼:走吧。
……
一番堪比过五关斩六将、红军长征万里的折腾,又经过几位好心人的指路,两人终于在下午将近两点时,找到了李勇斌和黄梅所在的位置。
城镇比李家村热闹许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驱车十公里,来到一栋破败平扁的房屋跟前,师徒俩下车,立刻被周边嘈杂尖锐的方言和喧嚣的喇叭声充斥耳蜗。
“生命关怀义工团?”
望着墙上的油漆字,关玉终于松了口气,感觉魂魄要从嘴里飘出来:“是这里了。师父,这次应该不会白跑一趟。”
秦刚更是累得脚底发飘。
“六十岁的夫妻,为什么精力旺盛得令人发指?”
关玉嘿嘿一笑:“师父你是不是体虚啊……哎哟!”
两人走进屋内,有位阿叔在保安室里看电视,似乎没听到有客人进入。
秦刚径直上前,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窗:“您好阿叔,我找黄梅和李勇斌,请问他们俩在这里吗?”
看门的阿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秦刚和关玉,背着手踱步从保安室内走出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两人听不懂的方言,满脸不耐烦。
秦刚和关玉茫然对视。
——他说什么?
——不知道。
虽察觉到对方的敌意,秦刚亮出自己的证件,“您好,请问李勇斌、黄梅在不在?”
阿叔眯着双眼,看清秦刚手里的证件后,立马收敛了满身戾气,转身进了保安亭,拨了一通电话。
本就被烈日烤得晕乎乎,一通暴躁的方言听得两人愈发头疼,只听懂了第一声“喂”,而后阿叔对电话说了什么,根本听不懂,说起话来像在骂街。
挂断电话后,阿叔摇着蒲扇,自顾自看起电视来,没再搭理两位警员。
两人尴尬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旁的长廊跑出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女人,远远从长廊尽头跑来时,像一颗球,挥着小短手气喘吁吁。
“来了来了!”
粗矿而略微别扭的普通话让两位警员同时松了口气。
女人擦着汗,先是和保安室内的阿叔互相交流了几句方言,而后才转身看向两位警员,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沿着脸颊滚落。
“阿弥陀佛!两位有什么事?”
关玉本就有点头晕,意识被这声阿弥陀佛送到西天去,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愣了一瞬间,傻傻地望着师父,怀疑目的地找错了。
旁边的秦刚同样被这奇异的打招呼方式击中神志,很快回神。“您好,我们找李勇斌和黄梅。”
“李勇斌?黄梅?”
女人偏头想了片刻,一拍手,“噢噢!你说斌师兄和黄老师啊!你们是谁啊?他们刚出去。”
关玉傻在原地,“去、去哪儿?”
又白跑一趟?
“助念啊,”女人双掌合十,微微颔首,随后伸出拇指,比向身后的墙壁。
“这写了啊,我们是做生命关怀的义工团队,帮助临终者做心理建设,以健康正常的心态面对生命的终结。”
随即胖乎乎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手依旧对着身后的墙壁。
“被我们关怀过的菩萨,往生状态都非常的安详吉乐!如果有需要,两位可以来找我们李家村的义工团队求助哈!”
这话落在关玉耳里自动翻译成“被我们关怀过的人都驾鹤西去”。关玉挤出一个同样善良的笑容。
·
师徒俩在会客室坐下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关玉像是丢了半条命,目光空洞,坐没坐相。
秦刚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舒服?”
“有点……可能是不习惯李家村。”
关玉揉了揉眉心,把自己撑起来坐好,“这里村民挺好的,但是他们说话的方言听起来好烦啊,而且还喜欢盯着人不说话,总觉得……我被隔阂到另一个世界。”
秦刚默然。
他和关玉一样,不是因为天气炎热带来的烦躁,更多是因为这里的口音、方言带来的隔阂感,以及所有路人村民看过来的打量的眼神。
表面装得再镇定,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秦刚喃喃:“如果潘奇胜真的被关在家里八年,他会说方言吗?”
“师父,他就算不出门……不对,他如果肚子在家,可能还真的没人能跟他说话啊。”关玉琢磨着,“那么村子对于潘奇胜来说,是不是有点像‘听得懂但无法沟通’的世界?”
两人沉默了一阵,秦刚补充,“而且几十年前,这两个村子可能还没普及普通话。”
有脚步声快速逼近,胖女人捧着茶盘进来,笑容中多了几分谨慎,“两位稍等,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地方没有普及普通话……师父,小齐和小庄岂不是更受罪,他们说潘家村的人很拽,不配合调查,还偷东西!对了,小庄昨天被割了包!”
“被偷了什么?”
“卫生巾。”
“……”秦刚心情复杂地闭眼。“她怎么不说啊?”
秦刚闭上的眼皮突然掀开,“你们是不是拉了一个没有我存在的群聊?”
“……没有啊,没有。”
关玉双手交叠于小腹闭目养神。
等了小片刻,门外有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来者在会客室外用方言说了些什么,声音细小,窸窸窣窣的。
秦刚抬眼,正巧撞上一双怯意的眼睛。进来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女人先是站在门口搓着手:“你们是警察啊?”
“黄梅?李勇斌?”
黄梅微微颔首,缩在黄梅身后的男人低声诶了两句,两人这才进入会客室。
大夏天的,两人依旧牵着手,眼神老实中透着紧张,李勇斌身上的短衫洗得快半透明了,黄梅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是长衬衫改版,裁短了些,乍一看像是清贫朴素的农民。
秦刚指了指茶几对面的两张小塑胶椅,“请坐,别紧张,我们不是审犯人,就是问些事情。”
黄梅这才拉着李勇斌坐下,惴惴不安,“我们从没犯过事啊?”
关玉:“我们问的是潘奇胜的事情。”
“……潘奇胜?”
这对夫妻对视一眼,“他怎么了?”
这个回答令两位警员非常诧异。两人同时抬头,四双眼睛互相对视了一刻,关玉问:“7月15号,潘奇胜在滨海市葫芦大厦坠亡,两位没有听说?”
“坠楼?”
黄梅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和李勇斌对视一眼,李勇斌“唰”地一下站起:“那我女儿呢?我外孙女呢?”
黄梅拽着李勇斌坐下,不安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坠楼?”
秦刚:“案件还在调查中,所以我们才特意登门问询。你们平时和潘奇胜交流密切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梅、李勇斌沉默片刻,李勇斌答:“自从锦希结婚,我们就在李家村了,每周打一通电话,没什么异样啊。他不爱说话,但人挺好的,是个老实人。”
秦刚:“李锦希没有跟你们说起潘奇胜坠楼的事?”
“我哪儿知道?我怎么知道!”
李勇斌像是被扎破的气球突然炸开,突然激动得站起来,说话结巴,双手抖得厉害。
“她小时候很听话的!长大之后变得神神秘秘,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瞒着我们!结婚后更是懒得理我们!要不是阿胜劝她,她连电话都不会打的!”
两位警员被李勇斌吓了一跳。秦刚赶忙虚扶了一把,“您别激动,冷静冷静……”
一只冰凉的手不动声色地挡开了秦刚。黄梅拉着李勇斌坐下,不知道用方言训斥了什么,李勇斌立马被浇了冷水一样熄火,脑袋低垂下去。
黄梅也不顾及在场有外人,伸出指头在李勇斌额角恨恨地点了两下,训斥完才扭头对两位警员道:“不好意思啊,我家老李没有坏心思,就是容易激动,不要吓着你们。”
秦刚摆摆手,“没事没事,身体要紧。天气燥热火气大,理解。”
李勇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行为举止有些诡异的幼稚感,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秦刚,很快继续低垂着头,深呼吸调整气息。
黄梅满脸担忧,一只手紧紧掐着李勇斌的双手,语气温和:“你们要问就问吧,我们会好好回答的。”
秦刚:“为什么说,李锦希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不是说她不老实、爱说谎,我老公的意思是说,李锦希从不主动跟我们说任何事。”
李勇斌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黄梅瞥他一眼,轻声道:“她可能觉得我们偏心吧,给她我儿子买房之后,李锦希对我们就特别冷淡……可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她既然都嫁给潘奇胜了,那为什么还要惦记我儿子的事呢?”
关玉追问,“您觉得李锦希惦记她哥哥的财产?”
“我好像在说李锦希坏话……”
黄梅虚掩了一下嘴巴。
“我们当时把房子卖给亲家,然后急忙置换了一套房给我儿子。李锦希可能觉得,我们没有留钱给她,偏心哥哥,所以……从那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李锦希从来不跟我们说。我们要是继续追问,她就撒谎骗我们。”
“比如呢?”
“比如她去外地工作,我们想上门看看她,她死活不肯给地址,骗我们说感染肺炎、出差……找好多借口,总之就是不愿意见我们。”
黄梅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即找到轴心似的,忽然拔高音量。
“但是,我们没有偏心啊,后来李锦希想开店,我们有支持她啊,而且李锦希她婆婆租的那个地方,我们也有出人力帮忙的,那块地方价格便宜,不是轻易能租下来的。”
关玉:“置换房产之后,李锦希跟你们联系越来越少?”
“是。结婚后,多亏阿胜,他有多劝李锦希,我们有在慢慢和好。”
黄梅说着,眼眶微红,“潘奇胜是个很老实的人啊,怎么会自尽呢?是不是葫芦大厦的风水有问题?”
旁边的李勇斌忽然开口:“不可能,我们不是请人做过法事了吗!”
“法事?”
李勇斌:“我们李家村的说法。一套房子的气运是二十年,时间一到,房子的气运就用完了。我们卖房给老潘的时候,请人给春花园那套房做过法事,相当于新房入伙。”
“你们信佛?潘奇胜信佛吗?”
黄梅:“他好像懂一点?我女儿说他喜欢玩民俗类的游戏,我们老人家不懂。”
秦刚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昨天拜访彭汀兰的时候,她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
——“死了好啊,死了轻松,早早解脱,每天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
关玉问:“他平时每周跟你们打电话,一般跟你们聊什么?”
李勇斌:“没什么啊,很平常,吃什么,玩什么,遇到什么事,看了什么书,玩了什么游戏。”
黄梅蹙眉:“他会不会是情绪病自杀啊?他笑起来也没精没神的,我有时候觉得他的三魂七魄根本不在身上,我一直不敢跟李锦希说,没想到他居然、居然,死在那栋闹鬼的大厦……”
“……”
秦刚又问了几个问题,拽起关玉撤退。
·
“小庄回消息了,他和小齐在潘家村村委办公。师父,好像没什么疑点啊,你觉得有问题吗?”
“我看你有问题。”秦刚把关玉拽住,“你中暑了,我来开。”
“我?”
关玉愣住,摸了摸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烧。
“难怪没什么胃口。”关玉嘀咕着拉紧安全带。“师父,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潘奇胜岳父岳母的话有用吗?”
“当然有用。”秦刚发动车子。“你别想了,先休息。”
关玉还没来得及表达感动,被一句“回去开会”砸得头晕目眩,立马闭目养神,几乎秒睡。
关玉睡醒后,天色渐黑,他打了个哈欠,忽然察觉后座多了两个人。
小庄从后伸过来一罐八宝粥,贴在关玉脸颊边:“给你的,一会儿开会,别饿死了。”
关玉谢过,“怎么样啊,潘家村……不对,怎么还是我师父开车?你俩没驾照?”
后排两人嘿嘿笑。
小齐:“我和庄大小姐好不容易从山顶洞人的地界跑出来,能够重新回归人类文明实在是太好了,我齐某人感激涕零!关玉你不知道啊,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真没错啊!”
庄锦用力点头。“潘家村能捞到的有效信息特别少。还有,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一种方言一种隔阂,我们不懂潘家村的方言,自然地被排除在外,几乎所有人把我们当空气,问两三遍,假装没看到我们,亮证件才有用。”
小齐在一旁补充:“亮证件也不老实,嘻嘻哈哈,把我们当猴耍!”
潘奇胜及其父母离开的时间是3X17年。物是人非,认识潘奇胜的老人不会说普通话,搭档俩费老劲才问清楚潘奇胜当时的初中班主任在哪儿。
齐晖:“和小关整理的证词差不多。潘奇胜初二被骗钱,然后被关在家里。潘父还完债立刻搬走,此后潘家村的人没再见过他们一家。”
齐晖话音一顿。
“不过,根据老街坊邻居的说法,如果有邻居敢帮助潘奇胜撬锁开门,潘奇胜会被彭汀兰打得半死。”
“有邻居劝过潘父潘母,让潘奇胜回去继续念书,但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不能让潘奇胜接触坏人’,宁愿锁在家里。”
“以及,据村里的媒婆所说,潘父于23年7月心梗猝死,是相亲对象李锦希操持老潘的葬礼。”
秦刚沉默地听着。23年,当时潘奇胜大概28岁,距离35岁死亡还有七年。
庄锦补充道:“我们跑去邻村,走访当年教过潘奇胜的初中班主任,他的老师同学都证实,是他妈妈彭汀兰不允许潘奇胜回学校。”
高速上车流很少,夜幕一点点披散下来,庄锦靠着窗户,望向紫红色天空的点点星光,试探道:“所以,你们认为,潘奇胜是因为情绪病自尽吗?”
齐晖提醒:“痕迹鉴定科还没出结果。”
庄锦撇嘴,“他们怎么不多招点人啊?”
“我们也缺人啊,给我们也招点新人。”
众人奔波一天,早已疲惫,互相贫嘴几句后都安静下来。
庄锦正倚着窗户发呆,过了某道关口后,几人的手机陆续响起消息的叮咚声,庄锦翻开看了一会儿,忽然来了精神,狂拍身旁昏昏欲睡的齐晖。
“起床了喂!看群!”
“怎么了?”
齐晖一个激灵,迷糊睁眼,摸出手机,眼神半天没聚焦,手指习惯性地划开屏幕,“睡懵了看不清……小柳从广州湾调取了什么东西?我加载不出来,信号一直转圈圈啊。”
“夜莺渔场啊,潘奇胜的前同事陈聪,和李锦希是初中同学!”
庄锦疯狂点击手机屏幕刷新,终于刷新出图片,“我去,这大金链子,看上去比我有钱啊。”
“这是陈聪?”
齐晖直接拿过庄锦的手机来看,“陈聪是潘奇胜的同事?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像个拳击手,一拳能打十个关玉。”
“小瞧谁呢你?”前排的关玉眯着眼睛翻看屏幕,“喂等一下,你看的是哪个群?师父别看了,开车看手机扣三分!”
听得抓心挠肝的秦刚给徒弟甩了一巴掌,在排队下高架桥时,顺手往后排伸手。
“给我看看陈聪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