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谢临渊依靠着墙,四周大街小巷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却恍若未觉,眼睛死死的盯住正在和客人讨价还价的男人。
他的摊上摆满了各种仿制品,身上穿着廉价的洗的过分发白的白T恤,宽松的像个外套被随意套在身上,隐隐可见是校服款式,只是绣有学校名称的徽章被人小心的拆下了,还剩下那一圈破洞彰显它以前的辉煌。
头上乱糟糟的,油腻的像是几个月没搭理过。
头发中间留下一圈白色的痕迹,不知道是头皮屑还是随意抹了点面粉抓头发。
从廉价首饰到粗制滥造的饰品、摆件,每一件都散发着“我是假的,快买我”的气息。
讨价还价不顺利,那客人气的直接走了,说再也不来了。
守摊子的男人烦躁的摸了摸头,低声骂了句,“倒霉劲的,遇见个讨价还价的穷鬼。”
又继续大声吆喝着。
那一眼望去山寨又廉价,居然真有人停下来问价。
一个大妈带着孙子逛街,孙子瞧见小猫摆件就不肯走了。
“奶奶,奶奶。”小男孩拉着奶奶的衣角,糯糯的童音带着可怜兮兮的语气,他不需要说我想要,他的奶奶瞧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多少钱啊?”他奶奶拿这个小孙子没办法,问道。
年轻男人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艳羡,又很快消失。
赔起笑脸,见这位大娘神态自若,气势十足,身上的布料也十分柔顺,又疼爱小孙子,心里有了打算。
“这个摆件啊,可是我亲手雕刻的,是我们这里最受小孩子欢迎的小猫摆件了,拿走和朋友玩,甭管谁,肯定羡慕死你了。”
那男孩的眼睛都要长在这摆件上了,小猫可可爱爱的,十分传神。
汗珠从男人的脸上滚滚落下,皮肤白净,眼睛清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天气炎热做生意也受罪。
不甚在意的用手擦了擦,一个手比了二,一个手比了零。
大娘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个不过三四块的东西,你还好意思卖我二十。”
男人脸色苦涩,“大娘,我们做生意不容易啊。赚的都是辛苦钱,太阳多大,刮风下雨都要守着摊子,我雕了两三个小时啊,看和大娘有缘,这钱我就赔个本,十五元卖给你吧。”
大娘不乐意,“十元不得了了。”
二人打了个口水战,你来我往,口水横飞,尽管白白嫩嫩的小伙子看着让人心欢喜,和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到底摊主先败下阵来,莫厮咽了咽口水,汗又流下来,这天实在是热,十块就十块吧,反正成本也没有,在路上捡一个木头雕几下就行了。
“行,看这孩子可爱,就半买半送吧,十元卖你了,下次再来啊。”
小男孩甜甜的说一句,“谢谢叔叔。”
莫厮脸一僵,青春洋溢的大帅哥叫叔叔?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等到那对奶孙走了,莫厮又大声吆喝起来。
“便宜卖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童叟无欺。”
在城市的喧嚣中,那个摊主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在角落里讨生活,太平凡了,就像是四周的每一位讨价还价的摊主一样,平凡的另人难以置信,居然是他毁掉了这个世界的希望吗?
顾临渊眼底冰冷,想上去掀了这个摊子,乘主角还没有成长起来,直接杀了他。
一个圆圆的小光团制止了他,“他是这个世界气运的集大成者,如果杀了他,这个世界就没有升级进化的胜算了。”
顾临渊冷笑,这不行那不行,偏偏什么有用的方法都给不出来,杀杀它的锐气。
“你以为你就无辜了吗?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又要他拯救世界,又什么好处不给他。如果你给他温暖的家庭,富裕的生活,友善的朋友,把他泡在蜜罐子里面,他自然会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拼命的战斗。”就像我一样,顾临渊心里轻轻的说,不过没有讲出来,不然这小光团会蹬鼻子上脸。
“你让他幼年丧母,让他孤苦无依,让他饱受同学欺辱,给他一个时常帮助他的邻居妹妹就算补偿了吗?让他在鲜血中成长,摒弃人性变强,遭到朋友背叛,被这个国家抛弃,多给几个老婆就一笔勾销了吗?”顾临渊沉声质问。
如果气运之子才能让这个世界走的更远,这个世界需要气运之子,造神的路千千万万条,偏偏选择了把气运之子往死里逼这条。
他想杀了莫厮,前世是因为那时因为他们的立场天然对立,人生境遇也天差地别。
一个嗜血狂魔没有享受过哪怕一次这个世界的正向好处,小时候受尽屈辱,没有钱继续读书后下来摆摊,生活虽苦却过得去,苦尽甘来还没有享受就被邪神系统绑定只能成为一个怪物。
只能躲躲藏藏听网上骂声一片,如果身份暴露在这个国家几近呆不下去,唯独几个老婆对他是真心实意。
可是爱情能战胜一切吗?所有开后宫的人都与世无争,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世界吗?
兄弟朋友对他忠诚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天道没有想到,莫厮开辟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献祭本世界像更高的存在投诚。
玩脱了乘还没有被吸收,慌慌张张的用尽所有的力量重启,又找上了顾临渊,也是这本书的最大反派。
顾临渊的生活就像是大部分起点生活的boss一样,实力强大,家庭幸福美满,朋友关系和睦,在可以说身上的每一点都与莫厮是相反的。
他盛了情,应当感谢天道,却又不解天道的脑回路,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只知道捣乱,天底下的人都要顺着他的心意走,剧情杂乱无章,主角的未来像走一条必死的路,反抗,是亲朋好友一起死,不反抗也是众叛亲离的死。
不公的机制下,世界也难以运转,长久以往,必定有人反抗。
那就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不是每一位气运之子都心甘情愿化作世界晋升的养分。
前世顾临渊拼命的想制止莫厮犯罪,无果之后想要杀了他。
态度:理解你要吸食别人的血液才能活,为了活命只能这样做,但是我的职责让我必须要阻止你,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亡必须要杀了你。
后来世界即将毁灭,一切的往事都灰飞烟灭。
视网被鲜血模糊,临死前他的手里紧紧抓着那本写着莫厮结局的书《邪神成长实录》,看完这本书很多事情都明了了。
死死的盯着莫厮,问他“你想要什么?”
莫厮没有回答,右脚踩在顾临渊的膝盖上,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顾临渊沉默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莫厮笑了笑,声音像是从骨头缝挤出来的,压抑刺耳。
莫厮左手拽着顾临渊的头发,迫使顾临渊抬头。
右手正轻轻抚摸着他的喉结,曾捏碎敌人头盖骨的手像是在检查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顾临渊的头微微测了测,有点痒。
意识消散之际,察觉莫厮的指尖触碰到顾临渊脖子上戴的玉佩。
当时在赌石场上,小妹为准备他的生日礼物急得不行,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开出和田白玉雕琢,玉质温润如羊脂,局部带焦糖色沁斑,整体呈半透明状,迎光可见内部的结构。
谢临溪立刻兴奋得不行开高价买下,觉得兄长的气质和这块玉特别配,尽管有些小瑕疵,雕刻时去除就行。
又马不停蹄的托人找了一位雕刻大师,是她的好姐妹林晚星极力推荐的,提到那位大师时还微微红了双颊,谢临溪怕自家姐妹被爱情迷花了眼,还特意找了私下有交情的兄长的合作伙伴苏靖澜长长眼。
见苏靖澜看起来对那位大师满眼赞赏,这才放下心来,总不能她的好姐妹全部沦陷了吧。
顾临溪得到肯定后出大价钱找这位大师精心制作了这枚玉佩,要求雕刻成龙形,大气,贵气,那样才配得上哥哥。
顾临渊收到后见龙气势十足,浑然天成,龙衔玉珠,又隐隐可见渊字隐藏其中,喜欢的紧,一直佩戴从未离身。
哪怕后来得知是莫厮这个头号敌人开出来和田白玉,又是他亲手雕刻的,依旧没舍得迁怒于玉佩。
顾临渊的眼神暗淡下去,手慢慢放下去,闭起双眼,头靠在莫厮的手上,莫厮愣神看向乖乖依偎在他的手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哪怕满身血污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轻轻的叹气,“你从来不知这也是我送你的礼物。”
语气很轻,风一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晃动玉佩,龙嘴微张,翠绿圆珠似含而未吐的灵珠。
当时开出了祖母帝王绿,本想着卖一大笔钱来寻求更多的灵药提升修为。
想到《庄子》“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颌下”,鬼使神差的选了最好的一小块做成了圆珠,加入了顾临溪准备送给顾临渊的玉佩中。
玉佩做好后,这圆珠也没有辜负莫厮的希望。
在光线下会随佩戴动作折射出细碎光斑,远观如“龙衔夜明珠”,近看则能发现玉质与宝石的肌理差异。
他与顾临渊的交集很少,除了在暗处观察,只剩下缠斗时光明正大的看,你纵使和我打得天翻地覆,不还得乖乖带着我送你的礼物。
哪怕后来要做更多的任务赚钱,也没有后悔。
世界慢慢的消散,莫厮就像在一座孤岛上,四周一片寂静,生灵灭绝。
“你不走吗?不追求你的大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莫厮抱着顾临渊,头靠着顾临渊的肩上,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自言自语,“死在一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