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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江湖神棍与真实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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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恣在坟头呜呜地哭着。
“不是,爹。你也是个江湖儿,怎么没告诉我这世界上有这么恐怖的人啊。你的刀拔出去一刀也只能劈死一个人啊。太害怕了,太害怕了,他甚至还要把手给我让我验验骨头。呜呜呜,我真怕他一翻脸一抬手我也变成灰灰了,那时候谁给我堆个墓啊,呜呜呜嗝...”
今日汪恣的酒量挺好,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口齿没有任何含糊不清。
只是脸色还是那么容易红。
他又想起三人离开时候说的话。
“汪恣,你这推演判断的能力确实是厉害,”余人醉拉住正要离开人的手。“不过,你就真的是算无遗漏吗?”
汪恣笑了笑:“哪能啊,老爷。我就是个算命先生,既不是神也不是仙儿,观音菩萨来也不能看穿如来佛的前世今生啊。”
“呼——”余人醉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说起来你从没看过秀秀是吗?”
“自然是的,第一次见秀秀姑娘怕是羞愧,从未瞧我眼睛。之后就再没机会了。”
“那看看秀秀呗。”
秀秀立马绷直了身子,对着余人醉嚷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自己被别人看穿了就要拉着人一起呗。我给你说啊余人醉,我这未出阁的少女可由不得男的靠近一点哎呀你别过来摸我的手...”
汪恣摸着秀秀的骨头走向,三两瞬就放弃了。
“果然是实力未足,”汪恣眼神更加黯淡了。“我感觉不出来姑娘的过去今生,甚至她的出生寿命都摸不出来。怎么会呢,这明显有问题的。”
闻言余人醉哈哈大笑,像是放下心中的石头。
“别质疑自己了,世界上有万万人,你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明白知晓呢?再说了,秀秀也就是个乡野丫头做奴婢的,过去也不值一提。”
秀秀恼怒地踩了余人醉一脚,暗中也松了口气。
今夜无月,所以汪恣是在黑暗的坟头前哭泣。
“爹啊,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废物啊,那明显就是个普通女孩儿,我第一时间看她带着血色火光,第二时间看她却是个圆圆的珠子,第三时间看她又看着全是雾。”
“怎么会啊,怎么会啊,怎么会啊。”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
每个人在少年时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拔刀能砍杀异国的魔物,在店里喊着店小二上两斤白酒一斤牛肉。年龄越来越大,才发现自己刀收起来便无法拔出,两杯米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
汪恣以为父亲的死能够带给自己教训。
没有教训。
亲人逝去的唯一教训就是在下一个亲人逝去的时候,想起自己对待身边人无心的过错,然后深刻忏悔。
可惜汪恣再没有亲人了。
这天晚上,他没有睡回山洞里。
和衣而卧,依着父亲入眠。
“哎呦柳奶奶,今天真不能住了。再不能住了,我们该走了。有事,真有事。秀秀家去年冬天取暖的火盆忘记熄了,她得赶着回去浇灭呢,不然房子烧了怎么办。秀秀你说对不对?”
“啊啊?对...对对对,柳奶奶,房子烧了可怎么办。啊?继续住你这里?该死的我没招了,余人醉你想想办法。”
两人与柳奶奶在柳家门口拉拉扯扯的时候,汪恣又一次路过。
柳奶奶家在镇尾的最后一家,换句话说,汪恣每次下山,见到的第一户人家,就是柳家。
他身上带着酒气,头发也根根立起来,明显是既也洗头也并没梳,两眼通红像是熬了大夜。
写着“天机泄露”的幡都没有竖起来,被拖在身后走。
“二位,哦,还有柳奶奶,早啊。”
无精打采地打着招呼。
“哦?汪恣,来得正好,给柳奶奶说说,我们有多么要紧的事。”
秀秀昨日已经和汪恣混得熟了,这时候搭话也不显得突兀。
“唉。柳奶奶,你就放了人家吧。他们身上虽然有百八十两银子,但真的有要紧事走的。”
柳奶奶抓着余人醉的衣袖的手更捏得用力了。
紧接是什么“一见如故”“忘年之交”“看你这妮儿亲切”“余娃儿也是一副人样”这种话,搞得余人醉一脸无奈,秀秀在一旁拉着两个人的手分也分不开。
汪恣的心情这才好一些。
对嘛,不能我一个人难过。你看看,这么神功盖世的大侠也要被一个乡野老太婆缠住拿不出办法。所以啊,昨天那肯定是一时失误...
为了转换心情,汪恣略微感受了一下柳奶奶的命格气息...
嗯。想要钱和想找人说话的欲望一半一半吧...
身体很健康啊,说不定我挥锄头还没她有力...
寿命还有三天果然很长寿啊...
嗯?
三天?
汪恣略微闭了闭眼。
没什么疾病...腰椎劳损害不了性命。命格祥和,情绪波动小,怎么会只有这点时间呢?不对不对不对,要从之前开始推断?
看看余人醉的呢?
寿命还有三千七百二十一万九千六百一十八天。
哈哈!
汪恣突然一声大笑,让正在拉扯的三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病从早上就开始了吗?”
秀秀不满地说。
原来不是柳奶奶寿命的问题。
原来是因为我是废物啊!
汪恣在内心高兴地呐喊,对着三人尊敬地鞠了一躬,哼着摆烂的小曲离开了。
留下三人疑惑的眼神。
真是愉快的一天。
汪恣先是在韩老板的早点铺吃了整整两根油条,对他的饭量是个极大的挑战。对于韩老板让他帮自己算算命的请求,汪恣先是谦虚地说“自己算得不准”,然后算出了韩老板寿命还有三天如实告诉了他。
“你这小子,大早上就不能说好听一点的话吗?”
韩老板佯装生气,让他照原价付了钱。
吃完早餐后,汪恣又在街上游荡。
或是对着路边野猫施展自己的能力,在感觉到野猫是“看傻子,这傻子干嘛呢,还有三天寿命”后,仰天长叹,说自己今日的课程最多最多是个差。
或是在路过徐屠夫的肉铺外的时候,大声问徐屠夫,问他磨过磨刀石没有。徐屠夫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大声说,磨过了,刀快了许多,汪恣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然后给他看了看砍刀在肉上划过的痕迹,切下来的一两猪五花就顺便送给他。
汪恣讲包着荷叶的五花肉放进幡下的小布袋,装模作样地对着徐屠夫行了一礼。
“谢谢施主。”
徐屠夫笑着挥了挥手,说你这小子学杂了,这明明是和尚说的话。
在离开之前汪恣随便地看了一眼徐屠夫。
同样是三天寿命。
汪恣琢磨着离开了。
“哎呦,看着点路啊!”
正低头想着事情的汪恣一头撞上了姑娘。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我没长眼睛,您没事吧。”汪恣先是诚恳道了歉,扶着跌坐在地上的姑娘起来。
那姑娘拍拍打打着站起身来,满嘴抱怨着“什么事啊这是,怎么都是倒霉事情。”
“咦?张二姑娘?”
“是你!小骗子!”
张二姑娘摇摇晃晃地起身。
要不是汪恣熟悉张二姑娘的命格,这时候还真无法认得出此时这个满脸指甲血痕,额头上还肿了一个包的女人,是之前温柔秀美的美人。
汪恣再次诚恳道歉:“张二姑娘,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把你撞成这样。我道歉,需要去医馆看看吗?”
“嘶——不用了——嘶——”张二姑娘也没有讹人的念头。“这也不是你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了,也和你有点关系吧。”
“你是怎么知道那婆娘能够从隔壁镇上过来,找到我的呢?”
不会是你告的密吧。
张二姑娘扬威似的举起拳头,又莞尔:“咋可能嘛,汪恣。我们一起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这人吗?”
汪恣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望着张二姑娘的头顶。
写着一个小小的“三”字。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