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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偷袭物理,你物理偷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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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成耷拉着脑袋回教室的时候任敬阳差点以为吕竞给他提前办葬礼了,一张脸看起来又赚又赔的:“怎么了这是?”
徐浩成:“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个?”
任敬阳眉眼弯弯:“好消息同乐,坏消息我笑话你,我也乐。”
徐浩成机械扭头把脸向后平移到夏宇添面前:“添子咱俩聊。”
夏宇添跟他们这么长时间也熟络点了,面无表情:“先说坏的。”
徐浩成毫无防备的哭丧着脸道:“我这周末回家要写四套数学卷子。”
夏宇添淡淡道:“可以尝试和老贾打电话找我。”
徐浩成受宠若惊:“真的吗!添子果然只有你是实在人,真的吗?是吗?”
夏宇添低头写着那道昨晚扣嗤到现在的数学题:“假的,不是,等你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老贾就已经帮你把手机听筒递到吕老师嘴边了。”
夏宇添刚刚才从他俩嘴里得到罗刹真名,念出来还有点不习惯,但是说“数学老师”显然太生疏。
任敬阳在徐浩成前桌一听这回答“噗嗤”一声笑出来,语气欢快的嘲讽道:“好人,实在人。”
夏宇添眼角也染了些笑意,他好像并不反感这种和同学一起打闹的声音,各种声音。
徐浩成还在他俩中间仰天哀嚎,任敬阳扭头道:“那好消息呢?”
徐浩成低下头坏笑,显然也没给他俩憋好屁:“今天周五,晚上我们放假回家,也就意味着你们这些孤苦伶仃的住宿生要独自度过明天晚上。”
任敬阳一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夏宇添也抬起头停下笔,被他这卖关子的话吸引了。
“明天……是……”徐浩成猛的一拍桌子,恶狠狠压低声音吓他们,“中元节!”
夏宇添眨眨眼,面无表情的重新低下头,笔下的“沙沙”声又响起来,任敬阳也肌无力一样看着徐浩成,似乎无语透了,两秒后扫了眼夏宇添,把往后扒着的上半身平移回自己桌子。
徐浩成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破防:“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高低给点反应!”
夏宇添:“知道了。”
任敬阳:“没兴趣。”
徐浩成:“……”
夏宇添的“知道了”是真没兴趣,他不信什么鬼神妖魔,要说的话也就偶尔绝望的时候喊两句“神”给自己个“撑过去”的心理寄托,“鬼”这种东西他是一点都不信。
他坚信人们怕的是黑暗里的未知,不是鬼,要是真有“中元节”这种能看见死人亡魂的这么一天,那这一天应该普天同庆,至少死者的家人会举杯庆祝。
夏宇添没兴趣,甚至没理解他们“感兴趣”的点,但是某个说着“没兴趣”的人就不一定了……
夏宇添的宿舍大部分是走读生,唯一的少部分住宿生是夏宇添本人,这种时候大概应该拿出手机来偷着快活,但夏宇添是“好学生”,学校不让带,那就绝对不带。
不管什么时候,手机都是违禁品,但周六宿舍能带书,大概是想让他们趁着熄灯前的时间把作业写写,也可能是让他们那一群恨不得在宿舍办派对的住宿生消停消停。
手机不让带,小台灯可没说不能带。
夏宇添一手勾着错题本一手拿着支水笔,还拿毛巾把台灯的亮度蒙低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违反校规,宿管老师拿着手电筒在外面一遭一遭的转,宿舍在熄灯一小时前不能关门,都大敞着。
“乖宝宝”夏宇添在门板后面的一小块庇护里,觉得自己像警察眼皮子底下的贼。物理题就是这样,越写越上瘾,他甚至觉得自己要超然了,在家里他关灯晚点夏广诚他们就得往上跑,别说熬夜了。
夏宇添打算来个人生中屈指可数的通宵。一想到要比任敬阳多做多少题,他就莫名其妙的兴奋。
真的是疯了,没救了吧?
他正傻笑着写题,宿舍外走廊里“登登”两声,声音很闷,他立马用毛巾把小台灯捂紧。
……不像是宿管的声音。
走廊里“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闪着淡淡的绿色幽光,互相间隔着微微照亮着走廊,任何人走过去都是黑色的剪影,十分有恐怖片的氛围感……
遭贼了?不可能,如果有这种能人从一楼闯到五楼来,密密麻麻的一堆宿管能把他捆起来倒吊在学校大厅示众。
“贼人”更不可能从十层楼高的宿舍楼顶吊威亚下来,都是穷学生,没有能让人拼上老命偷的宝贝,况且还不如从一楼上来难度低。
夏宇添的最后判定是有人睡觉不老实,或者有什么事下床拿东西放水,反正都开着门子,声音传得清晰很正常,想到这里,他还把翻页的动作放轻了。
夏宇添正想把捂着的台灯放开,门板骤然蹿出来个张牙舞爪的黑影,就这么探头无声向他伸着爪子,活似索命的阴间恶鬼。
“……!”
夏宇添脸色变了一刹,只有一刹,随后便恢复那种轻描淡写的平静——有人在装神弄鬼。
夏宇添刚想松一口气,又被这个必然的结论吓了一哆嗦——什么人!?学生?!肯定是学生,熄灯了还他妈敢串宿舍!这是要拉上他一起见宿管归西?!
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他见到那个黑影的下意识就觉得是任敬阳,毕竟别人也没那么无聊,又或者是他和别人没那么熟,反正一定是任敬阳。
管不了是谁,手电筒的亮光又从走廊尽头晃回来,就算是个鬼夏宇添也不能让它这么大剌剌的扒在宿舍门板上,没有任何犹豫,夏宇添一把抓着对面张牙舞爪的爪子把他揪上了床,摁在门板后的安全视野里,还恶狠狠的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他给自己定的“熄灯一小时整点”关门铃响了,电子手表“滴滴,滴滴”的声音响起,不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放得很清晰。
夏宇添没有立马关上门,那样太刻意,一定会引起宿管的注意。
事实上,定这种“整点铃”的人不少,因为有些人就是不习惯开门睡觉,严重的开着门睡不着,所以每天有那么几个到点就关门的宿舍太正常了。
夏宇添心里数着秒数,慢慢关上门子。
无事发生。
宿管没有注意到他们,就这么离开了,夏宇添还从小窗看见宿管把504的门也带上了,没关门的宿舍宿管会贴心的挨个关门,因为拿着手电筒怕晃醒学生,所以一般不会多张望。
某个惹事生非的蠢货很幸运。
心里紧张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心脏一下一下直冲嗓子眼蹦,夏宇添手比脑子快,掐着身后那人的脖子砸在墙上,闷闷的一声。
隔壁全是走读生,没人会举报。
夏宇添气得嗓子都粗了,压低声音骂道:“他娘的神经病!”这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在学校骂脏话。
那人被骂得愣住了,也可能是被掐着脖子不敢动,不管是因为什么,夏宇添一把扯下小台灯上的毛巾,微微的暖色灯光映着任敬阳五官立体的脸。
我!操!!
夏宇添心里骂完一句把他踹下床,低声:“你他妈发什么神经!任敬阳!”
这时候才想起来发火,夏宇添脸都气绿了。
任敬阳在地上揉着尾椎骨,低声龇牙咧嘴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夏宇添气得直发笑,阴着脸,“我怎么惹你了?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呢!”
他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任敬阳“斯哈”两句,站起来:“好好好,我走我走……”
他抓着门把手,似乎对“没能吓到夏宇添”这件事很失落。
夏宇添被他整得应激,气声喊:“放手!”
任敬阳支楞一下整个人被他突然一声吓直了,两只手举起来,然后扭过头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行行行,好好好,我承认我有罪,请枪毙。”
夏宇添气不打一处来,努力平复道:“枪毙你大爷。”
宿管还在转,这时候蹦出去就是找死,更何况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不被发现谁被发现?这点宿舍生存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任敬阳是没干过这种事,还是惯犯根本不在意被抓住。
夏宇添拧着眉头瞪着他,任敬阳别开头装无辜。某人似乎现在终于有被抓包后的尴尬和心虚了,夏宇添很“欣慰”,缓了口气,认命的拍拍床:“坐。”
他没有洁癖,吕雪梅和夏广诚在家里坐他的床也是想坐就坐。
任敬阳大剌剌的坐下,看着夏宇添疑神疑鬼的张望外面有没有宿管,淡淡开口道:“有吗?”
夏宇添摇摇头,累瘫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床上,床上还摆着他写到一半的错题集。
任敬阳挑了挑眉:“搞偷袭?学不过我就偷偷学,你怎么这样?”
夏宇添气笑了,两只手支着上半身,扭头恶狠狠道:“那也比你好,我偷袭物理,你物理偷袭?学不过我就大半夜杀了我?你怎么这样。”
任敬阳那边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应该是在憋笑,夏宇添一脚上去:“阳阳姐你很能耐啊?”
一句“阳阳姐”唤醒了任敬阳深处的尴尬,瞬间炸了毛,不过被夏宇添指着鼻子又把毛强硬的逼顺了,他耷拉着脑袋,叹口气:“错了错了,求饶,我就是想吓你一下,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夏宇添更是被这不要脸的话整笑了,他反应大?哈哈……他反应大?
他也就警惕宿管了一点,换一般人在他吓的那一瞬间早尖叫着晕过去了,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夸张,换成昌丰肯定是嚎叫着边怕边跟个案板上的鱼一样乱蹦,把整个宿舍楼的声控灯都干亮。
现在这个不要脸的来吓他,还说他反应大?
夏宇添不打算鸟他,揉揉眉心躺下打算睡觉,被这么一闹,通宵的兴致都没了,他现在跟劫后逢生一样只想睡觉。
刚闭上眼就听见宿舍门“卡啦”一声,是转门把手的声音,他半秒睁眼,敌视的看向站在门口的任敬阳:“你干嘛。”
任敬阳老实道:“回宿舍。”
夏宇添坐起来烦躁的揉头发:“……不许!”
这下轮到任敬阳无语了,这是什么意思:“蛤?”
夏宇添瞪着他,咬牙道:“你他妈睡这里,敢出门我就凌晨爬出去灭了你。”
任敬阳笑了:“就你这毛毛胆,宿管咳嗽一声就给你吓尿了吧?”
夏宇添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笑道:“你试试?”
任敬阳当然没找死,松开门把手一抱胳膊:“那你说说怎么办吧?”
既不让回去,也不让待着,明早宿管一查两个人都在一个宿舍里,摆明横竖都是死。
夏宇添:“吓我之前没想过怎么回去?”
任敬阳自然开口:“吓完就跑回去,留你个惊魂未定的担心一晚上不敢睡觉。”
他说的理直气壮,语调还带了点他那种平时的上扬,给人一种他在笑的假象。
夏宇添:“……”
任敬阳又补充道:“不过你反应太快,我刚露头就被你撂倒了。”
他又不是来打架的,更没想到夏宇添醒着,看见小台灯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下一秒自己就被人“连根拔起”了。
总之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二中的宿管换着班巡逻,持续一个晚上,现在又是周六,宿舍楼里只有零星几个住宿生,为了防止有人逃校或死宿舍里,他们肯定查得更严。
回过劲来捋着处境,夏宇添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超级想笑,他压低声音,想把自己弄得凶狠一点,可尾音还是透着笑意:“您但凡少犯这一次贱呢。”
任敬阳答非所问,忽视他损人的话,笑道:“你笑了是吧?”
夏宇添咬咬牙,干笑道:“是,被你气笑了。”
任敬阳点点头:“哦。”
“哦”是个很尴尬的回答,挑衅的时候用会使场面僵持,告白的时候用会让场面僵化,现在也一样。
两个人对视着,现在才注意到窗外一直刮着阵阵晚风,往屋里灌,把窗帘吹的飘起来,习惯了黑暗,视线会变得清晰起来,月光顺着飘起的窗帘潜进来,让他们看得清彼此的脸。
对视着,不知道谁先漏了一声憋不住的笑,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两声大笑,夏宇添立马捂住嘴,最后两个人捏着鼻子捂着嘴笑的人仰马翻,感觉腹肌线条都明显了,面部肌肉酸疼。
任敬阳笑完喘着气扶着昌丰的床沿勉强坐起来,声音还带着笑意:“那我可就赖这儿了?”
夏宇添也笑两声,脚尖碰碰他:“起来神经病。”
任敬阳扶着床梯起身:“你笑啥?我睡哪?”
夏宇添往旁边动了动,腾出一片床:“我这里有顶适合你的地方。”
借着月光和走廊的安全通道绿灯,几乎看得清宿舍每个大体,虽然昏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看清宿舍概括绰绰有余。
夏宇添黑暗中似乎隐约看见任敬阳歪了下头,那头长头发晃了晃。
夏宇添指着独立卫生间努努嘴:“哝。”
任敬阳脸都黑了,但嘴角挂着笑。
他本来以为夏宇添就是个死古板,或者刺头,后来听昌丰说他这个对铺是个面瘫,他还挺同情的,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这个人还是挺有人味儿的,会骂脏话,会害怕,还会笑,更会气人,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罢了,任敬阳成了第一个在学校模糊“看见”过夏宇添的人。
任敬阳:“适合你,你去。”
半打半闹,任敬阳决定睡在昌丰的空铺上,夏宇添大发慈悲施舍了他一床厚被子垫着,入秋后就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了,不过这个时间晚上不盖被子完全可以。
任敬阳这个人躺着睡觉也闲不住,笑迷糊的开口:“你知道吗,你睡的那张床以前是我的。”
夏宇添躺着没动,只是余光扫他一眼。
什么人啊这是,都寄人篱下了还不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