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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9章:周婷的加入 ...


  •   启航资本顶层会议室的空气像一块被过度拉伸的、紧绷的金属箔。冷气嘶嘶作响,却吹不散弥漫的雪茄余烬、皮革甜香和一种名为“审判”的、冰冷而粘稠的低气压。巨大的落地窗外,深圳湾的阳光被防窥玻璃过滤成一片模糊的惨白,失去了温度。红木长桌光可鉴人,倒映着顶灯惨白的光晕和几张模糊变形的脸。张启明陷在主位旁的高背椅里,深灰色手工西装的袖口下,腕间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折射着冷硬的光。他指尖捻着玉貔貅,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惊疑不定的暗流,目光死死钉在门口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周婷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有些模糊。米色风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领子,边缘磨起了毛边。精心打理的卷发塌陷了一半,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苍白的额角。她手里死死抱着一个半旧的、印着“金鼎资本”LOGO的硬纸箱。箱子边缘磨损,露出粗糙的瓦楞纸茬。里面,几盆蔫垂的绿萝叶片低垂,像投降的白旗,压在一叠散乱的文件夹上。最刺眼的,是箱角露出的半截银色U盘,金属外壳在惨白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幽光。

      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冷气、皮革和一种名为“权力”的冰冷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她仿佛又看到了王坤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听到了他砸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爆裂的脆响,感受到了那份薄薄的、带着施舍意味的“补偿金”信封的冰冷触感……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混杂着复仇快意和孤注一掷决绝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烧穿了所有恐惧!

      她挺直脊背。劣质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咔哒”声。像战士踏上最后的战场。她走到长桌前。纸箱重重地放在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桌角的绿萝叶片微微颤抖!蔫垂的藤蔓无力地搭在昂贵的红木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吴总。张总。”周婷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像砂纸磨过锈铁。她没看张启明那双审视的、带着狐疑的眼睛。目光直直刺向坐在侧位、背对着落地窗的吴舟。

      吴舟没动。帆布包随意搁在脚边,洗得发白的布料与光洁的地板形成刺眼的对比。他背对着光,轮廓在逆光中剪出冷硬的线条。面前摊着那台老旧的方正笔记本,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指尖在油腻的键盘上翻飞,绿色的字符流无声滚动,仿佛门口的风暴与他无关。

      “我辞职了。”周婷的声音拔高了一丝,带着破音的决绝,“被王坤开除的。因为……我拒绝做假账。”她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陷进纸箱粗糙的边缘,“他……他要我把他儿子在美国挥霍的两百万美金黑钱,做成‘投资损失’!”她猛地抬手!动作粗暴地从纸箱里抽出那个银色的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如同匕首般的寒芒!

      “证据!”周婷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她将U盘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张启明眼皮猛地一跳!“都在这里!假合同!阴阳账!洗钱流水!关联交易!!”她死死盯着吴舟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我要加入你们!我要……亲手把王坤!送进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服务器阵列低沉的嗡鸣在死寂中放大,像垂死者的喘息。张启明浑浊的眼珠瞬间收缩!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他死死盯着桌上那枚闪着冷光的U盘,又看看周婷那张因激动而扭曲、布满泪痕和汗水的脸!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如同冰水浇头!王坤的财务总监?!带着核心罪证来投诚?!这……这他妈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王坤设的局?!

      “周总监,”张启明的声音带着雪茄浸润过的沙哑,像天鹅绒包裹的刀锋,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王坤……待你不薄吧?十年财务总监,年薪百万……说反水就反水?”他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老狐狸的精光,“这U盘里……是真是假?别是王坤那孙子……派你来……钓鱼的吧?”

      周婷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随即涨成一种屈辱的猪肝色!她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十年!她为王坤鞍前马后!替他做账!替他擦屁股!最后……就换来一句“钓鱼”?!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悲凉,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

      “张总!”周婷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破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我周婷!跟了王坤十年!替他做假账!替他洗钱!替他……背了多少黑锅?!”她猛地指向U盘,指尖剧烈颤抖!“现在!他为了填他儿子那个无底洞!要我毁掉十年职业操守!要我坐牢!!”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利,“我不干!他就开除我!用三个月工资打发我!像打发一条狗!!”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肆意横流!“这U盘!是我保命的!也是……送他下地狱的!!”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你们……不信?!好!我现在就插上!你们自己看!!”

      她抓起U盘!动作粗暴地就要往吴舟的笔记本USB口插!

      “不用。”

      吴舟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冻结了周婷所有的动作和歇斯底里。他终于抬起头。幽蓝的屏幕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惊讶,没有任何怀疑,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仿佛周婷的愤怒、绝望、孤注一掷……都只是预期内的程序输出。

      他弯腰。从帆布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边缘磨损,打着“启航资本”的钢印。他解开缠绕的棉线绳,动作平稳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封口处,鲜红的印泥痕迹清晰可见。他抽出一份文件。纸张雪白挺括,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标题加粗的黑体字像冰冷的锁链:

      劳动合同
      甲方:启航资本管理有限公司
      乙方:周婷
      职位:风控总监
      年薪:人民币 600,000.00 元(税前)

      右下角,甲方签章处,“启航资本”鲜红的公章和“吴舟”冷峻的签名,早已赫然在目!墨迹未干!

      吴舟将合同推到周婷面前。纸张边缘锋利,在红木桌面上划出轻微的“嘶啦”声。他指尖点在“风控总监”和“600,000.00”那行字上,动作干脆利落,像手术刀切开皮肉。

      “签了它。”吴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进冻土,清晰而冰冷,“U盘,留下。”

      “轰——!”

      周婷彻底僵住!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雕塑!她死死盯着那份合同!又猛地抬头看向吴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毛骨悚然的寒意!他……他早就准备好了?!合同!职位!年薪!甚至……连她今天会来!会带着U盘!都算到了?!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六……六十万?!”张启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带倒椅子!他指着合同,手指因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而剧烈颤抖!声音拔高,带着破音的嘶哑,“吴舟!你疯了?!风控总监!市场价顶天四十万!她……她一个被开除的!还带着一身骚!你给六十万?!比……比老子工资还高?!!”

      吴舟没理会张启明的咆哮。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迎上周婷那双因巨大冲击而瞪圆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没有施舍,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性评估。

      “她值这个价。”吴舟的声音穿透张启明的怒吼,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风,冰冷,清晰,“王坤的黑料,”他指尖精准地点在桌上那枚闪着冷光的U盘上,“能让我们少走三年弯路。”

      “少走三年弯路?!”张启明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浑浊的眼珠因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像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他死死盯着那枚小小的U盘!又看看周婷惨白而决绝的脸!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荒谬、震撼和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三年!六十万买三年?!这他妈是什么算法?!这小子……是把人当数据库?!把犯罪证据当……当开源代码用了?!

      周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不是屈辱!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混杂着被认可的狂喜、被彻底纳入棋局的战栗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六十万!买她的背叛!买她的复仇!买她十年的沉沦和……王坤的命!值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份合同,是唯一的浮木!是通往复仇和……新生的船票!

      她颤抖着手!抓起桌上那支沉重的万宝龙金笔!冰凉的金属笔身硌着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甚至没看合同条款!目光死死锁定在乙方签名栏!空白!像一片等待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雪茄焦苦、皮革甜香和复仇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清醒!

      笔尖落下!周婷!两个字!签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十年隐忍的爆发力!鲜红的印泥盖下!像一枚滴血的封印!也像……一枚投向深渊的、点燃引信的炸弹!

      “啪嗒!”

      金笔脱手!砸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锐响!周婷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纸箱里的绿萝叶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泪水混合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肆意流淌!但她的眼神!不再绝望!不再屈辱!而是燃烧着骇人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吴舟拿起U盘。冰凉的金属棱角硌着指腹。他插入笔记本USB口。动作平稳。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绿色的进度条无声爬升。数据流冲刷而过。他调出后台。一个新的加密文件夹生成。命名:WK_TERMINATE。

      张启明颓然坐回椅子。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呆呆地看着周婷签下的名字,又看看吴舟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文件夹名。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后怕、震撼和一种被时代车轮碾过的无力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王坤的帝国在U盘插入的瞬间,轰然崩塌的烟尘。也看到……启航资本这艘新船,在吴舟这个冰冷舵手的掌控下,正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碾过旧规则的残骸,驶向一片未知的、充满代码与硝烟的血海。

      窗外,深圳湾的海面平静无波。而会议室里,一枚由背叛、复仇和冰冷算法共同铸造的鱼雷,已悄然入水,无声地射向了王坤那艘早已千疮百孔的破船。风暴,已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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