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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仙人羽化乘霞去1 ...
“玄都坛上香火盛,静轮宫下绝嚣浮。”
话说离“太平真君”年号早已过去了十一年,往日浩浩荡荡求仙问道之人如尘埃般散去,早已不知所踪。
那立誓要修到“高不闻鸡鸣犬吠,上与天神交接”的道教盛坛也随香火灰飞烟灭,而今只留白登山群峰与浮云相聚相伴,一派天宽地广,且自逍遥。
有人说寇天师早在最高顶羽化登仙,并给弟子留下数不胜数的法宝,只可惜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天师道众因意见不和而分奔离析,总之北天师道的殒落都归咎于徒儿的无能。
不过也有人立即反驳:静轮天宫修筑十余年工程未完又被拆去,还谈什么羽化登仙?真是可笑。
纵使人间众说纷纭,可谁也不知真相,白登山悬崖峭壁高千尺,基层建筑早已拆毁,就算传言是真的,也只有神仙才能登顶去看看那云雾背后倒底有没有所谓的“天宫”了——
或着又说不要神仙也罢,反正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不怕摔个粉身碎骨,你跟她说没有,她定要和你唱反调;要说有,一把年纪总不能哄小孩,这谎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郭康安正头疼于此。
他看着少女施展轻功,身轻如燕般地远去,从高挑纤长的实体逐渐缩成黄豆大小的虚影,不禁叹了口气,又扭头进了逆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找到原来的位置。
郭康安神情复杂地向对面的年轻妇女说道:“就这么随她去了?你也不拦着,唉!”
这年轻妇女面容慈善,端起杯饮了口水,柔声道:“这孩子轻功好着呢,你也不必太担心她。”
“我担心是这个吗?且不说这传说到底真假,这山有多高,你竟然也就这么放她去了,你也太纵容这孩子了……”
郭康安俯身坐在胡床上,再说话之前左右扫了一眼身边来往的人,压低音量道:“而且咱们来平城到底是为什么?别耽误了时候,余秋,等回来你定要提醒她。”
“郭兄,你言重了,她自有分寸;我敢保不过一会儿,她也就回来了。”余秋解释道。
可郭康安打心眼儿里也不觉得这孩子乖顺,尽管向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但总感觉脸上挂着不服气,眼睛还时不时瞥他一下。
他本人性格老实迂腐,对教育子女的方式很是严厉,什么样的孩子,一见面心里就明了了。
果不其然,后来赶路时相处了几天,发现这孩子除了和余秋聊两句外,对旁人就好像是天生不爱说话似的,每次都是几个字概括,然后默不作声,怎么瞧都有些孤僻冷漠;对自己的谈话也有些不在意的态度,脾气那叫一个犟,只看她是上司的徒儿,自己也不好开口点评。
二人你说我答,停停顿顿讨论了一会儿,便看见少女身穿蓝白衣裳,腰别双剑,与剑上长穗携着一身风尘归来。
余秋起身迎接他,搂住她的薄肩,笑着问:“如何,看到天宫了吗?”
少女生得清秀英气,却还稚气未脱,冷淡的神情也隐藏不了话语中的意气风发:“这山看得高,但对我来说没什么大难度,我一越就到了山腰,但山腰处并没有传说中的天宫,不过景色也确实壮丽;本想再上,但越往高处就越觉得冷,所以先下来了。”
少女武功傍身,说的轻松,但这山高约千尺,即使是成人也很难爬上去。
郭康安没有见识过她的轻功,也只当她在开玩笑,余秋虽知道她的厉害,但也本着哄小孩的心思,宽慰道:“那也很厉害,没有人比你登得更高了!”
“没有,有个人比我登得更高些。”她肯定道,心中却暗暗较劲。
这一番言论倒是让两人有些吃惊,难道说还有如此无聊之人登上这座山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传说吗?
少女点点头,她登上山腰已是夕阳日落时,天边织就了一幅绚烂的金光锦缎,遥看晚霞映射大地辽阔无际的景色;一抬头,随风飘扬的红衣如火一般刺入眼中,然后一眨眼就被扑灭不见。
虽然只是瞬间,但她很肯定是个人;那人的轻功似乎比自己还好些,但由于种种原因,她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余秋看了眼郭康安,将少女拉到一旁,除二人之外不会有人听到的音量缓缓开口:“小姚,你还记不记得临走前你师父给你吩咐了什么?”
“姚子卿”的名字是不久前刚刚取的,而“小姚”这称呼是从小叫到大,不过是叫惯了,一直没改口。
少年人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但撇嘴的动作已然暴露了此刻心情:“我当然记得的……去平城冶铁作坊找到当地冶铁官打探消息——秋姨,你知不知道有哪一门轻功可瞬间纵横千余里而不懈力?”
余秋哭笑不得,弹指点了一下姚子卿的前额:“你这孩子谈起武功就喋喋不休,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跟你说呢,不止要去找当地的冶铁官,还要去找一个人——河西四巨贾之一的‘莫氏铁’莫那娄肃,你还记得吗?”
此次是姚子卿第一次离开原来的故土去做事,要找到两个人都不好对付。
平城中冶铁作坊虽是相州有名冶铁点所设分作坊,但临近中心都城,全由官府亲自管控,所做兵器都为军械。
而名声叫的响当当的“莫氏铁”更是全国有名的豪商,祖上代北莫那娄氏涉足冶铁管理,两件事都极为棘手。
见挑起来的话题又被眼前的正事打乱,姚子卿无奈地耷拉着头:“我记得的,只不过是一时忘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胖矮浓眉的男人正坐在胡床上,嚼着炒松子和胡桃仁,对余秋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他又给你说了些什么?”
“哪有的事,你想多了,郭大人好歹有名有姓家族出生,怎么会背后乱嚼人舌根呢?你这孩子不要总把人想得这么坏。”
姚子卿矢口否认,沉不住气辩解道:“哼,我可不会冤枉好人,前几天他偷偷跟你说话,我听见了,他说我不好管教性子孤僻不是么?切!跟我师父一样,觉得我是个没人管的野丫头。”
余秋知道她内功深厚,百里之内的窃窃私语都能听见,辨别这话的真假早无所谓,于是换了一种想法跟她谈:“那他不是好人就是坏人了,你说他跟你师父一样,那你师父也是坏人了。那我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
听到这话,姚子卿一时无法辩驳,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当然不是这样,他背后说我坏话……但也算不上坏人……你当然是好人了!我师父也是。”
“好孩子;”余秋将姚子卿凌乱的碎发撇到耳后,扶着她单薄的肩:“你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身份,我听听有没有错。”
姚子卿垂眸小声哼哼地念了一串顺口溜般的自我介绍:“范阳卢氏北祖卢瑜,其父卢轩;因舅父蒙难无奈逃命,孤独无倚,故来投靠明斋先生,望求念在同姓宗族的面上,留愚侄一处容居之所……”
这身份必然是冒名顶替。
几年前卢氏惨遭变故,卢轩的子女因逃亡纷纷走散不知去向,嫡子先前逃入南朝江南之地,后来又被太子赦免才回到平城做官,庶出子女更是了无音讯,死在途中。
姚子卿此时不过十四五岁,与卢瑜年纪相仿,且庶出子女本就不受重视,因而都没有多少人能够见得,她师父临走前吩咐种种细节,应当不会出错。
可终究余秋还是不放心,正和郭康安所担心的一样,想到姚子卿顶着假冒的世族身份和高门贵族、官府、豪商相对峙,就不禁捏一把汗;更何况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局势,到现在还光顾着贪玩,这才反复叮嘱。
余秋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快坐下吧,你一定饿了,吃些东西。”
姚子卿蜷着腿坐在胡床上,咬口馕饼又拍了拍身旁空余的位置,招呼余秋:“姨,你也坐。”
———
当残霞被山峦渐渐吞没,今日最后一批跋山涉水的商队披着黄灿灿的余晖进入了客宿,乌泱泱的人群相互喧闹,交换吃食,好不热闹。
店肆主人对为首的行商久别重逢,递过满满一袋的炒粟粒,满面笑容道:“啊呀,王兄,我可算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是一直在陇东那边做生意吗?怎么今日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了?来来来,新炒的粟粒和松子——”
“哎哎,这怎么好意思!快快掏钱给人家;”来者风尘仆仆,但还是招呼身旁伫立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水红色的衣裳,脸覆狐狸似的木质面具,倒挺眼疾手快,飞速将铜币塞到店肆主人手中,顺便接过皮袋,然后静听那位行商吩咐:“你随大伙去坐吧!”
她先行一步,或许是那奇怪的面具一时也没看得清楚,望着她远去后,店肆主人不禁好奇发问:“这姑娘怎么……”
“哦……是她不爱露面罢了,去平城寻亲的,不过做事倒是灵便,就顺带捎上了。”
店肆主人回头看着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女随着人群入座,提醒道:“原是这样,是我担忧了。”
行商王东晴不明所以:“怎么?”
店肆主人甩了甩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没多大点事,不过就是前些阵子有许多逃匿的流民,这些人没户籍没身份,专借咱们这些小本生意人的趟周转各地;王兄,也别怪我多虑,前些阵子就有一个人遭殃了,还是别惹祸上身的好。”
“官府查的?”
“那倒是其次,要紧的是那些世家大族,那是谁家的农户,咱们心里都清楚。有籍有户的能有几个?大多都没名没姓,连地方郡都出不去,世家大族都派人在官府关口呢,小心些吧!”
“真是难活,这年头真是要人命了。”王东晴唏嘘道。
两人又跳出这个话题去谈论其他事情,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就坐。
从河西的生意谈起,王东晴满面愁容:“不必再提了!唉!有‘吞金蟾蜍’在,小本买卖也做不下去,河西那些生意大都被他通通揽下,把自己的钱兜子赚得鼓鼓的,我们这些人一分油水也得不到;而且近几年那些胡人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个个猖獗至极,到互市里闹事,一天鸡飞狗跳还怎么做生意?”
那所谓的“吞金蟾蜍”是河西四巨贾之一的万金蟾。
与那“莫氏铁”莫那娄肃出身商贸家族,掺手冶铁等官营命脉不同,万金蟾原是粟特胡商,在河西走廊主要经手牲畜交易和西域珠宝生意。
“万”姓正来源于另一个小城邦—“毕国”,那些粟特商人的汉名不过是取个相近的音,“万”字寓意吉祥,发音响亮,才尤此取这个汉名。
北朝祖先起于鲜卑游牧民,在作战时军队所需汗血宝马都不得不经过此商贸周转,又用“分段运转”控制丝路贸易,垄断贵重商品,可谓是赚足了钱。
感谢提过意见的那位帮忙看文的老师[粉心][粉心]所以我把然后先前8000多字的文章分成两个篇了,方便大家阅读习惯[加油][加油]就是我还不太懂排版,有没有路过懂的咕咕说一下这个该怎么排版呀[撒花]
二编:因为有咕咕提出少年少女的看得眼花缭乱,所以我统一改成少女了,然后提到男少年我就写少男(少年=少女+少男)
第一篇是小姚(姚子卿)和阿镜(霍无镜)的同时出场,以分割线为主,大家不要看串了哦[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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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仙人羽化乘霞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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