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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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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显而易见,没有所谓的“双胞胎姐姐”。
据学生会长所说,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被困在了这里。
“几年或是几十年呢……我已经记不清了。”学生会长坐回桌后,朝我们说道,“刚才告诉你们的不完全是谎话,地板下那具尸体的确是因告白而死的,或者说,这所学校里所有的‘我’,都是因告白而死的。
——只要有人向我告白,我就会以被刺入胸腔的死状死去,无一例外。”
“啊?”朋友忍不住插话,“是被诅咒了吗?”
“谁知道呢。”学生会长接着道,“学校里的人如果看到我的尸体就会陷入像刚才那样的僵直状态,虽然只要视线范围内没有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但还是挺麻烦的,因此我有在收集自己的尸体。”
说到这里,学生会长很轻地笑了一下:“所以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你们,只有这具尸体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会在地板下面。”
“总之,这所学校里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我本想尽早结束参观,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即便目前没有攻击他人的先例,但生者留在这依然有着无法预知的风险,你们还是快点离开最好。”
我看着她:“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被诅咒吗?”
学生会长平静地回视:“我当然想,这些年间我无数次尝试规避诅咒,可我还是死了,没有一次幸免。”
“我们来这里本身就是为了调查灵异事件的。”我侧目,不动声色地瞥了朋友一眼。
“没错!我们一定会找出诅咒真相,拯救会长你的!”接收到我的视线,朋友立刻迫不及待地拍拍胸脯,也不知道哪来的棉花胆量,又小声嘀咕,“而且都怪我才让你又死了一次,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我踢了朋友一脚,她嚎了一声。
学生会长笑了笑。
我:“也许可以从诅咒开始作为切入点,你还记得最初的死亡吗?”
“记得。”学生会长点点头,指向从地板下搬出的那具尸体,“那就是我最初的死亡。”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正在这里处理学生会事务,书记员走进来向我汇报,汇报完毕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我告白了。
我拒绝了她,她变得出奇愤怒,随后握紧刀冲向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复活后我返回现场,尸体已经不见了,因此第二回死时看见自己的尸体还吓了一跳来着,没想到是藏在了地板下面啊。”
她看起来的确对地板下的尸体感到非常意外,我决定收回前言。
我:“尸体失踪是很少见的事情吗?”
“当然了,不如说根本只有这一回。”学生会长沉吟道,“真的很奇怪……普通来说杀死我的学生和老师们都没有藏尸的意识,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尸体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才对。”
“问题肯定出在书记员身上啦!”朋友很快下了判断,像个专为主人公排除错误答案的三流侦探。
我不置可否:“先去问问看吧,会长知道书记员在哪里吗?”
学生会长点头:“我应该有些头绪,不久前我才见过她。”
“拷问之旅!”朋友兴致高涨。
“……不要用这么可怕的字眼。”我说。
05
“书记员?她不在这里。”
“就算你问我她在哪……教室?”
“值日生早就走了吧。”
“书记员不是去学生会办公室了吗?”
“抱歉,我也没有见过她……”
……
天快黑了,黄昏的余晖灼烧着天空,烈火过境,揭开半边海蓝的夜幕。
我们几乎重新跑了一遍整个学校,但书记员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
“书记员会不会回家了。”我在水嘴前洗了把脸,出于对卫生状况的担忧,我们没有喝这里的水,朋友嚷嚷着不存在的饮料贩售机。
“学校里的人无法离开这所学校,即使作出离开学校的表象,也会出于各种理由留在学校里。”学生会长脸色不怎么好看,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又被杀害了一次。
“天快黑了。”她看向我们,“至少已经找到了书记员这个线索,等之后见到我会去问她的,你们应该回去了。”
朋友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拉住她,摇头。
事实上,反复目睹他人死去也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我的朋友还暗恋她。
明恋,我在心里纠正。
我:“我们休息好就走。”
学生会长点点头,与我们分道扬镳,她离开后,我靠着墙看天,朋友蹲在地上,像两个不良。
我思绪抛锚:“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具会长的尸体呢?”
“啊?”朋友不确定,“因为她死了很多次?”
“如果诅咒一个人反复死去的话,只需要复活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还把尸体保留下来?”
朋友似懂非懂:“可能看见自己的尸体也属于折磨的一环?”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陷入思忖,“为什么书记员要把尸体藏在地板下面?——书记员杀死了学生会长,把她的尸体藏在地板下面,并且诅咒了她,让她一直反复死去。
不,如果是这样,她根本没必要隐藏第一具尸体,除非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那具尸体与其它尸体没有任何区别,这解释不通。
这也就意味着书记员杀死会长的行为并不是诅咒的源头,而是诅咒的一部分。那么书记员藏尸的行为就有了新的含义,不是为了掩盖罪证,或许是在传达某种讯息——”
我转过头,与朋友对视。
“——‘在下面’?”
朋友还在发愣,我把她拽起来,再次前往会长室。
学生会长果然在这里,老师和两具尸体都不见踪影,地板被盖了回去,学生会长本人正娴熟地清理着血渍。
她讶异:“你们还没有走吗?”
“我们有新的线索了。”我说,指使朋友搬开地板,原本放置尸体的是一个中空的床下结构,再往下能触碰到最底部的土壤。
挖掘起来很费力,好在土壤本身就已经松动了,我们用学生会长提供的铲具艰难地挤在狭窄的空间里作业。
很快,我们摸到一层布料。
我们把那东西挖出来,是个黑色的裹尸袋。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裹尸袋的拉链打开,里面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与其它的尸体完全不同,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
它身上仍然穿着学校的制服,胸腔上也同样有一道熟悉的刀口。
“这是……学生会长的尸体吗?”朋友问,“我是说真正的那具。”
“恐怕不是。”我回答。
“这……这不是我的尸体。”学生会长摇头,声线颤抖,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她说,“这是书记员的尸体……”
06
书记员的确向学生会长告白了。
不同的是,学生会长没有拒绝她。
然后,书记员失踪了。
那一天,学生会长就像今天一样,不停地寻找着书记员的身影,但是哪里、哪里都没有。
警方的搜查持续进行着,书记员从地板下被找到时,学生会长就站在不远处。
她想起来这段时间闻到的若有若无的恶臭,想起来耳边听到的昆虫在缝隙中爬行的响动,那些日复一日钻入她的皮肤折磨她的东西,是她的恋人要告诉她的事情。
在那个和式房间的会长室里,她似乎也与地板下的尸体一起腐烂了。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如果那具尸体是我就好了。
看着那具尸体,学生会长无法遏止这样的想法。
都是她的错,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学生会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她无法保护学校的学生,也无法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死去,以旁观者的姿态目睹自己的尸体。
从来没有任何人诅咒她,是学生会长诅咒了自己。
“凶手是学校的学生,应该是出于嫉妒的动机,不过以这种偏僻乡下的警力来说,找到凶手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考虑到作案手法,大概还不止一个人,或者有共同包庇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朋友匪夷所思地问。
“信号恢复了。”我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向她,“这里,女学生失踪案和女校自焚案。”
“之前竟然没有信号!?”
“你完全没有想过报警吗……”
“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会长第一次死后的空窗期。”
“总而言之,自从学生会长找出凶手同归于尽不久后,这所学校就被废弃了。”我看向情绪已经平复许多的学生会长,“这里大概是学生会长创造的幻境一类的东西,现在信号恢复,幻境差不多也该崩塌了。”
学生会长点点头:“请放心,我会保证你们回去路上的安全。”
她理了理仪表,起身朝我们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这个终日自我折磨的茧,在时隔数年后的今日画上了句尾。
回去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是月全食,朋友惊喜地拿出被主人遗忘了一整天的手机拍照。
注视着相册里的照片,我又想起新闻里那张女校自焚案的附图,透过异色的月光,我仿佛能看见数十年前那个熊熊燃烧的赤红之夜。
“说起来,你早就知道学校里没有活人吗?”朋友问。
我摇头:“记忆有些模糊,毕竟是会长创造的幻境,应该不能随意进出,我们大概是代替了某个人在那里的,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与那个人接近了。”
“你是说书记员?”
“嗯,只有她不在学校。你所怀抱的喜欢的感情,应该也是属于她的。”
“也就是我失恋了的意思吗!?”
“……你搞错重点了吧。”
随着远离学校,我们逐渐回想起了全部的记忆,其中也包括驱使着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个灵异传闻。
【在废弃的女校附近,遇到了求救的幽灵。
——是在说“救救我”之类的吗?
——不,说的是“救救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