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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拜访裴相 ...

  •   长剑坠地的清鸣犹在耳畔,凌妄俯身拾起兵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安王之死——这个在前世最终引发朝堂震荡、将他家族卷入漩涡的开端,竟分毫不差地重演了。

      楚松云敏锐地察觉到凌妄神色间的异样:“凌兄?”

      “备车。”凌妄的声音低沉如铁,“去见裴相。”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在相府门前缓缓停稳。

      凌妄整了整衣冠,第一次以世子身份正式递帖求见。门房不敢怠慢,小跑着通传。不过片刻,管家亲自迎出,躬身引他穿过三重庭院。

      书房里檀香袅袅,裴相正在临帖,见他进来也不搁笔,只抬眼一瞥:“世子请坐。”

      凌妄依礼落座,目光扫过书房陈设。紫檀书架直抵梁间,满墙典籍井然有序,最显眼处却摆着个不起眼的青瓷水盂,养着几尾红鲤。

      “相爷雅兴。”凌妄看向那方水盂。

      裴相终于搁笔,用绢帕慢条斯理擦着手:“静中观动,方知深浅。”他示意侍从添茶,“世子今日来访,不妨先品品这雨前龙井。”

      茶香氤氲中,凌妄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前世此时,裴相直言安王死讯将引朝堂动荡,今生却闭口不谈正事,只与他论茶。

      “茶汤清冽,是好茶。”凌妄轻抿一口,“只是晚辈想起边关将士,此时怕是连干净饮水都难求。”

      裴相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壶嘴悬在杯上半寸:“世子心系边关是好事。”他缓缓注水,水面恰好与杯沿齐平,“不过茶水太满则溢,世子可知其中道理?”

      凌妄凝视着那杯将溢未溢的茶:“相爷是说,凡事当有度?”

      “老夫只说茶。”裴相将茶盏推到他面前,水面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就像这杯茶,端得稳,才不会烫着手。”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鸟鸣。凌妄注意到裴相的目光往檐下鸟笼瞥了一眼,那笼中养着只通体雪白的画眉。

      “相爷这画眉养得精神。”

      “养了三年才调教明白。”裴相用银签逗弄着鸟儿,“最初野性难驯,如今不仅会唱曲,还能学人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妄一眼,“可见万事万物,都需顺应时势。”

      凌妄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指着院中一株古梅:“这梅树姿态奇崛,想必经相爷亲手修剪?”

      裴相缓步走来,与他并肩而立:“修枝剪叶讲究火候。早一分伤其根本,晚一分乱其形神。”他伸手轻触梅枝,“就像现在,正是蓄势待发的时候。”

      一阵风过,梅枝轻颤,抖落几点残雪。

      凌妄看着那雪花落地,忽然笑了:“多谢相爷指点。”

      “老夫何曾指点什么。”裴相转身踱回书案前,重新铺开宣纸,“不过是与世子赏赏梅、品品茶罢了。”

      当凌妄告退时,裴相忽然唤住他。

      “世子。”他指着那尾在水盂中悠然摆尾的红鲤,“你看这鱼,若跃出这方天地,是得江河之阔,还是失容身之所?”

      凌妄在门前驻足,回首看向那尾红鲤:“是得是失,总要跃出去才知道。”

      裴相垂眸轻笑,执笔蘸墨:“那老夫便祝世子……得偿所愿。”

      笔落宣纸,写的是一个“稳”字。

      凌妄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廊下闪过一角青衫。

      裴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道:“是犬子。听说世子来访,想来打个招呼,又怕扰了我们说话。”

      话音刚落,裴不染便从廊柱后转出身来,手中捧着个棋盒,笑得眉眼弯弯:“父亲可冤枉我了,我是见今日天光正好,特来邀世子手谈一局。”

      凌妄注意到裴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胡闹。”裴相声音微沉,“世子是客,岂容你随意打扰。”

      裴不染却已走到近前,将棋盒往案上一放:“父亲方才不是还在教世子‘静中观动’?下棋最是能观人心性了。”他转向凌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世子说是不是?”

      凌妄看着这对父子——一个沉稳如山,一个跳脱如风,倒是相映成趣。

      “确实。”凌妄颔首,“只是今日不便久留,改日再向裴公子请教。”

      裴不染也不坚持,随手从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在指间把玩:“那说定了。我这儿新得了套残谱,正愁找不到人切磋呢。”

      裴相忽然道:“你前日不是说那残谱已经解了?”

      “解是解了,但总觉得还有更妙的解法。”裴不染将棋子抛起又接住,“就像父亲常说的,棋局如政局,看似绝境处,往往暗藏生机。”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凌妄看向裴相,见他正低头整理宣纸,仿佛没听见儿子在说什么。

      裴不染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世子若得空,不妨来我院里看看那残谱。就在东厢房,窗外有株海棠的那间。”

      裴相终于抬头,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片刻,却什么也没说。

      凌妄心中了然。东厢房,窗外海棠——这分明是在告诉他相府内的具体位置。

      “多谢裴公子美意。”凌妄拱手,“改日定当登门讨教。”

      走出相府时,凌妄回头看了一眼。裴不染还站在廊下,见他回头,抬手做了个执棋落子的动作,笑容在春光里格外明亮。

      而在他身后,书房窗内,裴相的身影在帘幕间若隐若现,正注视着他们。

      这对父子,一个在明处邀约,一个在暗处默许。

      凌妄忽然想起前世裴不染最后对他说的话:“凌兄,这盘棋,我们都要活着下完。”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这个约定落空。

      从相府出来时,楚松云早已在门外等候。未等发问,一队禁军便疾驰而过,铁甲铿锵,方向正是安王府。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凌妄目送禁军远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是夜,书房烛火通明。凌妄铺开京城地图,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安王薨逝后,太子与三皇子明争暗斗,雍定王府被迫站队,最终满门覆灭。那些鲜血染红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谁?”凌妄按剑而起。

      没有回应。他推窗追出,只见月色清冷,院中落叶无声。正要回转,脚下却触到一物——正是昨夜燕渺带走的那枚锦囊。

      锦囊中只有一张素笺,墨迹未干:

      “棋局已变,执子者亦在局中。”

      凌妄握着字条立在风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身回房,取出一枚特制的信号烟花点燃。紫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绽开,不过片刻,一道身影便悄然而至,竟是多日未见的衔云。

      “世子有何吩咐?”衔云单膝跪地,黑衣融在夜色里。

      “我要你查一个人。”凌妄目光深邃如渊,“燕渺。我要知道太傅府这位千金的全部底细。”

      衔云领命而去,如一阵清风掠过院墙。凌妄独自站在庭院中,夜风拂动他的衣袂。

      既然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

      三日后,京城风云突变。

      安王灵柩尚未下葬,三皇子便在朝堂上公然质疑太子德行,称其“私德有亏,难承大统”。虽未明指,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在影射太子与燕太傅千金的绯闻。

      与此同时,市井间流传起另一个传言:安王死因蹊跷,似与太子党羽有关。

      “这是要把火烧到东宫。”楚松云匆匆来到别院,眉宇紧锁,“三皇子这一招够狠。”

      凌妄正在擦拭佩剑,剑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不止如此。你注意到没有,这些流言传得太过整齐,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凌兄的意思是?”

      “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凌妄归剑入鞘,“而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正说着,老管家送来一封密信。凌妄拆开一看,神色微变。

      “出什么事了?”楚松云问。

      “边关急报,北狄异动。”凌妄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兵部要推举将领增援。”

      楚松云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边关告急,未免太巧了。”

      确实太巧了。前世正是这个节点,北狄突然犯边,朝廷派他父王出征,雍定王府精锐尽出,京城空虚,这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我要去拜访燕太傅。”凌妄忽然道。

      楚松云一怔:“此时去见太傅?岂不是惹人注目?”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凌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有人设局,我们不进去,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一个时辰后,凌妄的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前。燕太傅是朝中清流领袖,府邸朴素雅致,门前两株古柏苍劲挺拔。

      管家引他入内,燕太傅正在书房练字。见凌妄进来,他放下笔,含笑示意:“世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访?”

      凌妄行礼道:“听闻太傅收藏了不少兵书,特来请教。”

      这话说得突兀,燕太傅却不动声色:“世子对兵书感兴趣?”

      “边关告急,晚辈理当尽一份力。”凌妄直视燕太傅,“只是不知,朝中会推举哪位将领领兵?”

      燕太傅沉吟片刻:“此事尚在商议。不过……”他话锋一转,“世子年轻有为,若是愿意为国效力,老夫或可代为举荐。”

      从太傅府出来,凌妄在门前遇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燕渺。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衣裙,发间只簪一枚玉簪,清丽脱俗。

      “世子。”燕渺浅浅一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听闻世子欲请缨出征?”

      凌妄心中微震,这个消息他方才只与燕太傅提过,她如何得知?

      “燕姑娘消息灵通。”

      燕渺微微一笑:“世子若真要去边关,不妨多带些人手。毕竟……”她压低声音,“边关险恶,不止外敌。”

      这话意味深长。凌妄正要细问,燕渺却已转身进府,只留给他一个袅袅背影。

      回到别院时,衔云已经在书房等候。

      “查到了?”凌妄问。

      衔云递上一卷密报:“燕渺确实是燕太傅独女,自幼聪慧,深得太傅真传。但有一事蹊跷——她十岁那年曾重病一场,昏迷三日,醒来后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个人。”

      凌妄展开密报,越看越是心惊。燕渺醒来后不仅精通诗词,更对朝政局势了如指掌,甚至能预判某些朝臣的动向。太傅府的下人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小姐病中得仙人指点,开了天眼。

      “还有一事。”衔云又道,“属下查到,燕渺与一个神秘组织有关。这个组织的标志,是一枚七孔铜钱。”

      七杀堂?凌妄忽然想起那些追杀季文海的杀手,他们身上也带着类似的信物。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燕渺、七杀堂、安王之死、边关告急……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在一起。

      当晚,凌妄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前世那个雨夜,鲜血染红了王府的石阶。一个蒙面人持剑站在他面前,剑尖滴着血。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蒙面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凌妄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窗外月色正好,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一世,他该如何面对那个曾经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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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一本更的好累好难,我会随缘更,但不会个太长时间,感觉想不出什么有趣的剧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