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雾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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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一点点将乱步从发顶到足尖全部吞噬，包括周遭的声音和光线也一并被吸收，无论是视野还是听觉都完全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白色中。但是没有光、没有声音，空气含量到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魔力浓度提升到一个值后就不再变化，这说明某种魔术达到了可以展开的稳定条件。
雾气的弥漫仅仅持续很短的时间，再遮蔽住乱步的身形大概一分钟后，白雾再度开始涌动，很快自下而上升入空中，一点点消散不见。
这时再度向周围看去，环境完全变了个样，法兰西的蓝天白云和异常光带通通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天空和一轮鲜红的圆月。脚下踩着的也不再是里昂的废墟，而是现代都市的水泥路，周遭是鳞次栉比的大楼和停放在街边的汽车，道路的尽头，五栋漆黑的摩天大楼静谧无声伫立在夜色下。
至于五栋大楼的另一端，在擂砵街那个向下凹陷的巨大深坑里，一座像法杖一样的高塔建筑直插中心，血月的冷酷光辉倾泻而下，散发着极度不详的气息。
乱步还维持着和玛修一起牵着手的姿势，幸好他们两人没有被莫名其妙的雾气分开，不过贞德和玛丽莫扎特三人则不知道哪里去了。玛修试着呼叫罗曼医生，也是毫无反应，通讯毫无意外地再次被切断。
那标志性的大楼一出现，玛修就意识到了这个地方是哪里，她惊讶地询问：“前辈，难不成这里是横滨吗？我们为什么会突然来到横滨，还是说是里昂变成的横滨？”
乱步推了推眼镜，“是后者，原因嘛，应该是传说中的‘固有结界’？”
固有结界（Reality Marble），具现化自己心象风景的魔术。不过，这个固有结界的主人会是谁？为什么呈现的形式是横滨？在场唯一有可能跟横滨有关的，除了乱步自己，就还剩中原中也和传说中的横滨的龙。但乱步不觉得这个固有结界会是中原中也弄出来的，要是有这个本事，他早就可以把奥尔良包裹其中然后揪着魔女君揍。
如果不是屠龙者的手段，那么就只能说明这是属于龙的固有结界。可是此刻黑夜下的横滨安然宁静，虽然红月和高塔看起来充满不详，可市内的氛围和城市的完好程度比乱步玛修去过的那个横滨要好几百倍。
这是乱步和玛修第一次见到完好无损的正常的横滨，因此尽管知道这是别人的结界，两人仍打算进行初步的探索。
乱步看向那五栋高楼：“我们往那边走，还能去找找诗人君。他应该只会在港口Mafia或者擂砵街，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是港口Mafia的可能性更大。”
玛修点头，“明白了，前辈，那我们出发吧。”
——
凭心而论，横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即使在黑夜的血月的笼罩下，即使只是一座毫无人烟也没有大海包裹的空旷城市，但其现代的建筑风格、由法律和暴力共同组成的黑白秩序、新兴与贫穷共存共生的城市生态，造就横滨独特的魅力。
可惜在最佳的观景台上，这座位于擂砵街中心的『骸塞』上，在场的两位观众都是无法欣赏这种美丽的人。
有着淡金色头发和熔金色瞳孔的女人——龙之魔女贞德，无疑憎恨着所有人类，包括人类造就的文明，一想到脚下的这座即使只是心象虚构的城市仍然是人类历史得以发展到几百年后，凝聚所谓的人类的智慧与创造的造物，她就觉得无比恶心。恶心到想吐，用她浸满怨恨的心脏吐出复仇的火焰，烧却整个世界。
另一个不曾露面的男人——有着纯白长发和血红眼瞳的男人，其名为涩泽龙彦，曾经是在横滨掀起巨大破坏、能够化身成龙的从者，同样对于这座让生前的自己毫无尊严与形象而草率结束生命的城市毫无好感。
可心象风景就这样不讲道理，正是因为讨厌、正是因为怨恨，反而这座城市的景象深深地刻录在涩泽龙彦的心底，然后投影在这个固有结界之中，成为他作为从者安身立命的“宝具”。幸好在这充满令他厌恶的气息的城市中，还有这座『骸塞』是他能接受的立足之地。
『骸塞』内部的装潢相当高雅，但魔女贞德相当讨厌这种富丽堂皇的艺术，毕竟她没有接受过任何贵族教育，自己的生命也是遭受那些只会剥削和压迫的阶级者的迫害。但这是她的龙。
就像养猫养狗的人士会纵容自己的宠物享受它们的所爱一样，龙之魔女讨厌人类，却能容忍她的龙的小小爱好。因此当涩泽龙彦拿出一件漆黑的毛呢披风，要给魔女贞德披上时，她原地沉默片刻，还是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睛，点头同意。
“非常完美，贞德。”涩泽龙彦露出满意的微笑，将披风领口的盘扣扣上。
贞德虽说久经沙场，但身形远算不上高挑（对比现代的女战士而言），不过作为龙之魔女的她，冰冷而威严的气势弥补了一部分身高不足的差距，现在披上涩泽龙彦做的披风，遮掩住她明显的女性轮廓，灰色的长绒毛簇拥在贞德脸侧，肩部的硬甲撑起肩宽，让魔女贞德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被推到镜子前欣赏一番自己的新装扮的魔女贞德也不得不承认，涩泽龙彦的服装审美和手艺都非常优秀。
“……挺好的，谢谢你，涩泽。”魔女贞德对待涩泽龙彦这种还算省心的自己人还是比较温和的，她收下这件披风，和镜中涩泽龙彦的目光对视，认真感谢一句。
涩泽龙彦站在魔女贞德身后，露出满意而欣赏的笑容。
敞开的窗外吹进来冰冷的风，吹散魔女贞德的短暂松懈。她很快重新沉下脸，冷冷地询问：“那几个人都抓进来了吗？”
涩泽龙彦退后一步，向魔女贞德行了个绅士的鞠躬礼，“是的，我的御主。不过，『龙彦之间』一共只捕捉到三人的‘剥离’反应。”
魔女贞德若有所思，“他们一共有四个从者，如果没有被玛尔达干掉一骑的话，那么有一骑没有反应，应该就是‘我’。毕竟她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从者，因此没有宝具，所以无法被剥离。不过敢来里昂，果然是玛尔达告知了她‘屠龙者’的消息，哼，正合我意。”
涩泽龙彦的宝具『龙彦之间』，是对军级固有结界宝具，效果是展开白雾，然后把一切从者捕捉进入心象世界，并同时将从者的宝具从他们自身身上“剥离”出来，形成单独行动的影从者。这会导致从者自身无法使用宝具，而影从者会找到原本的自己并杀掉。想要重新使用自己的宝具，那么从者必须击败自己的影从者，但如果影从者成功击杀原本的自己，那么从者退场，而影从者会化作魔力结晶，这个宝具也将归由涩泽龙彦使用。
这个宝具的效果可以说非常针对从者，但它同样也有缺点。正如贞德这种特殊的存在，具有一定的从者反应，但是没有宝具，而无法被剥离出宝具的魔力结晶，涩泽龙彦就无法感应到从者的存在。以及要是从者夺回了自己的宝具，那么涩泽龙彦也会失去追踪这名从者的方式。换言之，即使在自己的心象世界里，仍然会有“灯下黑”的风险存在。
不过无论是涩泽龙彦还是魔女贞德都没有把这个缺陷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身为从者的强度非常高规格，面对贞德这样能力残缺的从者，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解决不了。
“原来如此，那么……等下，谁！？”涩泽龙彦与魔女贞德交谈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他猛地转身将魔女挡在身后，血红的眼睛切换成竖瞳，冰冷地盯着大门外。
随后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涩泽龙彦紧张地绷住身体，抬手间身边浮现出锥形的魔力结晶。
轻飘飘的清脆步伐慢慢靠近，一身纯白长袍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
“……费奥多尔？”涩泽龙彦神情古怪，叫出了一个魔女贞德没有听过的名字，“真奇怪，你也在这个世界？也是，以你的能力，成为英灵也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为什么你现在的形式是‘宝具’？”
涩泽龙彦虽然也是魔女贞德的英灵，但是和其他被施加狂化的人不一样，魔女贞德对他偏爱有加，没有要求他始终和自己待在一起，涩泽龙彦不喜欢奥尔良和宫殿，更多的时候自己在外游荡，或是呆在结界里，因此没有见过奥尔良的罪。
魔女贞德闻言推了推涩泽龙彦的手臂，被让出视线后看向脸色苍白的俄罗斯人，她有些疑惑地扫视罪，问涩泽龙彦：“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面前这个一副病殃殃弱不禁风的样子的俄罗斯人，明明和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罪应该在奥尔良，所以这是另一个冒牌货？想到此处，魔女贞德的眼神不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究竟是费奥多尔，还是罪？被敌视着，男人却仍旧从容，勾起嘴角轻声说：“只是误入……有别的计划，没想到正好被『龙彦之间』一起捕捉进来了。至于存在形式，我的‘宝具’名为‘罪与罚’，会将我的人格完全切分成不同的两人，但不用担心，‘他们’始终是好朋友，你们不知道的另一半，大概也在计划他的秘密任务。”
是这样吗？涩泽龙彦面色凝重地打量这位同僚，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因为自身施加了宝具的作用，被白雾“剥离”之后留下的宝具仍旧是他的形式。
魔女贞德皱眉，“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
俄罗斯人重新对上她不满的目光，微笑：“毕竟是‘奇兵’，当然要用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才能出乎意料啊。”
魔女贞德看起来仍然对于罪的有所隐瞒不太满意，但是这家伙总是有很多神神秘秘的计划，自己以前也给予了他这种暗中行动的许可，所以现在再计较显得出尔反尔。介于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魔女贞德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着重强调：“不要让你的计划影响到我。”
男人摇摇头：“出现在这里非我本意，因此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就留在这里等您凯旋好了。”
魔女贞德冷哼一声，踩着充满杀意的步伐离开这座『骸塞』。
涩泽龙彦目送魔女离开，随后转身满脸凝重地坐在了俄罗斯人的对面，“真是熟悉的一幕，费奥多尔君，没想到我两次死亡以后都还能再次见到你，你真是比地狱还要穷追不舍的男人。”
被如此阴阳怪气的俄罗斯人也只是笑了笑，“您喜欢这样称呼的话，就随意吧。看来您对于生前的记忆十分清楚，想必就不需要我再帮您回忆一次了。”
生前死了一次、又因为宝具残留而失忆以为自己没死、最后被面前的男人割喉再杀一边才想起来的涩泽龙彦哽住。
仿佛昨日重演一般的戏剧性会面，这个讨厌的又令人恐惧的男人，涩泽龙彦极其不想面对，但是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又被他弄出什么大事怎么办？
黑发的男人却非要穿一身白色，和对面白发却一身黑色的人形成鲜明对比，黑与白交织而对立，就在这血月之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