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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 146 章 ...

  •   一个睡得早,一个起得早,半夜就得往回赶,只在洗头那会问了几句家常,临走看着睡颜没忍住,偷亲了两口,心里仍旧空落落的。
      桌底下确实单留了一把木凳,这是她的心意,必须带上,拿昨夜换下的衣裳一裹,就成了奉旨取回来的重要物件。
      午间有小会的空闲,文忠进来伺候歇晌,褚痝摆手叫退下,“一会还有人要见,睡一半起来头疼,不睡了,我到外头清静清静。”

      她还在这的时候,常带着小方凳待在廊柱下发呆。他有样学样,坐在了老地方,斜靠柱子仰头朝看过去,正好对上正殿大柱上的雕龙。
      凶神恶煞,猛然看过去,实在骇人,就连他都不由得心悸。
      她在想些什么?不厌其烦地盯着它们。
      这龙是天家威仪,越看越可怖。他扭头避开,很快又转了回来。
      她厌烦它们,于是挑衅它们,战胜它们。

      心口抽痛,他伏倒在膝盖上伤怀,一时忘了留意四周,等察觉不对时,小人儿已经靠在了他身上。
      他转头看过去,褚谦睁大眼睛关切:“父亲是哪儿不好,头疼吗?您告诉达儿,达儿叫人去请太医来瞧瞧。”
      他挤出一个笑,安慰小孩:“父亲只是累了,在这打个盹。”

      他没推人,也没呵斥,褚谦仍旧靠在他身上,笑得眉眼弯弯,“姑姑说私底下不要太拘谨,可以耍耍赖,横竖父皇是亲生的父亲,还是个好人,不会和小孩计较。果然如此。”
      他实在欢喜,脸颊在父亲胳膊上蹭一蹭,又急不可耐地接下一句:“很早以前就想这样了,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图画,觉得很好。”
      小孩的亲近,自然干净。
      褚痝也高兴,笑着问:“达儿很喜欢胡姑姑吗?”
      褚谦毫不犹豫点头,但没忘记母亲,认真回答:“达儿也喜欢母亲,姑姑说她捡了容易的长辈来做,只要哄我高兴。母亲是难的长辈,要约束我成才,那也是为我好。我会体谅母亲。”

      褚痝伸手环住他的腰,让父子更亲近些。他看着这对黑溜溜的眼睛,心满意足道:“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姑姑和母亲都喜欢你。”
      “父亲也喜欢我,姑姑告诉过我。姑姑说父亲最看重我,将来由我来接替父亲负重担,她说达儿将来会很辛苦,我说我不怕。外头来的婆子嘴碎,说我再不发狠,等有了弟妹,父亲就不疼我了。我教训了她,叫人把她轰出去!这是挑唆,我心里明白。”
      “姑姑说得对,你是长子,加倍勤奋,将来做个体恤他人的好皇帝,好兄长,但不要软弱,该……”
      “打的时候要立即出手!姑姑和我说过。 ”褚谦握拳朝前挥出去,又收回来,摊开手掌,盯着它再往下说,“她说手心有了要紧的东西要守护,就要及时握拳出击,绝不能放开。”
      褚痝包住小手带到胸前,轻轻握住,仰头怅然一叹。

      白日不得闲,走不了,入了夜,还是出不去。齐泉派了心腹回来送信,他看过密函,见上边估了沿途流民数目,不敢耽误,直接赶去值房找人。
      等做完安排,二更的鼓点已经过了。
      昨晚去了,今晚没到,指定会伤心,会生气。
      他来不及多想,也不再修饰,将袍子换了就匆匆往外赶。

      前边有疾驰的马蹄声,文忠不敢再猛赶,勒马靠边,很快便惊叫:“是王爷。”
      褚敐倒转,到了近前再焦急提醒:“有了动静。饭后在院里赏月,才走几步就疼,歇一会,说不疼了,起身想动一动,又疼起来了。一阵接一阵,老妈子说这回是准信。”
      他忙着交代,侄子刚听个开头,就从车里钻了出来,大力拽下叔叔,换自己上马,瞬间跑没了影。
      文忠来不及护主,只能呆呆地看着马屁股消失在路尽头。
      褚敐回神比他早,飞快地爬上马车,催道:“快追呀,还愣着干什么?”

      没有女主子坐镇,南小院乱成了一团。
      端水的小丫头太着急,和另一盆水撞在了一块。
      婆子呵斥,小丫头哭着认错讨饶。
      阿加高声喊:“得喜,得喜!”
      褚痝攥着马鞭,停在廊下,看着得喜靠近那窗户,听着她吩咐。
      “叫她们分开,别吓坏了小姑娘。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犯不着吵嚷,你安慰几句。”
      “好。”

      得喜辖制了老的,安慰了小的,吩咐她们分开办事:提水的走廊道,其余走院中,只要在门口留神就成。
      外头清静了,里头正艰难。
      翠儿见这汗怎么都擦不完,急哭了。阿加吸气,苦笑道:“别担心,还不算疼,是炭盆太多了,又闷又热,要把人烧……”
      翠儿及时捂住她的嘴,把不吉利的字堵了回去。
      屋里两个稳婆,一个安静,一个要强。隆婆子一心要立大功,拿零碎的事支开同伴,不叫丫头们动炭盆,压住产妇的腿不许动,喘着粗气啰嗦:说别人家想有都不能有呢,生孩子不容易,绝不能受凉……
      她唠叨个没完,阿加热得烦躁,尖声叫:“褚敐!褚敐!”

      褚敐正好到了院墙下,一路叫着“来了来了”,飞一般朝里赶,甩下跟随的文忠,扒开挡道的侄子,冲到窗下候命。
      “快把她带走,我受不了了!”
      “谁?”
      “嘭……当啷……”
      有什么东西砸在窗上,又摔在了地上。褚敐不敢再啰嗦,跟着捧布巾的丫头一块进去管事。

      里头又是一阵喧哗,老妈子大呼小叫,说男人不能沾这秽气如何如何。
      褚敐狠骂两句,亲自把她薅了出来,催门边的丫头再去客院接第三个稳婆。
      他把老顽固交给陈安去教训,抽出汗巾胡乱擦汗,顾不上等着问询的侄子,先回头交代丫头们:“多送热水,要洗一洗才行,汗浸透了,热得难受,说是还没到生的时候。”
      后边这句是说给侄儿和得喜听的,三人不知不觉就成了并排站,一块等。
      褚痝落在最西边,挨着光秃秃的树。他心慌意乱,余光瞥见,总把它想成张牙舞爪的怪物。他深吸气,绕到了得喜的右侧,从最西到了最东。
      褚敐每日在这闲逛,跟这棵树熟,并不在意,只是焦灼不安地来念叨还要多久。

      生个孩子要多久?
      谁也不知道。
      窗子封得严严实实,自有了章法,里头再没吵过,从头到尾没听她喊过一句痛,反叫人揪心。
      褚痝等得心慌腿软,再也待不住了,下令叫大夫进去诊脉。
      两名大夫都进去了,很快又出来。
      主子们不叫啰嗦,同时开口问。
      大夫忙说不妨事,只是还要等。

      等的人难受,熬的人只会更难受。
      得喜又去了窗下,哄道:“江徉,疼了就叫出来,世人都这样,你不要憋着。”
      里头没声响,隔了一会才由翠儿代答:“姑娘说她知道了。”
      得喜忧心忡忡倒回来。
      姑娘知道了,但不打算示弱,仍旧闷声不响。

      褚敐原地来回转,一会盯脚尖,一会抬头望天。
      淡月娴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
      他懊恼地啐了一口,转身正巧听到了叫唤,顿时惊喜,高声道:“是在叫我!”
      得喜看向他,褚痝也看了过去,心更慌了。
      十七叔……

      十七叔浑然不觉,欢欢喜喜去了窗下听旨,再抓紧办事。
      产妇嘴里发苦,要吃果子。
      “快去快去,把人都叫起来,到处找找,有什么切什么,拿热茶水泡着。”
      褚痝转头看向文忠,文忠领会,立马往回跑。
      果子、开骨散、红糖鸡蛋一块送进去,此后又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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