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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直播连麦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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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向晚》 卷一 ·靠近第二单元：病友群日常
第4章 〈直播连麦事故〉
时间：2025年3月15日，晚上 地点：康复中心单人训练室（临时直播点）视角：沈砚
晚上七点整，准时开播。手机架在调整好的三脚架上，角度精准地避开背景里冰冷的康复器械，只留下我、身后的羽毛球海报，以及一面白墙。
“晚上好。”我对着镜头点了点头，语气是工作模式的平稳，“今天带基础步伐练习，注意看脚下衔接……”
直播界面右上角的人数稳定攀升，很快过了五千。弹幕滚动着熟悉的ID和问候。
【砚哥晚上好！】 【今天练什么？】 【教练好帅！】——这条被我习惯性无视。
一切如常。手臂流畅地演示着挥拍动作，讲解要点，偶尔回答几个弹幕问题。汗水逐渐浸湿额发，带来一种熟悉的、近乎麻痹的专注感，能暂时忘记这具身体被困在轮椅上的事实。
直到几条弹幕开始突兀地刷屏。
【晚晚呢？昨天那个声音好听的小哥哥！】 【求看晚晚+1！病友小伙伴出来露个脸啊！】 【是不是砚哥你把人家藏起来了？】
节奏被带起来了。很快，整个屏幕几乎被“求看晚晚”淹没。
我皱了下眉，下意识想冷处理：“好好看动作，关注别人干什么？”
但弹幕根本不买账，刷得更凶了，甚至开始刷礼物点名要人。
啧。麻烦。
训练室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我记得林向晚说过他晚上会过来还一本康复图册。正想着，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他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本书，似乎没想到我正在直播，愣了一下，用口型无声地问：“在忙？”
弹幕瞬间疯了。
【啊啊啊是他是他！】 【小哥哥看这里！】 【砚哥让他进来！】
我啧了一声，干脆破罐破摔，伸手一把将他拽进镜头范围内：“他们想看你。”
林向晚完全没防备，踉跄了一下，几乎是跌坐在镜头前的椅子上。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额前那一撮头发，过分蓬松和浓密了，跟他耳边那些细软的发茬形成鲜明对比。
是假发片。还是没贴好的那种。
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曝光搞懵了，脸“唰”地一下红透，手下意识就往头上捂，结果忙中出错，指尖勾到了那片可怜的假发片上——
吧嗒。
一小片仿真度其实还不错的黑色发片，就这么被他直接扯了下来，尴尬地捏在手里。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镜头，又看看我，一副大脑宕机的模样。
弹幕静了一瞬，随即以爆炸式的速度刷新：
【哈哈哈哈哈哈！】 【可爱死了！】 【光头小哥哥也好帅！】 【这是什么直播事故现场！】 【砚哥你罪孽深重！】
礼物特效开始疯狂刷屏。
林向晚看着那些弹幕，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又慢慢回来，表情从最初的社死绝望，渐渐变成一种破罐破摔的豁出去。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捏着那片假发，对着镜头晃了晃，扯出一个招牌式的、带着点虚张声势的灿烂笑容：
“送你们了，包邮不包活。”
说完，他真像扔飞盘似的，手腕一甩，把那片假发朝着镜头的方向轻飘飘地抛了过来。当然，它只飞了半米就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弹幕笑得更疯了，礼物刷得几乎看不清画面。
热度榜排名瞬间冲上了全站前三。
然而，人一多，牛鬼蛇神就来了。
几条极其刺眼的评论混在狂欢的弹幕里，慢悠悠地飘过：
【啧，瘸子配光头，搁这儿卖惨联盟呢？】 【现在直播门槛真低，残疾人也来博眼球了。】 【一个坐轮椅的教打球，一个快死的当网红，绝配。】
我的笑容瞬间冷在脸上。
血液“嗡”地一声冲上头顶，手臂肌肉绷紧，手指死死抠住了轮椅扶手。那些刻意被遗忘的、恶意的低语和目光仿佛瞬间破土而出，将我牢牢钉在原地。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猛地凑近麦克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残就残，惨你大爷。房管，封号！”
训练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刚才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林向晚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安静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直接下了播。屏幕黑掉的瞬间，世界终于清静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操。
我闭上眼，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暴戾交织着翻涌。
轮椅被轻轻推动了一下。
我睁开眼。
林向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杯刚从外面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冰美式，杯壁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
他把咖啡轻轻放在我控制轮椅的那只手边，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
“别生气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我刚用小号帮你骂回去了。骂得可比他们难听多了。”
我抬起头看他。
他冲我眨了眨眼，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假发片：“这个，得赔我。”
那股堵在胸口的、几乎要炸开的郁气，莫名其妙地，就被这杯冰咖啡和他这句话，悄无声息地戳破了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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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
下章预告：林向晚 POV。增强CT的恐惧，共享一只耳机里的《My Jinji》，造影剂滚烫的洪流中，抓紧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