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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食堂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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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瞬间点燃了沉寂的校园。学生们从各个教室涌出，说笑着、打闹着，汇成一股嘈杂的人流，目标明确地奔向同一个地方——食堂。
易浅言并不喜欢这种拥挤喧闹的场合。他习惯性地在教室里多待了十分钟，等人流高峰稍退，才合上书本站起身。作为班长，他还需要留意一下班级午休秩序，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点空间远离那个聒噪的同桌——夏楚翊早在铃响的第一秒就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当他走到食堂时，里面依旧人声鼎沸，但排队的长龙已经缩短了不少。他快速打了份简单的饭菜，目光习惯性地搜寻相对安静的角落。
很快，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陆绎和宋知意已经坐在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桌旁，对面还空着两个位置。陆绎吃饭时依旧坐得笔直，仿佛在进行某种严谨的仪式，而宋知意则小口吃着饭，偶尔和陆绎低声交流一两句，大概率是在讨论上午的某道难题。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易浅言端着餐盘走过去。
“这里有人吗？”他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尽管对面空着。
陆绎抬起头，推了下眼镜，言简意赅：“没有。”
宋知意也微笑着摇摇头：“易同学坐吧。”
易浅言点点头，在陆绎对面坐下，沉默地开始进食。他们这桌气氛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活力四射、略显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小片区域的低气压。
“哟！这不是咱们会长大人嘛！还有学霸同学和学习委员！这么巧！”
易浅言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甚至没有抬头，就知道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来了。
夏楚翊端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餐盘，笑嘻嘻地出现在桌旁，极其自然地将餐盘放在了易浅言旁边的空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餐盘里荤素搭配，还有两个鸡腿，显得格外丰盛。
“拼个桌，不介意吧？”他嘴上这么问着，人已经稳稳坐定，还自来熟地跟对面的陆绎和宋知意打招呼，“哈喽啊，陆绎，宋知意。”
陆绎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继续吃自己的饭，似乎对谁来谁走并不关心。
宋知意则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夏同学，你好。”
易浅言终于抬起眼，冷冷地瞥了夏楚翊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食堂有很多空位。”
“空位哪有熟人好？”夏楚翊理直气壮，拿起一个鸡腿就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而且跟着会长坐，感觉吃饭都更有纪律性，不容易噎着。”
易浅言：“……”
宋知意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觉得这个新同学很有趣。
陆绎吃饭的动作停了一秒，似乎在评估“跟着会长坐”和“不容易噎着”之间的逻辑关系，未果，继续进食。
夏楚翊的出现，像在一池静水中投入了一颗活蹦乱跳的鱼雷。他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嘴也不闲着。
“哎，会长，你吃这么少能饱吗？怪不得这么瘦。来来来，分你一个鸡腿，补充蛋白质！”他说着就要把餐盘里另一个没动过的鸡腿往易浅言碗里夹。
易浅言迅速将自己的碗往旁边一挪，避开了他的“好意”，语气硬邦邦：“不需要。谢谢。”
“啧，别客气嘛！”夏楚翊筷子落空，也不尴尬，转手就把鸡腿放到了对面宋知意的餐盘边，“那学习委员，你多吃点，看你好像也挺瘦的。”
宋知意吓了一跳，脸微微泛红，连忙摆手：“啊？不用不用，谢谢夏同学，我够吃了……”
“没事儿！别浪费！”夏楚翊大手一挥，然后又看向陆绎，“学霸兄，你呢？来点？”
陆绎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油光锃亮的鸡腿，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油腻。影响下午脑部供血效率。”
夏楚翊：“……”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拒绝鸡腿说得这么有科学依据。
易浅言忍不住在心里认同了陆绎一秒。
夏楚翊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自己把鸡腿又夹了回来，嘴里嘟囔：“行吧行吧，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讲究，那就便宜我了。”他咬了一大口，然后又想起什么，看向易浅言，“对了同桌，下午物理课那个小论文，你写完了没？借我参考参考呗？”
“自己写。”易浅言毫不留情地拒绝。
“别这么小气嘛，就是借鉴一下思路……” “食不言。” “吃饭不说话多没意思啊……” “寝不语。” “这又不是寝室……”
易浅言干脆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仿佛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咀嚼上，才能忽略旁边这个噪音源。
夏楚翊见他这样，也不生气，转而试图跟陆绎和宋知意搭话：“哎，你们说老张头（物理老师）是不是故意整我们？才开学几天就让写小论文……”
陆绎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才开口：“是对预习情况的综合考察，很有必要。”
宋知意小声补充：“其实……把课本第三章后面的拓展阅读看了，就差不多有思路了……”
夏楚翊：“……”他跟这两个学霸好像有点沟通障碍。
于是，这桌的气氛就变得极其诡异：一边是夏楚翊单方面喋喋不休，试图活跃气氛；一边是易浅言冷若冰霜，惜字如金；一边是陆绎冷静客观，句句在理但终结话题；一边是宋知意腼腆内向，偶尔小声接话。
周围其他桌的同学都不时好奇地看过来，尤其是看到那个开学第一天就大名鼎鼎的夏楚翊和冰山会长易浅言坐在一起，画面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易浅言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只想尽快离开。他端起餐盘站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诶？这么快？”夏楚翊嘴里还塞着饭，含糊地说，“等等我啊同桌，一起走！”
易浅言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向餐具回收处。
夏楚翊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胡乱擦了擦嘴，也赶紧端起盘子对陆绎和宋知意说：“哥们儿，学委，我先撤了哈！回见！”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追着易浅言的背影去了。
桌上瞬间只剩下陆绎和宋知意。
宋知意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小声对陆绎说：“夏同学……好像特别爱找易同学说话？”
陆绎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理性的白光，冷静地分析：“从行为学角度看，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或者单纯是……”他顿了顿，找到一个精准的词，“……精力过剩。”
宋知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易浅言刚走出食堂门口，就被夏楚翊追上了。
“同桌，走那么快干嘛？饭后不宜剧烈运动。”夏楚翊跟他并肩走着，笑嘻嘻地说。
易浅言目不斜视：“回教室。”
“回教室多没劲，晒晒太阳多好？”夏楚翊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哎，你说，下午……”
“夏楚翊。”易浅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嗯？”夏楚翊也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以为他终于要跟自己正常交流了。
易浅言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夏楚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赖皮：“不能。安静多没意思。生活就需要点声音，不然跟默片似的，多压抑。”
他看着易浅言那张写满无奈和忍耐的冷脸，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挑衅的笑意：“而且，易浅言，你不觉得……你太安静了吗？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才破功。”
易浅言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挑战。
他忽然明白了，这家伙所有的纠缠、吵闹、惹人烦的举动，或许都源于此——一种恶劣的、想要打破他冰冷外壳的好奇心。
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夏楚翊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冰冷，有警告，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疲惫？
然后，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更快，更决绝。
这一次，夏楚翊没有立刻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直又孤寂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眼里玩味的笑意慢慢沉淀下去，染上了一点别的、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懂的情绪。
“破功么……”他低声自语，嘴角重新勾了起来，“好像……更有意思了。”
最遥远的距离，是面对面坐着，心思却在南辕北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