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卢嘉时耐着心中窃喜，迅速整理出新书上楼。
然而到了十二层，他都没顾得上排书编号，就绕着架子整层转了一圈，却发现还是没有想见到的那个人。
“连这儿都不来了么。”
卢嘉时低着头，眼中满是落寞，攥着推车把手的十指捏得紧紧，骨节都微微泛白。
一个月下来，他早已习惯在勤工俭学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湛临的身影，那道炽热的目光总是跟随着他。
那时候的他只感觉浑身不适，还总是在心里腹诽这人古怪。
可是现在，当看不见那张英俊的脸，听不见那双手翻动书页的声音，他竟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只是一个月，湛临就让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
只是现在他才懂得，这种存在完全是湛临单方面的，主动的靠近，满怀遇见心上人的喜悦。
如今这个人不再主动靠过来了，开始避开他了，也就是不喜欢他了，所以消失得如此斩钉截铁。
卢嘉时只觉得委屈，虽然说湛临喜欢他。
可以前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明说过，他压根就毫不知情，因此面对湛临突然的热切，他无所适从，只觉得别扭。
现在也是湛临单方面地退出他的生活，他的世界，抽身得如此干脆利落，也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手上传来凉凉的湿意，将卢嘉时从委屈中拉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不知不觉间，几滴泪打在了手背上。
他连忙抽了两张纸擦掉脸上、手上的眼泪，又紧张地环顾四周，幸而周日上午没什么人来欣赏文学，也就没人看到他的丑态。
放下心，卢嘉时快步走去洗手间，用冷水泼了两把脸，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也迅速清空脑中的纷乱思绪。
我还有工作要做呢，这会儿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等十一点结束了，我就下楼去，去找他问清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这样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而此时的湛临，正坐在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座位上，面前摊开的书也归属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
但是中断了一个月，受了一个月文学的熏陶，好像他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手上随意地朝后翻了几页，眼睛也一直盯着上头的公式字符，脸上也依旧没有表情，看在别人眼中，一定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湛临自己却知道，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自己只是单单坐着而已。
自从上周末得知卢嘉时送他的表白贺卡只是买来的最普通的成品之后，他的心情就变得极差。
即使决定斩断和那个人的联系，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但出乎意料之外的，短短三十天的时间，好像就改变了他的习惯。
虽然上课不再跟那个人同坐，但他下意识地会时不时看向那双清澈的眼睛，关注其中或喜悦、或紧张的情绪。
虽然不再认真回复那个人的消息，但还是会一字一句，仔细阅读从其而来的信息，为那些可可爱爱的表情包而唇角上扬。
虽然决心不再和那个人近距离相处，但刚才还是下意识按下了通往十二楼的按键。
原来他早已经习惯卢嘉时的存在。
可是他犯下的却是湛临最不能容忍饶恕的最过。
这样对待感情敷衍的、不真诚的行为，让他难以忍受。
作为朋友都如此，何况对方表达的是所谓的“爱情”。
他不能接受。
越去想这些事，心底就越是一股接一股涌上来火气，湛临瞥一眼手机，十一点了，干坐了两个小时。
他耐着心中的烦躁，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及至电梯间，却听见旁边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上而来。
紧接着，防火门被推开，气喘吁吁的卢嘉时便出现在他面前。
湛临忍不住停下脚步，收回去按电梯的手，侧身冷冷地看着他。
卢嘉时是难得守着时间下班的，十一点一到，他便背上提早收拾完毕的书包，担心电梯太慢，直接走楼梯从十二层冲到六层，连脚步声太吵都顾不上了。
刚才推开门，一眼看到湛临的他，心中喜不自禁，幸好他跑得快赶上了，否则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再见到湛临的。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调整好呼吸，小心翼翼地和湛临对视了两秒，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冷漠，心下便是一凉。
但为了这段为时不长的友谊，卢嘉时还是鼓足勇气正面他：“湛临，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忽而想起昨晚他那封石沉大海的短信，知道他不愿意，又立刻改口：“不用吃饭，就能不能一起走一走？”
湛临没有回复，还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卢嘉时忍不住用力咬了两下唇，又带着祈求的目光看过去：“就走几分钟，说几句话而已，好不好？”
话中又是湛临熟悉的讨好。
他下意识地拧眉，又立刻松开，都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只微微点了下头，当作答应了。
卢嘉时喜出望外，差点就生出几滴泪来。
他主动按下下楼键，站在湛临身边一米远的位置，生怕离近了叫这人又取消和他的约定。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为湛临鞍前马后，为他推门，为他掀帘，脸上尽是忐忑却讨好的笑。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但湛临看在眼里，却像是给心里那捧火浇了一壶油，烦躁更甚。
真是可笑，用那种东西来敷衍心上人，如今自己对他无尽冷待，又觍着脸皮凑上来献殷勤，这叫什么？
如此又想起这一周，自己对他的冷淡都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明明自己几次都不提前说就临时取消约定，上课刻意避开他坐，遇见毫无交流，消息不回，态度冷漠，那么明显。
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照旧热情打招呼，总是一脸微笑，还发微信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还要请他吃饭，跟个没事人一样，毫无反应，你说可不可笑。
这个时候才搞明白一切，好像一开始耍小聪明的不是他一般，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蠢笨好呢？
湛临就带着这样的火气，一路跟随他走到了湖边。
见到熟悉的景色，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又是上次那个地方。
卢嘉时狠狠甩给他一个自作多情的耳光的湖边。他到底又想干什么？还想再打他脸一次？玩弄他很好玩？
“湛临……”
卢嘉时眼瞅着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不安地叫住他。
“你，是不是不舒服？”
然而却只回得了一个冷厉的眼刀子，吓得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湛临看他这副没出息的窝囊样子就来气，轻嗤一声，本着不跟他久待耗时间的心理，直白问他：
“叫我来想说什么？”
卢嘉时缓了缓，小心询问：“湛临，你最近很忙吗？都不理我。如果太忙，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湛临沉声打断：“不忙，只是单纯不想跟你再有牵扯。”
卢嘉时捏在一起的手指蓦地紧紧掐住指节。
太直接了。湛临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无情？
他忍住已经开始分泌的泪水，喘了几口气，才表情正常地抬头应对。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你突然就这样对我，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我真的理解不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湛临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却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回答：“你自己清楚，不需要问我。”
卢嘉时闻言十分无助，他不得不低下头缓和自己的情绪。
但看在湛临眼中却是被戳破后的无地自容，于是神色更冷，更无心再做纠缠，抬腿就要走。
“等一下。”
但被卢嘉时拉住衣角拦住。
忽视了对方汪着水闪着光的温润眼眸，湛临皱着眉掸掉那双手，像掸去身上的灰尘脏污一般。
而后他又眼神冷冽地盯着卢嘉时，张口吐出了听在对方耳中如同山崩地裂的三个字：“别碰我。”
卢嘉时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声音哽咽，控诉着面前这人的恶劣行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湛临忍下心底深处传来的一丝异样，仍旧目光沉沉而冷漠地面对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委屈而显得稚气的男孩。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应该很清楚。”
“我不清楚！”
卢嘉时发出愤懑地吼叫，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两只手上支撑自己，拳头捏得死紧，指甲都挤进了肉里。
“我只知道你突然就不理我了！突然就取消所有的练习约定，突然就不再和我一起坐，突然就拒绝我所有的邀请，也不回我的消息，连打招呼也不回应我……”
“我什么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我知道我从来都很笨，都是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我听不懂别人的心里话。”
“我如果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别让我猜。我太笨了，我猜不出来……”
“我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习惯你的好，你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突然的，不理我，呜呜……”
他把自昨晚就压在心里的憋屈都发泄出来，把所有的疑问都宣之于口，也把所有被咽进肚里的眼泪都任之畅流。
这样的卢嘉时是前所未见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了。
更别说与他认识尚短的湛临了，直接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是继续与其对峙，还是安慰他好。
只是这样的沉默却让卢嘉时误以为他还在生气，还是不肯说出原因，还在嫌恶自己。
所以他只得胡乱擦过脸上的眼泪，垂着脑袋捂着脸跑开，保留仅剩的那一点尊严。
“对不起，打扰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