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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作者给我们带来的一段旅程，使我们中途收获了快乐、平静。
以下皆为随便写的，多有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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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阅读
时间线:状元馆开张
崔燮不在空间
众状元兼作者正因有关连环画的议论声渐渐高了而心跳微微加快，却在此时异变陡生。众人竟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到了一片陌生之处。
两位国舅年岁尚小、身体也好，不多时便睁开眼睛。见谢镇抚、姐姐、天子姐夫居然也在此地，十分惊奇。又见自家父亲也在此处，只得按耐住想与谢镇抚畅谈一番的想法，小张国舅连忙上前轻唤，天子缓缓坐起。大张国舅赞许地看了弟弟一眼，规规矩矩地拱手道：“陛下，臣本在崔先生所建状元馆内却不知何故到了此处。"
天子今年也才十九，人再怎么端方严肃，多少也有些惊异。四下打量，眼见各部大臣皆在此处，独不见崔卿。且都由他这般坐在一把不知是何材质的椅子上，只是似乎都还未醒。
覃、高二位太监没等上前，见着各位大人皆已醒转，皆是不知为何就到了此地。
张皇后担忧地看看弟弟、父母，又看着天子。
李东阳四下环顾，独不见自己的弟子。
王守仁自那次到崔家拜访，深觉崔兄素有才识器量，来日闲了必定要去寻他。不想不在此地，深以为憾。
谢瑛旁边的同知朱骥见他似有些愣神，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谢瑛忙敛去脸上担忧崔燮的神色，示意自己无事。
这时前方如水晶般透明的屏幕亮起，一道声音从里头传出:"请天子恕我冒昧。来此处是观大明之未来与机缘。"
弘治天子询问道:"朕已知兮，只是既是如此大事，怎得崔爱卿不在此处？"
"陛下勿忧，崔燮确实不在此处，可这机缘有他一份。可他未来有不幸之处，故不在此处。陛下可要看一些他的往事？"
刘阁老见天子如此爱重崔燮，又听闻机缘竟有崔燮一份，心中暗喜觉得给崔燮总结过一套“气运说”果然不错。
李东阳心中着急，王华忙按住他:"想来我们在这也会知道和衷将来有何不幸之处，西涯兄你有孝在身，莫在添烦扰。且先看看它放什么。"
最先响起的是一问一答。
【“你真个是回到迁安县里才开始治经的？就如本兵大人说的，学了两年就能考成案首？《大全》是在京里看的，还是到乡里才看的？”
“学生在家时年少懵懂，还不晓得读书重要，是到了家乡之后才开始发奋的。”】
"这地真有几分玄妙之处，与我们那天说的话分毫不差。"谢经诧异道。
众人本有些不信的心这才放下。
两位国舅甚至有些期待将来自己北平鞑靼、南扫倭寇的英勇事迹能在此地播放。
祭酒邱濬略带感慨:"那还是和衷在国子监读书时的事了。一晃，和衷都已入翰林院了。"
谢瑛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道清矍的身影，一晃多年，当年那个重伤在身，荏弱得似乎一指就能摧折的小公子，如今已是简在帝心、前程不可限量的翰林了。自己又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私定了终身，想到那晚红烛映照下带着潮红的容色，谢瑛不觉喉头发紧。
【谢经追问道：“可是因为乡下清苦，除了读书无事可干，才能立志向学的？”
崔燮垂头答道：“家父当日送学生回乡，本就是为了今年这场岁试。有考试在前头吊着，再加上学生回乡途中被贼人所伤，养伤时感悟人生无常，觉得眼下时光尤为可贵，自然就要拼命读书了。”
“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勘破生死自然有所顿悟。”谢助教撂下笔记，慢慢咀嚼着他这段话。】
弘治天子知道当年崔夑被赐旌表之事，稍稍忆起旧事，便问:"崔卿可是那回被贼人所伤？"
高太监跟崔燮相好多年，崔家的事都和自己家事一样清楚，当即忙答:"正是那回。"
【老爷狠狠一跺脚，冷冰冰地说：“我还敢让衡哥依靠他？读了几年书，把这孽障的心读大了，现在是欺侮兄弟，将来若叫他中了进士，怕是连我这个老子也要生吃了！”
他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对夫人说：“衡哥也不比这畜牲差什么，人又聪明，何必依靠他过日子！明日我就打发他回老宅，以后在家乡爱惹什么祸惹什么祸，我只当没生这个儿子，我还多活几年！等衡哥大了，就让他荫入国子监，好不好等到年纪授个官，你们母子也用不着指望别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替你们安排得好好的。”】
高太监忆起当年到崔府宣旨，那一片混乱不堪。暗想这是哪门子的悖论，好好一个嵚崎历落、圣眷深厚的翰林，硬生生被说成纨绔子弟。这崔参议真是不善家事。
"无怪乎和衷不在，他这父亲怎得如此糊涂。"旁人看得脸色变幻却不好说什么，身为崔燮老师与他情同父子的李东阳开口驳斥道。
张国丈与崔燮素有交情，听此颠倒黑白之语，眉头紧皱。
刘瓒是曾当面考察过崔燮的，又经历过狱中之事，对他印象颇好，见此情况对他颇为怜惜。
众人想不到的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崔源叫苦不迭，恳求道：“我家少爷身上有伤，这么热的天气，他闷在车里，只怕伤口发起来，可是要命的！”
锦衣卫纳闷道：“你家这小公子得罪什么人了，竟要带着伤回乡避难？我怎么不曾听说近日有哪家勋戚、大臣与人结怨了。”
崔家父子是做家人的，又不能说是自家主人偏心继妻幼子，把原嫡长子打成这样，只好都憋得面红耳赤。】
"和衷那时竟是带伤出京，他那父亲竟等不及让他将伤养好。"李东阳意外崔参议竟做到这步田地，这要是一个弄不好他这个弟子真有可能命丧途中。
"这妇人当真不贤，竟如此挑唆。得亏和衷没真命丧于此。"杨廷和一想到当初惊动天子的大案竟是一妇人做的，就为崔燮这些年遭遇报不平。
弘治天子想到宫中茕茕无依的自己，在皇贵妃阴影下战战兢兢，连其宫中饮食都不敢进的自己，无端与爱卿有几分共鸣。
【他之前为了方便拖拽崔燮，是用手臂夹着他的脖子，刀尖向外，既然下了杀心，就把手一转，要换个顺手的姿势砍人。就在他转刀的空档，崔燮忽然抬头看向房顶上，厉声叫道：“白莲圣母！”
徐祖师下意识看过去，手也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崔燮趁机抓着他的胳膊往外推，脑袋猛地朝后一撞，也不知撞到了哪儿，反正自己疼得疼得头脑懵懵的，连腿上的伤口也被牵扯到，双脚一软，整个人堆到地上，连那徐祖师的胳膊都坠了下去。
徐祖师的身子跟着他往前抢，手里的刀也险些拿不稳，斜垂的刀刃在崔燮肩上划过，翻开一条浅浅的血口。
被磕得鼻酸眼花，泪水涟涟，刀也差点脱手。好容易眨掉泪水，才发现外面那些锦衣卫已层层围上来，谢千户的绣春刀更是已递到了眼前。】
二位国舅从前只知锦衣卫神勇无比，都不想自己的老师刀架颈间却面不改色。还喊出一句"白莲圣母"吸引这妖人的注意。要不是他们早就以谢镇抚为偶像，立志与他一般破各种奇案，他们恐怕会以老师为目标。
又想到老师那一套一套的罚人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众人锦衣卫戏、连环画看了不少，见锦衣卫配合默契、出手迅速，果然如画本中个个神勇，谢瑛真是治下有方。
锦衣卫个个与有荣焉，都挺直腰背，脸露笑容。
刘允寿心底本就怀着沙场征战的梦，加上看了锦衣卫连环画，早把锦衣卫当作英雄。此刻见着打斗画面，更是目不转睛，舍不得别开眼。
秦太太想着当年正是因为那狗日的徐氏母子所害，否则燮哥好好的怎么不在京里寄籍科举，还跑到乡下考什么。可惜那狗日的不在，否则定然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李东阳想起他那弟子最先想要写院本，排锦衣卫戏、画连环画，连带着他们结下这份善缘。却不想他这弟子与谢镇抚当初结缘情况如此凶险。难怪他那弟子如此感激亲近。
谢镇抚当时真是明珠藏于匣中，微露光华。
【谢千户顺着捧砚的手看下去，才发现他下摆上洇出了一片血，两腿不是被吓软的，而是因为伤重才站不住。他上翘的嘴角微微抿起，扫了捧砚一眼，皱着眉问：“你家公子是户部郎中之子，怎么被人伤成这样的？谁敢在京中对官员之子滥施杖刑？你们老爷也是糊涂，竟不知上告刑部、大理寺，反而让儿子带着伤出京。”
捧砚这才想起害怕来，颤声说：“不，这是我家大人下令把公子打成这样的。只因公子之前在花园中推倒了二公子，我家老爷嫌他没有兄弟友爱之情，就叫人打他一顿，赶出京城……”
谢千户的嘴角渐渐抿起，吩咐手下：“叫人抬春凳来，把崔小公子送进客栈，再叫个伶俐人拿我的名刺，去京城请永和堂刘太医来给他看伤。”又对他说：“我们也不好管你家里的事，但锦衣卫总有几分薄面，你写封书信给崔郎中，我叫人替你捎去，免得令尊回头责怪你不尊父命，中途在通州停留。”】
"什么，竟是杖刑。"秦太太脸色大变，恨不得现在就把崔燮搂到怀里，好好询问一番，可惜崔燮不在。
秦太太转身朝谢瑛一拜:"多谢镇抚当年相助。"谢瑛忙出手相扶，秦氏却执意不肯，让他安然受了这一礼。
杨一清忆起当年往崔家贺寿，路上险被凶人所伤，就是谢瑛救的他们。看到和衷当年被谢镇抚所救，谢镇抚还请太医给他看伤调理，让他不必担忧家中父母责难，不由暗叹这真是位仁人君子。
谢瑛扶起秦夫人，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心中早已满满都是对崔燮的疼惜。想他家燮哥这么一个清标出尘、矫矫不群的人儿，怎么会有这么一对不省愆、怙恶不悛的爹娘。
费宏素来是个端严庄敬的人，本不该多言。可他与崔燮多年相交，知他是个谦冲君子，不忍看他因继母诋毁受如此苦楚。皱着眉道:"和衷贤弟有雅量高致，不想其父竟如此迂阔。"
【等到崔源沏好茶回来，看自到家的铺盖整整齐齐地铺在上房，吓得差点扔了茶盏，连声说：“不成不成，少爷你怎么能把我们的铺盖铺在上房！哪有家下人住正房的，我这就把铺盖挪出去，捧砚倒是让他睡在你外间，晚上给你斟茶倒水。咳，你怎么能干这种下人的活计呢！”
他撂下盘子就去抱炕被。崔燮拿钱说事：“你来时不是说，咱们只剩三十多两银子了。京里还不知以后给不给月钱，这点银子就得供我养病，念书，能拨出几两来修房子？上房肯定要翻新，你们俩若住别的屋子，就得多花一份修房的钱，不如住这里，又省钱又省事。”】
刘镇抚心头火起，只恨不能把崔榷打一顿，打死了事。
谢瑛从前便知崔燮日子过得清苦，不想他父母竟只给三十多两银子便送他出京，简直是任其自生自灭。
李兆先出身官宦之后，自认是个风流才子，见识也算广博，经历过不少人情冷暖。但此刻，听到崔师兄所言，心中对他师兄只有深深的怜爱。
【崔燮虚心问道：“不瞒两位，晚辈打算在家乡应试，需要找位先生正经学习经义，作文，不知这里哪位先生的学问好？束脩我这会儿还凑得出来，只要学到真知识就好。”
赵员外皱着眉说：“这王先生走后，将学生转给了一户姓林的先生，我家二孙儿在那里念书，说是不如从前的王先生。别人却又不教学生。往年有几个中了举的，大多也都钻营着要选官，无心授客。你是跟着京里先生读过书的，本地这些开馆的酸儒还未必及得上你哩。”
崔燮无奈地笑了笑：“哪里。我自小养在祖母膝下，自从祖母病倒，这些年倒是侍疾的时候多，正经念书的时候少，现在连五经还没念过。原先教我念书的举人舅舅早两年选了官。”】
刘师爷当初觉得自己失言，当面戮破了上官之子不学无术的真相。直到徐氏认罪伏法，方知这么副玲珑通透模样的公子，被苛待至此。当时唏嘘不已，如今犹甚。
刘阁老之间便觉崔榷不善家事，连一个内宅妇人都管不好。还是个惹事精，能捅出天大的篓子，连累了两位阁老上本自劾。看到这更是心中厌恶，暗骂真是个糊涂东西，不知儿子学到哪里，对儿子真是漠不关心。
李东阳痛心疾首，就是一般读书人家的孩子，也该七八岁就学熟了四书的，更何况是户部郎中之子。还好他这学生自己勤勉争气，不然岂不白白糟蹋一个好苗子。
李老师决定回去之后再也不催促弟子学作诗了。
【赵员外一路沉默地带着他走出大门。
刚走到前院，就听到外面传来崔源有些沙哑的声音：“你有什么事到里面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开口闭口就说这些没影子的话，将来少爷怎么做人！”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声，尖刻地答道：“我说什么了源大叔，我说得不对吗？大少爷在家里打伤弟弟，气病了老夫人和夫人，老爷是罚他到老家思过，不是叫他来乡下享福的！饶着这样，夫人还惦记着他过得好不好，才发月例就巴巴儿地打发我送过来。想不到大少爷倒是毫无自省之心，在这儿修房弄井，过起公子日子来啦。”】
众人见得这门头上少了许多瓦片，檐下的雕花砖这儿缺一块那儿少一块，墙上爬满青苔。原本红漆大门的也处处脱漆，一把半新不旧的铜锁挂在门上。崔家下人才刚开始洒扫收拾，修缮房屋，崔家那恶仆便已经来了。
那恶仆穿着一身酱色茧绸的袍子，一脸得色。张口就是"不孝父母，殴打兄弟，撒谎成性"等等罪名，这些罪名足以使崔燮身败名裂，更是会绝了他走仕途的机会，用心实在险恶。
谢迁叹道:"真是枉为一家之主！"
【崔燮看了捧砚一眼，不必开口，捧砚就接过那串钱，瞪着崔明说：“大哥的月例是二两银子，小厮五百钱，俺爹是一两五钱。这才半贯钱，只合我这个月的份例，你跟我爹的都叫……”
“是啊，母亲叫送来的例钱，都叫这个家贼偷了。”他抢先开口，压住了捧砚那声“克扣”，又从地上的包袱里捡起两件布衣，抖开给崔明看，问道：“这也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就只这几件？”】
天子因崔燮性情端庄稳重，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不过细想也是，子不言父过，若崔燮真说了实话，别人当面可能同情两句，背后就要讲论他不孝了。
众人见多了崔家这摊子烂事，也不似先前拘谨。
戚胜叹息，这么个才气人品都如火光般耀眼的少年人，在家人眼前却要活成那般平庸的模样，离开家后才能渐渐崭露头角。
崔家二公子当年策马而过的张狂样子历历在目，带着一群衣裳鲜明的奴仆，前呼后拥，浑然不把他这么个青衣小官放在眼中。幸而崔燮自己争气。
【不等开口，高公公便看出他的心思，笑眯眯地说：“你看这贼判了绞刑，怜惜他了？这种贼骨头可轻饶不得，你一个小孩子独居乡下，父母哪儿知道你的消息，全由这等贼奴在当中搬弄事非。将来你受苦不说，他在你父母面前弄些口舌，你父母对你的情份慢慢也消磨尽了。”】
高公公感同深受，他们做太监的，一身荣辱都系于皇上，最怕的就是离中枢远了，有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抹黑诬陷。这么一个毁人前程、断人宠爱的恶仆就该问斩，留个全尸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秦太太看着崔燮这样就叹气：“怎么一样老实？连个家仆也敢这样欺负。”
刘老佥事看着外孙，想起女儿，不禁眼圈发红。
谢瑛见徐氏恶行，皱了皱眉。万幸徐氏被休弃，否则自家燮哥还要再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你可知道，我们千户递帖子时，因妖言案还没结案，写得含糊了些，只说见着你受伤，代你告知家长，请贵府派几个人到通州服侍你。结果那帖子递进去就石沉大海，你还叫扔在通州没人管，你家那位夫人反倒打赏我们一百两银子，这是叫我们千户替她养儿子呢，还是嫌我们千户多管闲事呢？”】
高肃心中感慨，最毒不过妇人心。要是天下哪个妇人都如徐氏一般，那天下可真要大乱了。必定家宅永无宁日，子女到处为非作歹。
谢瑛想当年自己不过顺手相帮，出于一时善心，见这小公子实在可怜。可燮哥居然上了心，说自己无以为报。哪用什么报答，有你伴我身侧，我便早已知足。
刘家几位公子只恨不能亲手弄死已被休弃的恶妇徐氏，出一口恶气，这地方似乎也听懂了他们心中所想。
画面一转，正是徐氏所犯的那桩大案。只见外头已经叫锦衣卫围住了，刘镇抚见状心中暗暗痛快。
【番子、力士们上去，也不问谁对谁，把凡吵闹、哭泣、衣冠不整的都拖了出去。中间有个闹得最厉害的，叫人拉起来后还喊着：“我不是徐家人，我是崔府的公子，我爹是崔郎中，你们放开我！”】
那崔二公子穿着揉得又脏又皱的天青色潞绸长袍，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众人心头疑惑，怎么他哥哥是个刀临颈间而不变色的义士，是文思淹通的状元，是勤勉能干的官员，弟弟却见了来宣旨的太监都恨不能钻地里去的样子。可见崔榷真是不善教子，徐氏这妇人当真无法无天。
姚千户顾忌着与崔燮的交情，小声道："这二公子实在是个草包。"
"也太不像话了。"刘瓒对同乡监察御史徐节感叹着。
【徐夫人撕打得蓬头垢面，妾和庶子女也畏畏缩缩的，看着这群内侍和锦衣卫，活似看着索命的阎王似的。独老夫人身上虽也有些凌乱，精神气儿倒好，眼里含着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圣旨。】
一片乱象，乌泱乌泱一院子的人气氛弄得跟要下狱似的。就连当时一家之主、顶梁柱的崔榷都是面红耳赤，俯首唯唯而已。
对比崔燮进京之后打理的简直天差地别。
在座不少都曾去过崔家，高肃更是印象深刻。崔燮行事又沉稳有度，对答不卑不亢，对祖父母十分孝顺。不然以高肃的地位，恐怕不止让祖父母出来见面，更要上赶着巴结，又怎会因为到了安寝时间便让祖父母休息不见的？
高公公因为是亲身见过崔家这情况，对崔燮印象极好，把他当自己人疼，丝毫不吝啬夸奖之语。转头躬身对天子道:″崔修撰善理家事，仁孝有嘉。有这样天姿卓越、濯濯不凡的人在朝中为皇爷效力，尽一身才学报答皇爷，足见皇爷圣明。"
天子点头赞许，对两位张国舅温声道:"好好随崔先生读几年书。″
二张对视一眼，想起那些锦衣卫连环画，忙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
张皇后见两个弟弟行礼标准，姿态规范，无半分错处，颇觉欣慰。
"和衷真善教人。"张国丈咨嗟良久。想自己这两个不孝子那时还俨然是两个小纨绔，做卷子满目批红。眨眼间就成了懂事的孩子，能安分做题读书。
【知那队人刚刚走到阶下，门外却闯进来一个莽撞狠戾的身影，脸红目赤地冲到崔燮面前，挥拳朝他脸上砸去，大声喊道：“都是你这贱种害了我母亲！”】
这边崔燮日夜兼行，才刚到崔府。那出妇子詈骂声便传入耳中，口口声声说贱种，将自己代入崔燮，真是想想都糟心。
崔燮竟如此仁厚，善待于他，让他读书考取功名。这样的人打死或关起来不让其见人，都不为过。
【成化天子问：“她不曾抚育你，你也肯，孝顺？”
崔燮答道：“名份在先，情份在后。昔日大舜至孝，不曾要其父母先善事他。家母之罪已有国法处置，学生作人子的又如何能跳出母子天伦，只以罪人看待她呢？”】
秦太太叹气：“他娘当初若不忍这一家子的气，又怎么会早早地去了，现在燮哥又这样。”
谢瑛闻听此言，对崔燮更是疼惜。只想把他们燮哥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弘治天子爱惜崔燮忠孝之心，不罔顾国法，同时孝义两全。自觉君臣之间颇为相得，满意微笑起来。
张皇后见天子笑容间几分伤怀之意，容色微戚，知天子仁孝，定是念起先皇。体贴地握住天子微凉的手，天子回神，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刘首辅见崔燮头戴纱巾、身着蓝色书生长衫，越发显得肤色如玉，身姿挺拔修长，行礼的姿态也稳重潇洒，一派徐苏气度。对他越发顺眼，想着其父崔参议做人做事就该多跟这个儿子学学，省心些又能让自己早些沾上崔燮的气运。也不至于出了徐氏那样的事，还害得自己晚了这么些年才和崔燮见面。不然早早收做弟子，他刘吉就仕途一片顺遂了，不必苦熬这么多年才爬上首辅的位子。
多数人见崔燮这端正对答的模样都是一脸慈祥喜爱，恨不能招他当女婿的，可惜他不能成亲。不过他家中弟妹皆尚未成亲，虽崔家那位夫人当年闹出来的一场大戏，但那妇人早被休弃，如今府中有崔燮这个受宠的翰林主事，和当初的情形截然不同。崔燮善教化、家世清贵、前程无量，有他在想必弟妹也差不到哪里去，必定知礼明事，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等到那车队隐入林后，崔燮便过去劝他们忍忍泪，那个生了儿子的吴氏悲声说：“老爷把帐上的银子都支走了，只带那两个狐狸精去享福，却不管家里二老和我们的死活，往后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刚从宫中回来一到家，家中父亲赴任云南，家中只剩下老病的祖父母，一个五岁的弟弟和未出阁的小妹。燮哥当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便要扛起这个重担，更别提肯定有故意欺他年少的，谢瑛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李东阳忍不住道:"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王经历更是道:"崔参议真是相鼠有皮，人则无仪。"
不少人心中歆羡这么个碍事的老子居然生了个这么有出息、孝顺的儿子。
这地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的那个声音突然说:"接下来是未来之事与往事穿插。"
李东阳面露忧色，身旁李大公子忙低声劝:"父亲勿忧，此地既说未来机缘有师兄一份，想必师兄他定能逢凶化吉。不同于桀纣杀龙逢、比干，我朝天地眷祐，天子宵衣旰食，人人彝伦攸叙，少有紊者。师兄是有福之人，必有庇佑。"
【却不料这位徐夫人当年就是个敢投书陷害县令的狠人，流放几年之后更是染了一身匪气，被崔榷派人丢出衙门外后，便直接带着小海京嫁了个当地豪强大户做妾。
嫁人之后，还叫小海京挑了个担子，日日在布政使司衙门外叫卖水果，拿自家参议夫人的身份做招牌，引得众人纷纷议论，闹得崔参议在衙中几乎呆不下去。】
因去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徐氏在遇赦之列。
高肃本想着徐氏总该有几分悔过之心，没成想闹得如此难堪，实乃不守闺训的妇人。
谢瑛舍不得这些污糟事玷污他家燮哥的耳朵，但未来此事一传出，恐崔榷官声不好，这还不打紧只怕连累燮哥，让他叫人低看了去。于家声也不大好，谢瑛早将崔燮之妹当做自家人看待，实在不忍因此事让燮哥烦忧，让他发愁妹妹找不到好人家。
【他看着妹妹，深深叹了一声，叹得小姑娘以为自己哪儿出了错，连忙低头看了看，朝他一福身：“兄长唤妹妹来是有何事？”
这种事是瞒外人不瞒家人的，他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云姐，问她：“我怕此事过不了多久就要传进京里来，想趁着外人还不知道，先把你的婚事操办了。你意下如何？”】
谢瑛暗松一口气，幸好燮哥已经知晓，否则知道得越晚越被动。
张皇后与云姐是闺中好友，怜惜她未来的处境，不过想着有崔燮这么一个好哥哥，想必自己的好友也不会嫁得太差。
李东阳示意妻子帮忙相看，朱夫人点头看了片刻，略觉满意。云姐见人时礼仪娴熟、鹄峙鸾停，不比那些公侯府第的小姐差多少。
王华看不出那么多，却也知道这个崔燮的妹妹叫崔燮养得精致。
秦太太皱眉，知道自家侄儿必定会告知那出妇子，十分不想看到崔衡的脸。
【“若你有这么个犯罪被休母亲在身边，必定名声蒙尘，难取功名。而她远远地在外适人，一辈子不回来，你就跟她再无牵连，她的名声也连累不到你的前程了！这是她为了你做的决断，你也该明白、该体谅，别叫她一番苦心付于流水。”
崔衡叫他按住劝说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徐氏的真意，忍不住伏床大哭起来。
崔燮只拍着他的后背说：“这是大人的事，你年纪尚小，不必多想。往后你若实在想念徐娘子了，也可去看看她，但别太打扰她。毕竟她礼法上已是别人家的人，你与她虽有母子之份，也要替她夫家考量。”】
高公公心下思量，徐氏陷害崔燮，其实崔燮是有理由怨怪的。可他不仅不怪，还明白徐氏的苦楚。连崔衡这个亲子都在责怪母亲在外嫁人，给人做妾。他却没有这么想，还安抚照顾了弟弟崔衡的情绪，让他没有错怪徐氏。这是吃了多少苦，才能这般懂事明礼。高公公心中止不住地感叹了好一会。
王守仁这些年研究明本心，立志北平鞑靼、南扫倭寇。看崔兄教导弟弟，方觉自己少顾及家中，让父亲担心了。
宋先生在崔家多年，知道崔燮孝顺祖父母，关爱弟妹，待人宽厚。未来崔家出了这般丑事，还依旧替人着想。想当初听闻崔家二公子何等顽劣纨绔，如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见崔燮善于教导。如崔燮这般好的儿郎，怎么就无福成亲呢？年轻时倒还好熬，可等老了一个人孤苦伶仃，膝下无子女送终，无法享天伦之乐，可怎生是好。
谢瑛看崔燮劝导弟弟，并不觉得意外，他家燮哥就是这么一个虽然家中无左提右挈但休休有容的人。
【崔良栋眉飞色舞、满脸荣耀地说：“给咱们两家做媒的都是翰林院的储相，不仅有几位修撰、检讨大人，还有侍讲学士谢大人，咱们家这婚事定得那是说不出的风光！”】
光听一个下人所说，就知崔燮对这场婚事极为重视。
进士的侄儿配壮元的妹妹确乃是一桩良缘。
王佐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前因，但一个状元的妹子平白砸进他们家，做媒的还都是翰林储相，天子之师，也是极其荣耀的。
王佐抓住自家兄长的袖子，喜道:"崔家女儿生得冰清玉润，与吾侄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王家兄长爱惜崔燮之才，加之在此地看崔家女儿确实娟好静秀，可为佳配，心中自然也是无比愉悦，想着出去之后便去提亲。
云南左布政有几分羡慕，这么一个为人，有这么个业障前妻，儿女缘份倒好。生儿能当状元，生女嫁了进士的侄儿，也不知他哪里修得的福气。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落下了一串泪花：“父亲，祖父已于两月前的九月十三日殁了，儿受兄长之命，来接父亲回乡丁忧。”】
崔家老太公竟然谢世了，这就是未来的不幸之事吗？
李东阳虽自己身在孝中，却也为弟子家中变故叹惋。
蒋县令想到当年崔府的纸廊、酥酪、奶点心和轮椅，无一不精致用心。崔家人对老太公照顾得十分精细周到，不想未来没享几年儿孙之乐就已西去了。
【徐氏悲鸣一声，忽然朝北方跪下，行了个大礼，起身对崔衡说：“你别再来看我了，我是二嫁之身，还给人做妾，你认我对你没好处。回家你跟你哥说，我对不起他，我给他磕头了，往后我吃斋念佛，盼着他好，望他看在我悔过的份儿上接着善待你。”】
谢瑛看着崔衡的模样略感欣慰，燮哥总算没白疼他。想徐氏一个妇人，纵然有被休弃、被逼出家之恨，但看儿子被善待，想必也会放过崔参议，放过崔家。
众人之前见多了徐氏面目可憎的模样，见她说悔过的话十分讶异。
刘镇抚看到这总算不气了，哼了一声端起茶一饮而尽。
秦太太正有几分欣慰，总算不在惹事了。
可接下来变故又生。
【谢瑛亲自到崔家找他，沉默良久，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噩耗：“令尊去职后，云南布政使司治下数家当地上户联名告他索贿、借清黄册之举勒逼百姓。按察使司在当地访查得确有其事，已移文督察院，督察院如今正派御史到当地取证，陛下将案子发到了我们镇抚司，要将崔大人从原籍拿到镇抚司审问。”
崔燮“啪”地一声拨开茶盏，站起身来盯着谢瑛，身体微微颤抖，脸庞抽搐，清雅端丽的脸庞都显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谢瑛颇觉着对不起崔燮，微微偏过头，不忍看崔燮的脸。
上回崔燮的继母犯案，就是他谢瑛主审，将徐氏流放福建；如今这家做父亲的又撞到了他手里，眼看着又是一桩大案。这案子没什么可查，云南按查使已定了的案子，崔参议十成中有九成九就是贪贿了。他真有些觉得自己命中刑煞重，有妨克六亲之嫌——不只六亲，如今连外父都妨了！要不要让下面人从宽用刑。
他正想着，耳边那个与天子对话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勿忧，只有你一个能听到。未来崔燮觉得若父亲在云南确有干犯律例之举，他自可散尽家财替父赎罪，也不能叫你为此事枉法。这是未来崔燮的态度，他不会怪你放心吧。他希望你是大明百姓心中的谢青天，是锦衣卫的表率。"
见谢瑛神色，王华、李东阳等暗道不好。
费宏与崔燮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刘健与崔燮相识日久，又有他师父的交情。虽是极重操守的人，但也觉得父亲的过错不该牵累到儿子。
刘首辅内心煎熬，既想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公正不徇私的形象。但又怕得罪了崔燮，被他气运妨克，见无人开口正打算开口。
李东阳已试着从椅子上起来，可惜无果。他叩首于桌道:"臣本不该多言，可崔燮一片忠爱之心，岂宜以其父之故罪责于他！″
天子宽和地说:"爱卿，此案尚未审结，说不定是冤枉了崔大人。若不是来日案子审结了，朕自会给你几分颜面。"
话刚说完，此地已放出结果。
【镇抚使谢瑛审断严明，不容私情，虽与崔燮交好多年，判案时还是冷峻地在卷宗上写下了“杂犯死罪”四字。
奏疏呈到天子手中，弘治天子想起对崔燮的承诺，御笔朱批，许他家赎铜免死，待所有赃物清缴后，再回去做官。
然而圣旨到了中枢，便遭首辅刘吉封驳回来。
内阁很快将旨意拟好，天子看看量刑不算太重，便命镇抚司将犯人提出来，着其往迁安老家为民。】
谢瑛之前的半信半疑到此刻才彻底相信。
未来自己遂崔燮的心意从重处置了此案，保全了自己的名声。皇上也确实对崔大人抬了抬手，处置不算过重。但自己还是自私了一回，对不起崔燮的爱重。做父亲的因贪桩枉法入罪，儿子难免也要受人议论。
天子看未来谢瑛的奏疏，爱他不因私交，以忠君为要，对他更看好几分。崔卿与谢镇抚私交甚笃，两人品行相当，皆是一片忠爱之心。
刘首辅看天子裁断时，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崔燮那气运是只护自己，护不住别人的？不然未来他怎么敢封驳回来。
或许就是这样！
要不然怎么他家祖先特特命他不许成亲，说成了亲就要占断一家气运呢？他的气运或许就与他这父亲相冲，越是打压崔榷的官运，崔燮自己的福运只能更好呢？
众人正以为事情已了，却不想接下来还有事。
【高公公当即答道：“崔侍讲的老父当初因贪贿落入锦衣卫诏狱，后来官司断明，罚的他去榆林输米。他一个读书人，哪经得住这么来来往往奔波？当时生了重病，就信了一个不知哪来的道士，养着他在家烧丹炼药，一吃就吃了两年，这回怕是吃出的祸事。”】
谁都没想到崔榷居然死了。
刘镇抚虽巴望着崔榷早死，但没想到崔榷真死了。还连累燮哥给他守孝，耽误做官，真是晦气。
弘治天子不觉大为吃惊：“他父亲怎么这个年纪便去了？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就要丁忧了。"
说罢又感叹道：“这些妖道炼丹害人。"
刘首辅皱眉这崔榷真是个能惹事的。他还想多提提崔燮的官位，多沾沾他的气运。这不省事的居然就死了，真是生前捅出天大的事，死后也让人不得安宁。不找个好时候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锦衣卫因自家镇抚与崔翰林交情深厚，加之崔燮待人和气，风流跌宕。看到他接连丧亲，不免心生同情，想他也是一个没及冠的少年人，家中遭此巨变，实在令人感伤。
谢瑛见崔燮之前失态的模样，惟恐未来他龙胡之痛太过，伤了自己的身体。他又是个孝子，正想着耳边又想起那个声音:"大人勿忧，休息之时此地自会给你单独播放，未来他的一些现状因果。"
谢瑛微微颔首，心中默默谢过。
张国丈回头对两个儿子说:"待此地一切结束，改改你们的脾气，好生照顾你们老师。别给他添烦忧，惹他生气。"
自自己当了国丈以来，多少同窗避嫌生疏，惟有崔和衷不怕闲言碎语，待他始终不变。未来他家竟遭此变故，自己坐这儿一点忙都帮不上。
二位国舅眼圈红红地点头。
李东阳想到父亲过世时，自家上下几天没合眼，人都瘦了一大圈。担忧弟子如自己般哀痛过度，他那般孝顺。
正忧心着，声音响起:"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崔燮回乡守孝期间，他祖母过世了。"
一时寂静，气氛沉闷。
声音劝道:"今日诸位看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早些休息。"
众人坐了许久，加之此地连番变故，心神有些疲累。也不多言，纷纷回房休息。
李兆先见父亲面有忧色，步履迟缓，忙上前将他扶回房。一推门，见师叔伯都在，知他们有事相商，静立一旁不语。
王华率先开口:"和衷一向逊志时敏、雅人深致，何至如此？"
李东阳眉目微微舒展，但仍有忧色:"他一个小孩子家家，不过尺寸可取，别忒夸他。″
修撰张璞当初乡试时亲自取了崔燮上榜，后来崔燮当了状元入了翰林院，对他更加赏识。爱他之才，实在未曾想未来如此多变故，在一旁紧皱眉头。
杨应宁素与李东阳交好，此时也连连摇头叹息。
徐溥、刘健两位学士面有不忍，劝慰道:"说不准就时来运转了，和衷自有福缘。这地方不是也说未来机缘有他一份。西涯且先等等，今日好生休息。"
见师叔伯走了，李兆先把父亲扶上榻，退了出来。
只是一路上也面有忧色，脚步匆匆。
李东阳辗转多时，终于睡去。
梦中有他与弟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崔燮穿青直裰、戴方巾，满目崇敬，对一句他随口说的闲话都当作正务听着。讲经完毕后，自己与诸位同僚还考较了他一番。想起那幅小乔图，真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还有教他作诗，他那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对比起讲经书时全神贯注、眼神清亮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最印象深刻的还是自己因当今天子选妃一事，触怒先帝而入诏狱。他这弟子为了救他们，全不顾惜名声，又求锦衣卫，又借着谢镇抚的路子求了太监。
对自己的家人也尽心照顾。亏得崔燮照应，不然老父、儿子担心他担心得生了病，家中何人照料。如不是他请了名医调治，万一老父、儿子出了意外，还不知是何场景。等自己出狱之后，又于心何忍。
这么一个好弟子，怎么家中会出如此多的变故，实在是太过坎坷。
谢瑛房中
打发走了一干问询的锦衣卫，谢瑛坐在旁边等待着。
过了不多久，声音响起:″大人久等了。接下来的事可能过于惊世骇俗，万望大人有个准备。"谢瑛点头，柜子上升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谢瑛谢着接过。
只见圆球闪了闪，开始播放画面。
【崔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又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就是知道，守仁贤弟、我恩师李学士、谢学士、杨侍讲他们将来是要流芳千古的名士，我却只是千古之下……”
他摸着谢瑛的脸，在无边黑暗之中，因为看不到他的神情，鼓起一点微弱的勇气：“我只是千古之下一个普通学生，意外而死，死而复生到了成化朝，遇见谢兄你、遇见那些千古名臣……”】
漫长的沉默，谢瑛深吸一口气:"他复生在这个崔燮身上时，是否是遇到我濒死之时？"
圆球上跳出一个是字。
柜上出现一幅崔燮的画像。
良久，谢瑛又问，声音略有迟疑:"这么说他和崔榷一家全无关系，只是出于道义良知才孝养老人，抚育幼弟的？"
圆球又跳出个是字。
谢瑛突然笑了笑，对着画中人轻轻一吻，心中默默道，别紧张，你瞧你手里和额头、发间都浸满了冷汗了。别怕，我永远陪着你。你真是个心善的人，换了是我，我大概不会管那有怨没恩的父母兄弟。
压抑着满腔翻滚的情绪，又吻了吻画中崔燮的眼皮。
我们天定的缘份，恰巧你那时便遇见我。
我一碰见你，便动了善念。
这便是你我的因果。
思考完和崔燮的事，谢瑛郑重地问:"恕我冒昧，我想问我朝最后结局为何？"
圆球没有回答，只道:"本来结局不好，但有崔燮在，只会越来越好。你到时候会知道的，先给你一份人的名单，要留意这些人。你不认识的，我会给你标注。之后有什么疑问，只要还在此地未曾出去。心中默念三遍，我就在你附近。"
圆球说完便消失了。
另一边
刘首辅把门合上，心中思量这崔家未来一系列变故究竟是因何而起？莫非是崔燮气运太盛，压制了一家的气运。可是不对，崔燮是个孝子，他尚未成亲，何谈压制？就算压制也不是这么个法子，直接把人压制死了？
应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崔家老太公年纪大了，又在这几年经历了太多事:儿子远去云南，又是孙子当了状元，最后还荣荣耀耀地嫁了个孙女……
大悲大喜连番而至，最伤心神。
内里虚耗的太厉害，才会油尽灯枯。
崔家老夫人因是丧夫又丧子，太过悲痛，才会在崔燮守孝期间去世的。
至于崔榷那个惹事精，早死也好。
想通了事情始末，刘首辅一夜安眠。
只是有的人睡着了，有的人却一夜未睡。
第二日，秦太太早早起来洗漱，只是眼下有几分妆容都遮不住的青黑。
众人落座，李兆先看父亲面色不是很好，刚想开口便看见了自家师兄守孝期间的事。自己赫然也在上面，身旁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可能是父亲之后提携的才子。
【“我是成化二十三年进了翰林院，学着拟诏诰书册，拟的不算多，但也看过不少恩师和前辈们拟的免赋税秋粮诏书，我写出来给你们看看——”
成化二十三年九月，以陕西大旱免临洮卫、巩昌卫夏税秋粮；十月，以旱灾免永平府秋粮；腊月，以旱灾免湖广武昌秋粮……
一列列水旱灾伤，一排排免夏税秋粮，一处处“民困”、“民特穷”、“逃绝人户”，看得两位才子心惊肉跳。】
李东阳颇有几分欣慰，和衷在守孝期间依然关心百姓民生。只是看上去清瘦了许多，定是没有好好休息，想来日子过得也十分清苦。
心绪平复，李东阳仔细看弟子整理的免赋税时间。不由深感自己未向朝廷尽力，未为陛下解忧，竟有这么多处"民困"、"民特穷"、"逃绝人户"。
天子仔细看崔燮列的一行行水旱灾免税，越看越心惊。自己在位未敢懈怠，怎得天降如此多警示，又是大旱，又是灾荒。
莫非自己到了此地，也是一种福运祥瑞，可以知晓并改变未来的状况。不然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想到此更深信几分。
看崔燮守孝时教导乡民读书，研究《农经》，教百姓耕作。天子心中更是爱重。
对于崔燮说的树身下部都刷着一层白白的石灰水，冬日涂在树上，到春天树上就少生虫。还可以给猪圈、鸡圈消毒，连粪便中也可加入生石灰。天子示意覃高二太监记下，毕竟效果出奇的好，猪羊鸡鸭都没死，肥水也没烧烂秧苗。
高公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皇爷刚开始忧心灾荒，崔燮便想出了个有效的方法，真乃福星啊。怪不得皇爷一天比一天爱重，这等神异之地也说未来机缘有他一份。
王守仁心中感慨崔兄心中不只记挂我辈读书人，更挂念着亿兆生民。自己虽不如崔兄，但是否应该先考取功名回来，让家人父母安心，再回头研究明本心，完成自己的一腔抱负。崔世兄一向支持他想学什么就用心学什么，不似旁人劝他回头来学晦庵。这种知己少有，未来崔兄挂念百姓，自己也不能太差，还是搏一搏考个状元回来。
王华不知儿子心中所想，看他又在一旁发呆乱想。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看看人家多省心、多忧国忧民，再看看自己儿子能考个进士就已经是烧高了。天天研究什么，连科举必读笔记都不看一眼。
【崔家实验用的是上等田，这一年亩产约在三石八斗小麦、一石三斗大豆上下，光是小麦收成就比往年高了八斗。这项实验虽还没来得及在中、下等田里试过，但迁安一县就有上田七百八十一顷有余，算收成就能多出六十余万石。】
徐溥虽看不懂实验是什么，可看居然能多产出六十余万石粮食。心中大喜感慨道:"和衷是个做实事的人，短短几年就有如此成效。等他将来守孝期满，写出新农经来。着各地州县推行新耕作法，不知能惠及多少地方百姓。"
杨应宁笑道:"西涯收得好弟子，我儿若是这般年纪，定不能至此。"
杨廷和也出声附和。这般心系社稷的人，是朝廷的福气。
两位国舅与有荣焉，仿佛他们也去种过粮食一般。挺直身板，神采飞扬，脸上满是笑意。
天子欣悦不已，眉梢眼角都透着舒展的笑意，想要当面嘉勉赏赐崔燮，可惜崔燮不在此地。他转头对李东阳道:"待朕育有皇子，册立太子之时，定叫崔卿做个东宫讲读官。"
李东阳正欲推辞，天子一摆手:"崔卿才学出众，人品亦佳，又精于农事。让他到时给太子讲讲稼穑之道。"
见众臣无异议，天子轻拍皇后的手，目中满是期待。
张皇后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嗔怪地看了一眼天子。
张母见此，眼中满是笑意。
锦衣卫只叹文人多巧思，竟能想出这种法子。不然怎么锦衣卫连环画里，都添了个会译倭语的崔翰林。
下一秒此地就替他们解答了这个疑惑。
【崔燮答道:“臣回乡丁艰前，曾见当时还未中试的编修王守仁在翰林院后衙读书。其读到‘格物致知’一段时，不似臣当年那样，囫囵记下圣人所注之意就满足了，而是亲试格致之道，在衙后格竹七日，以致重病。”】
王守仁一下子被众多目光注视，尴尬的别过脸。
他爹王状元气得头发都要掉了，要不是在天子面前，众位同僚看着，定要大棒子好好打一顿这个不孝子。
他气得全身直抖，王守仁忙上前给他拍背。
翰林院诸位大人见过几篇王守仁的文章，谢迁记得这孩子的文章骈俪纵横，才气横溢，怎么就格竹子格傻了。
此地放出后续，王守仁听道他爹跟人报怨。
【王状元苦笑一声：“我已不敢盼他这科考出什么样了。这孩子读书净钻牛角尖，先前一格竹子连格七日，格竹不成，后来不知怎地后来竟又看起了象山先生的著作，这岂不更偏离理学了？哪个考官能取中他！”】
李东阳讶然道：“怎么又落进这狂禅道里了？”
王华又气又无奈，只觉天旋地转，心口连跳几拍。咣啷啷地试图从椅子站起来，指着王守仁你你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王华心里也一向觉着这儿子器量不凡，但怎么不用在正途。前些年是想出居庸关看看，知道边关实情。这边关哪是小孩子家家随意去的，再不凡也得好好活着才有不凡的一天。未来更是好了，天天不务正业，叫陆象山勾得连门都不怎么出了，竟又落进狂禅道之中了。怎么没从崔和衷那里学来半分斯文稳重，不似他一般中个状元，心思放在读书上也好啊。
李东阳惟恐他气出个好歹来，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和衷最擅教导人，又素来与伯安亲厚，常言他能成大器。未来他定不会做事不理，看着伯安走上错路。"
王华心下稍安，深深谢过。
未来也未出他们所料。
【王守仁心中已有主意，拱手深施一礼：“崔世兄的教诲守仁听懂了。守仁不会辜负父亲与李阁老的拳拳之心，回去后便收心苦读，明年定要搏个状元回来以报众人！”】
李东阳未来竟当上阁老了！
刘首辅不惊反喜，大力赞成。引得一众熟知他品性的同僚一脸疑惑，刘棉花今天怎么又转性了。
刘首辅心中冷笑，想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丘濬素与李东阳相善，没少一起喝酒作诗，家里还留着两首东阳醉后的题壁诗，对他的志胸志向了解甚深。知道他未来当上阁老，感叹东阳终是可以一展宏图了。
天子也十分满意，李东阳在翰林养望多年，通晓政务、文冠一朝，又有国士之心。先帝在时能不惜性命弹劾太监与万贵妃——
部院中哪里还有比他更合适入阁的？
前情已知，天子继续满是期待的看下去。
【等大豆花拿来，王太监亲自拿着镊子剥开花瓣，请天子观察花蕊，花药，甚至剖开雌蕊看子房内部的胚珠。
天子政务繁忙，从前只是看看宫人送来的记录，看看结得格外饱满的豆子，这回才是第一次用心观察大豆的花是什么样的。】
平素看着小小不起眼的花儿，如今看来就似有种奇妙的变化，好像这花也变得神奥了许多似的。
谢迁带着几分好奇，怎么是用水晶镜片看的大豆，还要将大豆剖开？和衷说得格物便是从这开花的豆株上格得的吗？还有这么多新的词汇，都是大豆上的名称吗？胚芽、子叶、胚根、种皮、胚珠，一颗大豆竟有这么多名称。
二位张国舅仔细瞪大眼睛，看了半晌，低头小声嘀咕:"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格出来？"真是越看越头痛，所幸此地神奇，知道人心中所想，每人桌上凭空多出一本书来。封面就写了农经之杂交大豆，二位国舅悄悄松了一口气，摆出用心看文章的架势。
天子翻阅几页，见上面写了关于豆种出芽率、根茎状况、抗寒耐旱特性。详细到配了插图，某种大豆豆芽短粗，茎杆短，某种大豆根系发达、耐干旱，某种大豆子发芽快，生长期短……
天子龙颜大悦，国家安定，根本在粮食。
仓廪足而知礼仪。粮食产量高了，百姓们日子就过得丰足，流民、造反的都会减少，赋税也能纳足。
税收得齐了，朝廷官员就能足额发俸。
不只文武官能发足俸禄，边军也就有钱叫军人吃饱、训练充足、换新装备，边关战事也能打得更轻松，不像现在似的，每年都能闹出多起鞑靼、女直侵入关内、掳掠财帛子女的惨祸。
天子越想越激动，忍不住出言道：“若咱们大明官员都能真正格彻了这些物，明天理、致良知，那岂不是能辅佐朕治得一个太平天下？
朕连这么寻常的东西都没看清过，何谈社稷？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朕连第一步都没做到，后面的如何能算真的做到了？
众卿当与朕共勉。”
众臣齐扣首于桌，口称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惊喜还远远没有结束。
【弘治十一年年底，第一种砖土制土法水泥终于配出来了。
谢瑛把那座好好儿的院子抹得乱七八糟，墙面地面都上了一层灰朴朴的水泥，干后用铁棍、石锁砸了几回。这水泥干的比灰泥、三合土快上不知多少倍，凝固起来更是极硬，竟能禁得住他用力砸几下。】
谢迁心下感慨崔燮也是他们看着长起来的，一步步走的都是正统文人的路，怎么这升迁的路子好像跟前辈们都不大一样呢？
一般翰林的升迁就是在院里熬资历，在院里编书、拟诏、做考官攒实绩；升到学士后兼一任少卿，再兼一任礼部或吏部右侍郎，在部堂上做出几分实绩、上几道利国利民的表章，再兼礼尚、吏尚……
不过，崔燮正是做了利国利民的实绩，也上了表章。
兵部尚书激动得面色发红，眼角微微泛着湿意。笑道:"边关处筑上此墙，烽火处处相连，岂不是鞑靼打不进关来了？"
不止如此，这水泥还能筑河堤、填洪水。从筑墙、筑坝、铺路、搭屋……自军队至地方，这水泥处处都有大用！
而且用的材料还极便宜，比法制灰泥更容易得。
若大规模运用，岂非造福的是天下万民！
且看此地这水泥的成效如何。
【他满面红光地说：“今年初鞑虏犯甘州境，陕西行都司都指挥李清、朱瑄等人用你和谢同知试制的水泥筑城应敌，这一战斩首、俘获虏寇三百余人，获马匹九十匹！皇爷有旨，召你跟谢镇、谢同知入宫陛见！”】
天子因崔燮不在，不好当面赏赐。所幸先赏了谢瑛，赐钞千贯，官升为同知。心下决定出去之后必定重用二人。
众臣只觉真是天佑我大明，盛世指日可待。
以前深印在众将心中，以为鞑靼骑兵纵横关外，明军不能对战的念头渐渐淡去，另一个念头在众边将心中滋生出来。
——这些虏寇是可以打败的，他们也可以出关杀敌。
二位国舅越发激动，恨不得立刻去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王守仁虽也想报效国家，出关杀敌。可他之前才惹过父亲生气，才答应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也只能按耐住了这个念头。
王华看着王守仁，心想这儿子看到这些不会想着出关杀敌吧。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黑上几分。
王守仁见父亲面色黑了几个度，忙讨好的笑了笑。
王华见此，冷哼一声别过头。
李东阳也是做父亲的人，体谅的拍着王华的肩膀。
李兆先忙将王守仁拉开，以免他挨打。
王守仁知李兆先的好意，感激地笑了笑。转而对上父亲的目光，立马挺直腰背，端正神态，王华见此才略略消气。
唐伯虎正值年少，又与妻子成婚不久。正是一腔热血，满腔宏图的时候，见到甘州都指挥大败鞑靼小王子侵袭的边报，眼眶微红。自己也存了一片报效之心，日后当如崔大人一般，怜惜百姓，为我国朝富庶安定尽一身之力。
祝允明一向与唐寅交好，二人皆是胸有报负之人。见此边报，祝允明亦有同感，胸中阵阵激荡。
锦衣卫个个与有荣焉，毕竟这水泥是他们谢大人与崔翰林共同制成的。有如此成效，怎能不让人欢欣鼓舞？
惊喜还远远没有结束。
【朝中多年没有这样多、这样集中的胜报，几乎每封奏报都是好消息，送来的人头也是真正的鞑靼、瓦剌人，而不再需要杀良冒功。大明战力之盛几乎要恢复到永乐天子在位的时候。】
谢瑛眼中霎时绽放出一阵光彩。
马文升仔仔细细地看着胜报，红光满面。
这水泥真是可堪大用，可以让城墙加厚数寸，墙外箭垛加高，一座城修得水泼不进。还可修了一圈水泥拒马，将水泥凝成尖利椎块。只要遮住了水泥椎，虏寇还以为甘州城外的拒马是普通的木拒马，更不知原本平坦的地面早埋下了比梅花桩更险恶之物，一次冲阵上来就可折了不少良马。
他们若要靠近城关，就只能牵马步行，放弃最擅长的马战；若不放弃，就得在水泥林外射箭，根本射不到加高了数尺的城头。而城上的落箭、抛石、火瓶、却能重创鞑靼兵马。
虏寇围城数日，死伤日重，僵持数日后，不得不退兵。
而我军将士便可趁他们人困马乏之时出其不意将其斩于马下。
水泥使我军将士获胜的机率大大增加，怎样都立于不败之地。
研制出水泥的崔翰林，谢镇抚-------不，已升为同知的谢镇抚。真是妙人，真是天降的祥瑞啊！马文升这样想着。
随即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河套。
若能收复河套，就能彻底截断鞑靼对京城一带的威胁，将虏寇御于国门之外，不再复演土木堡之变的耻辱。
未来边关城墙堡墩都已经用便宜易得、几日内就能干硬的水泥加固得稳如石筑，敌虏几乎已经不能侵到边城之下了。
这念头说不定能在有生之年实现。
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只是如今的国力不足以支撑此战，不敢轻易上疏。不过已经比之前好上百倍了。
兵部尚书尚且如此激动，更别提那些年轻学子了。
李梦阳只恨不得赋诗一首，以发自身之志，但如此多前辈在座，恐自己才学不足，只得悻悻做罢。
弘治帝一时感慨良多。
洪武二十八年，太·祖《谕祭暹罗国王敕》中便夸耀过“朕自即位以来，命使出疆，周于四维，历邦国，足履其境者三十六；声闻于耳者三十一。风俗殊异，大国十有八，小国百四十九。”
而到成祖时遣中官郑和出使西洋诸国，敕往赐满加剌、瓜哇等国。在海外平定巨盗，救亡扶危，带了无数小国国王来朝天子。当时海外咸称大明之力，番人得以安居乐业，云南、交趾金银源源输入大明……
也是之后再未能有的盛事了。
此外成祖爷亲征塞外、塞北阿鲁台，大败瓦剌，其战力使人望尘莫及。弘治天子自认是守成之主，无意征战，只想兢兢业业治理天下。不想未来战力竟能达到永乐时期，崔卿与谢卿真乃朕之福星。
众人兴奋之余越发期待后面的内容，这一次的内容实在令人意想不到。竟然是崔燮劝天子诏求海外俊才，求别国的经义学说，求能耐寒耐旱、高产易种的良种。
年轻一辈学子率先坐不住了，李梦阳低声与旁边人讨论起来"我朝以儒学立国，陛下日随翰林诸君子研读经义，修齐治平之道已在胸中，何须向海外蛮夷学说中求解答。而召外国才俊入中华更不可取——那些夷人语言不通、不习经义，如何知道他们是真才俊，亦或沽名钓誉之辈？"
徐浦、刘健二人神色莫测地盯着李东阳。
当初他为了弟子请托，在翰林院找人画《王窈娘琵琶记》时，徐刘二人都还是侍读、侍讲学士，当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拉人的。
这两人性情端方严肃，没加入写手队伍，可几年来都是亲眼看着《锦衣卫》在翰林院里星火燎原，听着兼职作者们从单纯写锦衣卫办过的案子到杀伐心大起，讨论用什么样的船队能突破海上风浪，荡平日本国……
崔燮请皇上下诏求海外人才，真不是为了平倭做准备？
他有这念头，真不是老师教的？
李东阳神色同样复杂，他可没有出海伐倭之意。
而且怎么是他的弟子？
怎么是他那个出身迁安，家里跟东南沿海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弟子？
好像他这弟子跟海也有点关系。仔细想想锦衣卫连环画真像是与平倭有关的。这痴儿不会画连环画入了迷，要撺掇着皇上建船队、建海军，一步步弄到要攻打日本国吧！
李老师恨不得立马抓过崔燮问一问，可惜他不在。
此地又接着播放了。
李老师只得先看下去。
【回京参加考察的福建布政使李琮却献上了一样海商们自吕宋岛寻来，亩产可达千余斤的甘美薯类——一同带进京来的，还有那几名从吕宋偷运此薯回国，并帮着当地县令试种成功的商人。】
只见这薯皮色红润、两头尖尖，大的足有两掌长。
不仅如此听未来李琮说这种番薯在福建贫瘠的沙地、田间都能生长，不挑地、不挑肥、不需精耕细作，随意栽种即能生长，产量却比所有粮食和能充饥的薯芋之类都高。
天子喜，亲口许诺出去之后便将李琮升官。
其他布政使见福建布政使有升迁之望，哪里还忍得了？
说不定自己管辖的范围内也有良种，只是自己从前眼拙，未曾仔细搜寻。再者就算没有，按崔翰林所说求海外俊才、他国经义，说不定也能有升迁之望。
下一瞬此地便播放了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只见未来朝廷派到广东考察泰西船只与武备的御使、兵部主事与太监也回到京城，随行献上了两架泰西海商用的弗朗机炮，以及相配的炮弹。
炮弹发时如霹雳骤响，最远可打到百余丈外。几层木制蒙牛皮的靶子在炮声下应声碎裂，以砖石墙试，也能打得成一片断垣，比大明原有枪炮强上许多。
天子惊异道:"竟有此等军械，若用之何愁收套、北击鞑靼无望？"
天子立刻命兵部仿制，使神机营装配此物。
惊喜不止。
未来海外山林里有成片的好木材，几人合抱都抱不过来，要造多大的海船和宫殿都能造；地里洒些谷子就随便长，野果又多又甜；还有一种类似番薯而黄皮黄瓤，味道不甜的薯类，在高寒的地方也能长，也极高产。
还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树胶，土人拿它涂在布上，干了就能防雨，又轻又柔，极有弹性，还有土人拿它团成球拍着玩。
还有一种树皮是能治疟疾的良药。
疟疾几如天花一般，是沾沾便能令人病亡的厉疫，若这药真管用，那凭这药材，就应该出海，更何况还有如此多见所未见的新奇宝物。
李老师心总算踏实下来，觉得出海并无不可。同时为未来隐隐欣慰。
边关大胜，粮食充足，国泰民安，真真有几分盛世之景。
只是现在陛下尚无子嗣，不知未来太子性情如何？
不过当年陛下玉质聪慧、举一反三，于学业用心。想来未来太子也不会太差，必会如陛下一般仁厚，乃社稷之福。
此地似通晓人心一般，播放了李东阳当前最想看到的。
【……崔燮道：“实是因太子当初问臣透镜聚光之事，臣才想到要用两片透镜合着看，将东西放得更大……"
弘治笑道：“太子的确聪明，只是还未定性，前一阵子要了几个内侍帮他算数儿，如今又拿着望远镜到高台四望，说要看遍大明疆土……也不知他明日又要爱上什么。这性情以后却需先生辈慢慢引导。”】
太子好学，主动关心疆土，这就是要做贤君的征兆！
诸位大臣感动不已。
真是天佑大明，不负自己在朝为官多年心力。
弘治天子、张皇后大喜，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张母喜极而泣，抱住女儿。片刻后松开:″老身失仪了，望陛下莫怪。"
弘治正处于喜悦当中，哪里会怪罪。转头握住妻子的手，相视而笑。
谢瑛神色温柔，燮哥未来如你所愿，越来越好，不辜负你一片心血。而我能陪你身侧，与你白首，何其有幸。
众人一阵晕眩，耳边声音响起:"未来明军士西驱套虏，东复开平卫，朵颜三卫与辽东女直亦低头顺服，海外朝鲜与安南、占城等国年年朝贡，亦效法琉球送来官生到国子监书，又有泰西传教士、学者随大明海船来朝，正是四海升平之际！
有此盛世，又从外邦得此良谷，这是大明国泰民安，四夷宾服的明证！
望诸君出去之后以此为目标，不负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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