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花娘一边披外套，一边咒骂：“谁啊？不让人睡觉了？”
女人一身大红旗袍，大红嘴唇，在这轻薄型面具盛行的时代，涂了厚厚的粉，鬓发散乱而美，身姿窈窕。
“圆子顺子？”她眯起眼睛，望见盖了白布的板推车，“你们推个死人找我添乱？我只做不正经的皮肉生意，正经的找别人去。”
瘦人一号，圆子，小心地掀开白布，露出下方轻闭双眼的扶苒，哈着腰问：“花娘，你看这人。”
他挤眉弄眼，本就不富裕的颜值再打折扣，寒酸样儿叫花娘看得乐呵，话也轻佻起来。
“哟，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还真抓到人了？”
花娘的眉毛高高挑起，显得盛气凌人，闻言流光一转，“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花娘卡住了。
花娘蹙起眉。
她腾一下走到推车前，围着昏迷的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上手摸了把脸，看是不是假的。
“这是你们抓的？”
语气惊疑，继而高兴上扬。
这哪是死人，这明明是财神爷。
“行啊你们！这人我要了，开个价！”
圆子鼓起勇气：“三万！少一块都不卖。”
顺子偷偷伸手掐兄弟的肉，没掐着，只捏到一把骨头，遂放弃，使劲搜刮自己的词汇，说：
“我哥记错了，这人我们卖八万，花娘你可是不知道，这人非常非常能跑。为了迷昏他，我们用了最好的迷药，这成本，哎，真是不小。不是我们不便宜，是这人太难得，你看他这脸，天生的，可难了，总之我们费老大力气。”
圆子：“？”
刚刚不是说好了三万吗？
花娘张开她那血盆大口，笑得畅快，爽快道：“好！我给你们一人十万！”
两人喜笑颜开，把人一交转头就跑，连小推车都顾不上了。
顺子开心道：“这花娘真好骗。”
兄弟俩跑到一半，停下来击掌相庆，至于那个被卖的倒霉蛋，他们也没办法。
“要不，我们回去看一眼？”
这是他们成功的第一单，先前绑的全跑了，跑的时候还会揍他们，做完这一单，后知后觉的圆子感到害怕。
顺子：“你傻啊？钱给我们，人还能要不成？走了走了。”
圆子：“……也是，你说得对，回头我们吃完饭给他烧点纸钱吧，看他不像会干活的，我们烧个新的纸机器人，让他在下面过好点。”
顺子撇嘴：“人指不定去哪儿享福了，走走走，吃大餐！”
瘦个子摇摇头，挥走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吧，我们走。”
圆子是个懦弱的人，他只想和弟弟一起活下去，至于其他，管不着。
那头花娘收了人，正高兴，转眼联系到上家，嘴里笑道：“今儿我遇着两个好骗的，送来顶好的货物，随便打发了几个钱就脱手……诶！那货您指定满意。”
花娘跳脚：“我哪敢欺骗您啊！这里虽偏僻了点，也是不缺美人！您别不信，我给您看！”
她啪啪拍下几张照片，不知看见什么，眼角皱纹都笑出来，“总计一百万，定金五十万？成！老板大气！下次有货我还第一个给您。”
花娘想，她赚的差价是有点多，但她可没昧良心坑那对兄弟。
干完这单，她能休息不少时间。
被遗忘在角落的扶苒：好难带。
如果他不是装睡，现在早该跑路了。
趁人不注意，扶苒摸到衬衫的第二枚纽扣，以指尖捏破，丢到地上，智脑也一并关机抛开，全程安安静静，没弄出一点端倪。
差点忘了还有定位。
花娘笑吟吟推着车往里走，不忘欣赏自己漂亮的摇钱树……咦？刚刚是这个姿势吗？
不管了，先把宝贝运走。
＊
被转移的路上，有人给扶苒补打了几针，他没什么感觉，倒是有些困。
心脏有力泵动，血液随之流向四肢百骸，细细的，痒痒的，心跳声和脉搏声重合，棺材一样的黑箱子里，扶苒仿佛能听见血液涌过毛细血管的碎响。
直到现在，扶苒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灵机一动配合两个瘦子，但这感觉还不赖。
至少他总算离开了斐兰斯，能够喘气。
……有点像借口加班、聚餐、临时出差，来逃避家庭的无能丈夫。
还是对象很暴力的那种。
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扶苒看得再开，也有点蔫。
现在他就要去远航。
……才怪。
扶苒脑子乱乱的，这样躺平到底对不对？活着挺好，死了也不错，但他没理由找死，很少有人能杀他或者愿意杀他，那就先活着吧。
活着，然后呢？然后他的人生就这样顺滑地过下去吗？
他好像不喜欢这样，他有什么不喜欢的，谈恋爱好难，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苦恼吗？婚姻竟是这样痛苦的存在。
深知自己无病呻吟的本质，扶苒觉得他也许该稍微做点什么，至少，他可以尝试让自己开心。
算了，还是开心地活下去吧。
在这黑乎乎的棺材盒里，一闲就爱多想的扶苒暂时想清楚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与人生目标。
他决定抽空找斐兰斯坦白。
不能耽误自己，又耽误他人。
箱子平稳地前行一段时间，当扶苒随惯性往前倾倒时，就知道他该出场了。
有人把他移到触感柔软的地方，像是床，更像沙发。
四周还有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这里可能不止他一个受害者。
因为前后注射了好几支药，没人觉得扶苒是醒的，身上宽松的白衬衫给人剥了，正要脱裤子，扶苒旋身一滚，睁开眼，惊呆准备动手的小男孩。
小孩张惶四望，见没人发现，把扶苒往沙发推，掖了掖盖布，试图假装无事发生，昏暗的灯光下一切正常。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小孩扯开嗓子就要摇人。
“来——”
扶苒轻巧地捂住准备尖叫的嘴，“虽然你不一定相信，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他看了眼房间，四四方方，大门紧闭，无规律摆着五六个直型沙发的样子，每个小沙发上都躺着一个昏迷的人，跪着一个小孩，目测沙发长度两米，沙发靠背高度一米，质地轻薄的衣物挂在沙发背上，灯光微弱暧昧。
小孩看起来快哭了，他急得直点头，还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扶苒自然不可能信，松手的下一刻小孩大概率会大叫，只能控制力度，敲晕了他。
随后捡起那条衣服犯难。
扶苒的位置还不错，在房间右后方靠墙的位置，不太起眼，矮身后沙发背都能把人挡住。
离他最近的另一个小孩已经给他的货物包装完毕，一扭头就见到靠着沙发一脸纠结的扶苒。
没等扶苒行动，那小孩没事人一样转脸，去整理货物换下来的衣服。
纯白色丝绸睡裙，方领，触感冰凉，款式保守，长至小腿的素裙通身没有装饰，只有领口绣上几朵白色小花，穿去参加葬礼都不为过。
套上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束，扶苒心如止水，倒又有点想叹气了。
不知道现在cos女鬼来不来得及。
试穿完毕，扶苒诚实地穿回自己的衣服，他果然没法接受异装。
现在有几个法子。
一个是穿上衣服被送到别人手上再逃离，一个是现在锤碎门锁往外跑，虽然外头的形势并不明朗，但对扶苒而言两种方式没太大差别，他倾向于后者。
隔壁小孩靠近了他，嗓音细细的，听来年纪很小，“你是帝国派来的卧底吗？”
小孩眼里微微冒出光：“那你能不能救我们出去？我可以配合你。”
扶苒打量眼前的小矮子，是个面无表情的小正太，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体瘦骨伶仃。
“你为什么想逃走？”
闭眼装晕的路上，嘴里没把关的人不少，扶苒知道这是个报酬很高的地方，大人小孩都争破了头想到这里工作。
小孩：“你可以叫我二三号，我不想被卖走。”
二三号指着自己的脸，扶苒意会。
二三号的五官略显稚嫩，但精致可爱，别的侍童不一定会被卖，只要不出意外，二三号长大后的某一天会晕在沙发上，成为货物之一。
甚至现在已经很危险。
面对希冀的眼光，扶苒最终还是拿起了裙子，然后对二三号严肃点头：“是的，我是卧底，我送你出去。”
没人说扶苒不是卧底，没人站出来否认扶苒卧底的身份，细思极恐，这不就说明扶苒正是卧底吗？
联想到这两天艾德里安不停发来的骚扰短信，忽略形式，忽略内容，自称“帝国派来的卧底”也没有错。
扶苒穿上衣服，就像穿上战袍，他总算在浮浮沉沉的思绪里抓住了一点真实，抽离轻微的自厌情绪，没变成自己也瞧不起的人。
虽然还是有点低落，但总算支棱起来。
二三号：“我们下一步是什么？”
扶苒：“……”不知道啊。
扶苒沉声说：“先别急，我看情况联系你，你的首要任务是顾好自己。”
二三号用力点头：“好的！”
简单沟通完，二三号帮扶苒戴上项圈，混进那几个悠悠转醒的人里。
包工头，那个推门后桀桀桀笑得像反派的人，赶小鸡仔一样把大家排队赶出门。
在弱柳扶风，泣涕涟涟的白衣美少年们衬托下，他看起来坏极了。
“到时候哭大声点，就那什么，楚楚动人，懂？”
众人：“……”
还在哭的人打了个哭嗝，顿时不想哭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