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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顾砚径直走向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面,那里已经热气腾腾了。
      蒸笼摞得老高,白色的蒸汽混着面香、肉香一个劲儿地往上冒,在寒冷的空气里格外诱人。老板正麻利地给早起的上班族装包子豆浆。
      “老板,一份小笼包,打包。再要一份小米粥,两个茶叶蛋。”顾砚的声音在清冷的早晨显得很清晰。
      “好嘞!”干活的大姐手脚麻利,“给,拿好,小心烫!”老板把沉甸甸的袋子递过来。
      “谢谢。”顾砚付了钱,拎着早餐往回走。

      回到公寓,顾砚先把早餐袋子放在餐桌上,然后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萧然还没醒,睡得很沉。
      顾砚拿出体温计,小心地夹在他腋下。等待的时间里,他才真正打量起这间卧室。
      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头柜上除了药和体温计,就只有一盏旧台灯。
      他的目光扫过靠墙的衣柜,柜门没关严,里面挂着的衣服不多,却一眼瞥见衣柜最右边角落里,塞着一团熟悉的深灰色——是很多年前他硬塞给萧然的那双皮手套。旁边还叠放着一条同样眼熟的深蓝色围巾和一顶黑色毛线帽。
      顾砚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他想起在公司看到萧然还在用那个褪了色的保温杯……原来,他保存的不止一个杯子。
      他轻轻抽出体温计,萧然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顾砚松了口气,烧终于退下来了。
      “醒了?感觉好点没?”顾砚的声音放得很轻,“37度5,不算高烧了。感觉怎么样?嗓子还疼吗?”
      萧然摇摇头,撑着坐起来一点:“嗯,好多了。谢谢。”
      “正好,买了早餐。”顾砚把体温计放好。
      顾砚把粥碗、装着包子的碟子和剥好的茶叶蛋端到床头柜上:“趁热吃。小笼包是门口那家的,你以前……嗯……应该合你口味。”
      他差点说出“你以前爱吃农大门口的小笼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勾起太多回忆让萧然不适。
      “谢谢。”萧然低声道,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
      顾砚站在床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精神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心里也跟着松快起来。
      “多吃点,补充体力。”顾砚看着他吃了一会儿,才开口,“钥匙我放餐桌上了。上午有课,我得赶回学校。你中午记得叫点清淡的外卖,别凑合。”他语速很快,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卧室,利落地收拾起自己昨晚简单铺在沙发上的薄毯和枕头。
      萧然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紧。他“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顾砚收拾好,又走回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萧然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
      “那我走了。好好休息,多喝水。”顾砚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安静吃早餐的萧然,没再说什么,转身开门出去了。
      “好。”萧然看着他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萧然一个人,还有满室的食物香气。
      他慢慢吃着包子,小笼包的鲜香依旧,粥也温热,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随着顾砚的离开,无声地蔓延开来。
      人快好了,他自然就该走了。
      昨天的一切,不过是顾砚出于责任或者……旧情的一点照顾。他还在期待什么呢?这顿温暖的早餐,大概就是这场短暂照顾的句点。
      一整天,萧然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沙发上靠着,或者望着天花板,或者望着窗外发呆。
      身体在恢复,但心绪却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他告诉自己别去想顾砚,可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瞟向门口的方向。
      窗外灰白的天光透过薄纱帘,在空荡的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退烧药的效力让身体松泛了些,可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酸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他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个顾砚早上装早餐带回来的保温袋上。
      袋子敞着口,里面空空的,粥碗和包子碟已经洗干净收进了厨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被小笼包汤汁烫到的温热感。
      这空寂,这病后的虚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嘎吱一声,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

      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那时他和顾砚还住在学校旁边那间公寓里。他的智齿毫无预兆地发炎了,来势汹汹。右边下颌连着腮帮子肿得老高,像含了个核桃,火烧火燎地疼。吞咽口水都疼的受不了,更别说吃东西了。
      一张嘴,牵扯到那一片,就疼得他直抽冷气。
      “张嘴我看看。”顾砚皱着眉,捏着他的下巴,借着手机灯的光往里瞧。
      萧然疼得龇牙咧嘴,勉强张开一条缝。
      顾砚只看了一眼,眉头就锁得更紧了:“不行,肿得太厉害了,得去医院看看。”
      那几天,萧然真是遭了大罪。
      只能喝点温凉的米汤或者顾砚用破壁机打成的糊糊,稍微硬一点的东西碰都不敢碰。
      晚上也睡不安稳,肿起来的那个位置一跳一跳地疼,翻来覆去,折腾得顾砚也跟着睡不好。
      顾砚看着他肿得变形的半张脸和因为吃不下东西而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急得嘴角也跟着起了泡。
      那几天,顾砚几乎是掐着点盯着他吃药,消炎的、止痛的,用温水把药片送到他嘴边。
      看他疼得实在厉害,顾砚就拧了冷毛巾,小心地敷在他肿起的脸颊外侧,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消炎药总算起了作用,疼痛和红肿慢慢消了下去。萧然终于能稍微正常地吃点软烂的面条和粥了,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
      他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还反过来安慰顾砚:“没事了哥,别担心。我这人吧,长了四颗智齿,都是阻生的,位置不好,差不多是轮流上岗发炎。每年都得来这么几回,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顾砚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语气沉了下来,“每次都这么肿几天,吃不下睡不好?这能习惯?”他放下手里的碗,神情严肃,“不行,等这次彻底消了炎,我们去医院,把它拔了。一劳永逸。”
      “拔牙?”萧然一听,勺子差点掉碗里,脸上刚有的一点血色又褪了些,“别……不用了吧?拔牙多吓人啊!而且……听说很贵。”
      他小声嘟囔着,眼神有点闪躲。他心疼钱,更害怕那明晃晃的牙科器械。
      “贵也得拔。”顾砚态度很坚决,“我问过医生了,像你这种反复发炎的阻生齿,留着就是祸害,越早拔越好。我们先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具体情况。”
      萧然拗不过他,被顾砚半哄半劝地带去了市里最好的综合医院。
      拍完片子,医生对着光片指指点点:“小伙子,你这四颗智齿长得都不太友好啊,都顶着前面的大牙。右下这颗尤其歪得厉害。确实容易反复发炎,还容易把前面的大牙顶坏。建议都拔掉,分两次拔,一次拔同一边的上下两颗,中间隔几个月。”
      一听要拔四颗,萧然眼前一黑。
      他扯了扯顾砚的袖子,压低声音:“哥……要不……咱去我家那边的小诊所拔?我们镇上那个老牙医,手艺听说也不错,拔一颗才两三百块!这大医院,拔一颗就得一千多吧?四颗下来……太贵了!”
      顾砚没理他那茬,直接对医生说:“医生,麻烦您给约个时间,先拔右边这两颗。”他转头按住还想挣扎的萧然,“这是手术,再小也是往骨头里动家伙。小诊所条件再好能有大医院放心?万一出点状况,设备、急救都跟不上。钱的事不用你操心,身体要紧。”

      拔牙那天,萧然躺在治疗椅上,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扶手。
      牙钻高速旋转的“滋滋”声,金属器械碰撞的“叮当”声,还有医生和助手低声交流的术语,都让他头皮发麻。
      麻药针扎进去的刺痛过后,半边脸和舌头都木了。他能感觉到医生用工具在撬动,有力量在拉扯,虽然不疼,但那感觉极其怪异,让人心慌。
      诊室门外,顾砚也坐立不安。
      明明知道是个常规小手术,医生技术也很好,可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器械声,他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看表,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有护士开门进出,他都下意识地探头往里瞧,又怕打扰医生。
      时间过得格外慢,他手心也微微出了层薄汗。
      终于,门开了。
      萧然捂着塞着棉球的腮帮子,脸色苍白地走出来,脚步有点虚浮。
      顾砚立刻迎上去扶住他,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医生?顺利吗?”
      医生摘了口罩,点点头:“挺顺利的,两颗都完整取出来了。回去按注意事项护理,一周后来拆线。”他又交代了一大堆,“不能吐口水,不能吮吸伤口,要吃温凉软食,24小时内不能刷牙漱口,按时吃消炎药……”
      顾砚听得无比认真,就差拿个小本子记下来了。扶着萧然坐到休息区观察半小时,他还在反复跟护士确认细节:“冰袋要敷多久?间隔多久敷一次?这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如果他还疼得厉害,多久可以吃一次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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