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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雨幕下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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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早晨，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潮湿气息。沈沐延赶到教室时，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天气。
“听说今天有暴雨，”陈烁一见他就说，“体育课估计要泡汤了。”
沈沐延放下书包，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空座位。江亦风还没有来，这有些反常——平时他总是最早到教室的那几个之一。
早读铃响起时，江亦风的身影才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的头发有些湿漉，几缕黑发贴在额前，校服外套的肩膀处深了一块颜色，显然是淋了雨。
“下雨了？”沈沐延低声问。
江亦风点点头，声音比平时更沙哑：“嗯，刚下起来。”
他从包里拿出课本时，沈沐延注意到他的指尖冻得有些发红。南城的秋雨总是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
第一节课间，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同学们都挤在走廊上看雨，议论纷纷。
“这雨也太大了！” “完蛋了，我没带伞。” “气象台发了黄色预警呢！”
沈沐延从书包里拿出折叠伞，庆幸自己听了天气预报。他转头看向江亦风，发现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暴雨出神，侧脸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你带伞了吗？”沈沐延问道。
江亦风回过神，轻轻摇头：“早上出门时还没下。”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吧，”沈沐延自然地接话，“反正顺路。”
江亦风似乎想拒绝，但看了一眼窗外的倾盆大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数学课上，钱老师讲解着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当讲到某个关键步骤时，他突然点名：“江亦风，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公式的推导过程。”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江亦风站起身，却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眉头微蹙，眼神有些涣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沐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下提示词，轻轻推到两人中间。
江亦风的目光落在纸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虽然声音比平时更轻，还有些颤抖，但思路依然清晰准确。
“很好，”钱老师满意地点头，“请坐。不过江亦同学，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江亦风摇摇头，低声道：“没事，谢谢老师。”
坐下后，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沈沐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递过去一张纸条：「你还好吗？」
江亦风看了一眼纸条，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沈沐延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下课铃一响，江亦风就趴在桌子上，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喂，你没事吧？”沈沐延凑近低声问。
江亦风摇摇头，声音闷在臂弯里：“有点头晕，可能感冒了。”
沈沐延想起昨天就注意到江亦风的嗓子沙哑，今天又淋了雨，显然是加重了。他起身走向讲台，跟正要离开的钱老师低声说了几句。
钱老师担忧地看向江亦风的方向，点点头：“那你照顾一下同学，需要的话送他去医务室。”
沈沐延回到座位时，江亦风已经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你跟老师说了什么？”
“帮你请了个假，下节课休息一下吧。”沈沐延轻声道，“要不要去医务室？”
江亦风摇摇头：“不用，趴一会儿就好。”
上课铃再次响起，这节是历史课。老师一进来就开始讲课，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异常。
沈沐延难得地没有认真听讲，而是时不时担忧地瞥向身旁的江亦风。对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但脸色依然苍白。
中途，历史老师布置了一个小组讨论题目。教室里顿时喧闹起来，同学们开始转身讨论。
沈沐延趁机低声问：“好点了吗？要不要喝水？”
江亦风微微点头。沈沐延拿出自己的水杯，递给他之前犹豫了一下，转身问后座的女生：“李晓，能借一下你的杯子吗？江亦风不太舒服，想喝点热水。”
李晓愣了一下，连忙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当然可以，我刚接的热水。”
“谢谢，”沈沐延感激地笑笑，将热水倒入杯盖，小心地递给江亦风，“小心烫。”
江亦风接过杯盖，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沈沐延的指尖。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你在发烧。”沈沐延皱起眉头。
江亦风小口喝着热水，没有否认。
讨论结束后，历史老师点名要求几个小组分享观点。当叫到他们这一组时，全班都转过头来。
沈沐延明显感觉到江亦风的身体僵硬了。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老师，我们组的观点是...”
他流畅地阐述了讨论结果，偶尔瞥一眼桌上草草记下的要点。回答完毕后，历史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谢谢。”江亦风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沐延摇摇头：“同桌之间互相cover嘛。”
下课铃响起时，雨依然下得很大。同学们挤在走廊上，望着瓢泼大雨发愁。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我爸妈都上班了，没人来接我。” “公交站肯定挤爆了。”
沈沐延拿出伞，对江亦风说：“走吧，我送你到车站。”
江亦风站起身，突然晃了一下，连忙扶住桌子。
“小心！”沈沐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吧？”
江亦风摇摇头，坚持道：“真的不用，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在教学楼门口，沈沐延撑开伞，自然而然地倾向江亦风那边。
雨势很大，一把伞显然不够两个高中生完全遮雨。沈沐延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更小心地确保江亦风不被淋到。
去公交站的路因为积水而变得难走。在一个水坑前，江亦风踉跄了一下，沈沐延及时扶住了他的腰。
“谢谢。”江亦风低声道，耳朵微微泛红。
沈沐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对方腰上，连忙收回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事，小心点。”
公交站果然挤满了躲雨的学生。看到这么多人，江亦风明显皱起了眉头，脚步也慢了下来。
沈沐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适：“人太多了，要不我们等下一班？”
江亦风点点头，松了口气。
两人站在站台的角落，与其他等车的人保持着距离。雨声嘈杂，反而营造出一种奇妙的私密空间。
“你经常感冒吗？”沈沐延找话题问道。
江亦风摇摇头：“很少。可能是昨天打球出汗后着凉了。”
沈沐延内疚起来：“抱歉，昨天不该拉你去打球的。”
“不关你的事，”江亦风轻声说，“是我自己没注意。”
一辆公交车到站，人群蜂拥而上。站台上顿时空旷了许多。
“你的车来了。”江亦风指着远处驶来的公交车。
沈沐延看了一眼，确实是回家的车，但他摇摇头：“我等你的车来了再走。”
江亦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雨渐渐小了一些，从倾盆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空气中的凉意却更重了。沈沐延注意到江亦风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
“你冷吗？”他问道，下意识地靠近一步，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挡住风口。
江亦风摇摇头，但苍白的嘴唇却出卖了他。
又一辆公交车到站，这次是江亦风要坐的车。站台上只剩下寥寥几人。
“车来了，”沈沐延说，“你快上车吧，别又淋湿了。”
江亦风点点头，走向公交车。在上车前，他忽然转身，对沈沐延说：“谢谢。伞...你拿着用吧。”
沈沐延摇摇头：“没事，我的车马上也来了。你快上车，别着凉了。”
江亦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上了车。公交车门关闭，缓缓驶离站台。
沈沐延站在原地，望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它消失在街角。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但他却感觉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的公交车上，沈沐延收到一条短信。他以为是母亲发来的，拿出手机却发现是江亦风。
「到家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沐延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快速回复：「在路上。你呢？好点了吗？」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到了。好多了，谢谢。」
沈沐延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
那天晚上，雨一直下个不停。沈沐延做完作业，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雨幕。他想起白天江亦风苍白的脸色和发烫的指尖，心里莫名地担忧。
他拿起手机，想再发条消息问问情况，却又觉得这样太过唐突。犹豫再三，他还是发了一条：「记得吃药，多喝热水。」
消息发出去后，沈沐延觉得自己像个唠叨的老妈子，不禁失笑。更让他惊讶的是，江亦风居然很快回复了：「嗯，吃了。你在做什么？」
这几乎是江亦风第一次主动发起话题。沈沐延兴奋地差点摔了手机，赶紧回复：「写作业啊，物理好难...」
他借机拍了一道不会做的物理题发过去：「这道题完全没思路...」
本以为江亦风会直接给出答案，没想到他回复道：「这个题型确实有点难，我先给你讲讲思路？」
接下来的一小时，两人竟然通过短信聊起了物理题。江亦风的解释清晰有条理，比参考书上容易理解多了。更让沈沐延惊讶的是，江亦风似乎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耐心地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
「你真的是生病的人吗？」沈沐延忍不住问道，「讲题比钱老师还清楚。」
手机那端沉默了几分钟，才回复：「可能是因为躺着没事做，讲题能分散注意力。」
沈沐延想象着江亦风靠在床头发短信的样子，不禁笑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明天来学校吗？」
「应该来，烧已经退了。」 「那明天见？需要我给你带早餐吗？」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要买。就这么说定了！」
结束对话后，沈沐延心情愉悦地继续写作业，效率奇高。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中隐约可见几颗星星挣脱云层，闪烁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第二天早晨，沈沐延特意早起，去常去的早餐店买了两人份的早餐——一杯热豆浆和一盒刚出笼的小笼包。
到教室时，江亦风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早，”沈沐延笑着打招呼，将早餐放在江亦风桌上，“感觉好些了吗？”
江亦风看着桌上的早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好多了。谢谢，多少钱？”
“请你的，”沈沐延摆摆手，“就当是昨天的补课费了。”
江亦风似乎想坚持，但看到沈沐延不容拒绝的表情，最终还是轻声道：“谢谢。”
早读时，沈沐延注意到江亦风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但已经不像昨天那样虚弱了。他放心下来，专注地读着课文。
下课铃响后，江亦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折叠整齐的塑料袋，递给沈沐延：“你的伞，昨天忘了还你。”
沈沐延接过伞，发现它被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褶皱都被细心抚平了。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
“其实不用这么急着还的，”他说，“你今晚可能还要用呢。”
江亦风摇摇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
果然，当上午的课程结束时，阳光已经穿透云层，洒满了整个校园。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湛蓝，空气清新宜人。
午休时，沈沐延被陈烁拉去打篮球。经过昨天的雨，操场还有些湿滑，但丝毫不影响男生们的热情。
打球间隙，沈沐延不经意间瞥向教学楼，惊讶地发现三楼的走廊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江亦风正靠在栏杆边，似乎在看着什么。
当沈沐延投进一个三分球时，他注意到江亦风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这个发现让他心跳莫名加速。
“看什么呢？”陈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哦，大学霸啊。他是在看我们打球吗？”
沈沐延耸耸肩，装作不在意：“可能只是在透气吧。”
但接下来的几分钟，他打得格外卖力，仿佛有人在专门观看他的表演。
下午的物理课上，老师讲解了一道难题，恰好是昨晚沈沐延问过江亦风的那道。当老师提问时，沈沐延破天荒地举手回答，思路清晰准确。
物理老师惊讶地表扬了他：“很好！沈沐延同学进步很大啊！”
下课后，江亦风轻声说：“你理解得很透彻。”
沈沐延得意地挑眉：“那当然，毕竟是大学霸亲自指导的。”
江亦风的耳廓微微泛红，低下头整理书本，没有接话。
放学时，天空已经完全放晴，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公交站的路上下，沈沐延忽然说：“昨天谢谢你。”
江亦风疑惑地看他：“谢什么？”
“讲题啊，”沈沐延笑道，“还有...嗯，很多事。”
江亦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该说谢谢的是我。”
公交车到站时，沈沐延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江亦风手里：“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小巧的折叠伞，深蓝色的，上面印着星星的图案。
“我看你经常不带伞，”沈沐延解释道，“这个很小，可以一直放在书包里备用。”
江亦风握着那把伞，手指微微收紧。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往常清冷的线条。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沈沐延从未听过的温度。
公交车门关闭的瞬间，沈沐延看到江亦风站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星伞。
车开走后，沈沐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雨后放晴的天气，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某些悄然生长的情感，也如同雨后的新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探出头来，迎接阳光的洗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