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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算出来也是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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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南城一中的校园里。沈沐延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教室里还只有零星几个同学。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靠窗的座位。江亦风还没有来，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椅背上挂着一个深蓝色的背包。
沈沐延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从包里拿出早餐——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他犹豫了一下，又将多买的一盒牛奶放到了江亦风的桌角。
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喧闹声渐渐充斥整个空间。当上课预备铃响起时，江亦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他依然穿着整齐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校服，步伐从容，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走到座位旁，江亦风的目光在桌角的牛奶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看向沈沐延。
“早上好，”沈沐延扬起笑容，“多买了一盒，帮忙解决一下？”
江亦风的睫毛轻轻颤动，低声道：“谢谢。”
他没有拒绝。这个认知让沈沐延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讲解着一首唐代诗歌，声音抑扬顿挫。沈沐延听得有些走神，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画着凌乱的线条。
当他第三次偷偷瞥向身旁时，发现江亦风正专注地记着笔记，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突然，江亦风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压抑，似乎不想打扰课堂。
沈沐延想起昨天注意到江亦风的嗓音有些沙哑，显然是感冒了。他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轻轻推到两人桌子的中间线。
江亦风写字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纸巾上，随即又移开，继续记笔记。但几分钟后，他还是伸手抽了一张纸巾，低声道了句谢。
下课铃响，语文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数学课代表就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同学们，交暑假数学作业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我最后两页是瞎写的！” “谁借我抄一下？保证改几个答案！” “课代表行行好，下午再交成不成？”
陈烁哭丧着脸转向沈沐延：“沐延，救急！选择填空借我对一下！”
沈沐延无奈地拿出自己的作业本：“错多了可别怪我。”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江亦风。对方已经拿出作业本，正在最后一页认真地写上名字。那本作业整洁得令人惊叹，每一道题都工整地写着解答过程，甚至连图表都用尺子画得一丝不苟。
“大学霸，作业借参考参考？”前排一个男生转过头来，嬉皮笑脸地对江亦风说。
江亦风抬起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自己写。”
那男生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转回去了。陈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
沈沐延却注意到，江亦风拒绝后，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是一个细微的紧张表现。他似乎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社交场面。
“诶，这道题你们怎么做的？”沈沐延适时开口，指着作业本上的一道难题，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我用了很复杂的方法，但总觉得应该有更简单的解法。”
陈烁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凑过来讨论。而江亦风也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沈沐延指着的题目上。
“这里可以简化，”江亦风突然轻声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公式，“用这个定理，三步就能解出来。”
沈沐延和陈烁同时睁大眼睛：“这么简单？”
江亦风点点头，又在纸上写下两个关键步骤。他的思路清晰简洁，让人茅塞顿开。
“牛啊！”陈烁由衷赞叹，“不愧是年级第一。”
江亦风没有回应，但沈沐延注意到他的耳廓微微泛红，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
课代表收到他们这里时，江亦风自然地递上作业本。沈沐延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你最后那道拓展题做出来了吗？”
江亦风点点头。
“能借我看看吗？我完全没思路。”沈沐延实话实说。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亦风竟然直接从刚交的作业本中抽了回来，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你可以抄下来。”
这个举动让沈沐延愣住了。刚才别人借作业时，江亦风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呃，我就看看思路，”沈沐延接过作业本，“谢谢啊。”
他快速地将那道题的解法抄在自己的本子上，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江亦风这是在对他区别对待吗？
数学课上，钱老师重点讲解了几道暑假作业中的难题。当讲到最后那道拓展题时，他特意表扬了江亦风的解法新颖。
“这道题全班只有江亦同学用了这种方法，”钱老师说，“非常巧妙，展现了出色的数学思维。”
几个同学羡慕地看向江亦风，而他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
沈沐延看着自己本子上刚抄下的解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举起手：“老师，我有个问题。”
钱老师有些意外：“沈沐延同学，请讲。”
“江亦同学的方法里，第三步为什么要用那个公式？我用常规方法总是算不出来。”沈沐延问道。
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钱老师的兴趣：“好问题！江亦同学，你来解释一下？”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江亦风身上。他明显僵硬了一下，手指收紧，笔差点从手中滑落。
沈沐延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江亦风显然不喜欢成为焦点。
就在他准备开口解围时，江亦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几分，但条理清晰：“因为那个公式可以简化计算过程，避免复杂的代数变形...”
他简短地解释了几句，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精准到位。
“很好！”钱老师满意地点头，“都听明白了吗？这就是数学思维的魅力！”
江亦风坐下后，沈沐延偷偷递过去一张纸条：「抱歉，没想到老师会让你回答。」
江亦风看了一眼纸条，轻轻摇头，表示没关系。但沈沐延注意到，他的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课间休息时，沈沐延想为课堂上的事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注意到江亦风的水杯已经空了，便自然地拿起来：“我去接水，帮你带一杯？”
江亦风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沈沐延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江亦风的手背，两人都迅速缩回手，仿佛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要温的还是热的？”沈沐延问道，试图掩饰瞬间的尴尬。
“温的就好。”
沈沐延拿着两个杯子走向饮水机，路上遇到正与同学说笑的陈烁。
“哟，这么快就成大学霸的专属佣人了？”陈烁调侃道。
“滚蛋，”沈沐延笑骂着踢了他一脚，“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懂不懂？”
接水回来时，沈沐延特意在江亦风的水杯里加了一小勺蜂蜜——他昨天听出江亦风嗓子不舒服，特意从家里带的。
江亦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动作微微顿住。他抬起眼看向沈沐延，眼中有一丝疑惑。
“加了点蜂蜜，对嗓子好。”沈沐延解释道，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亦风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谢谢。”
那一刻，沈沐延仿佛看到他眼中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有温暖的光从中透出。
下午的英语课上，老师安排了一个小组对话练习，要求同桌之间进行英语对话。
沈沐延转向江亦风，用英语开玩笑地说：“所以，我神秘的学霸同桌，除了学习和天文，还有什么爱好吗？”
江亦风似乎没料到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用英语回答：“摄影。我喜欢拍星空。”
他的发音标准得令人惊讶，语调平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真的？”沈沐延眼睛一亮，“我也喜欢摄影！不过我只拍人像和风景，从来没试过拍星空。”
“需要特定的设备和技巧，”江亦风说，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热情，“光污染少的地方最好。”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拍星星吧？”
江亦风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不多。 mostly around the city.”（大多在城市周边）
沈沐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及时转移了话题：“那下次有机会教教我？我一直想试试星空摄影。”
江亦风点点头，似乎放松了一些：“好。”
对话练习结束后，英语老师表扬了几组表现好的同学，其中包括他们。
“江亦风和沈沐延的对话很流畅，发音也很标准，”老师说，“特别是江亦风，进步很大，比以前敢说了。”
沈沐延注意到，被表扬时，江亦风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但嘴角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
“沐延，网吧走起？”陈烁一边往包里塞书本一边问。
沈沐延犹豫了一下，看向正在认真整理书包的江亦风。那些书本被按照大小和科目分类，整齐得令人叹为观止。
“今天不了，”沈沐延说，“有点事。”
陈烁夸张地叹气：“完了完了，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沈沐延笑骂着把他推开：“滚你的！”
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当沈沐延收拾好东西时，发现江亦风还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一本物理练习册，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难题。
“怎么了？”沈沐延自然地凑过去问。
江亦风指了指一道力学题：“这个系统的动量守恒条件不太明白。”
沈沐延仔细看了看题目：“这里，你看，这两个物体在碰撞前后...”
他耐心地讲解起来，偶尔在草稿纸上画图辅助说明。江亦风听得很专注，不时点头。
“原来如此，”弄明白后，江亦风轻声说，“谢谢。”
“不客气，”沈沐延笑道，“同桌之间互帮互助嘛。”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你一般怎么回家？”沈沐延问道。
“公交。”江亦风简短回答。
“我也是！一起走到车站？”
江亦风点点头。
路上，沈沐延聊起了即将到来的篮球赛：“下个月有年级篮球联赛，我们班还缺个人，你要不要参加？”
江亦风犹豫了一下：“我不太会。”
“没事啦，就是凑个数，”沈沐延轻松地说，“而且你昨天打得挺好的，学得快。”
江亦风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沈沐延以为他会拒绝时，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沈沐延莫名高兴起来。
走到公交站，等车的人不少。沈沐延注意到江亦风下意识地站在人群外围，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对了，”沈沐延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上学期钱老师推荐的数学竞赛讲座视频，我记得你上次说没找到。”
江亦风惊讶地接过U盘：“你怎么...”
“我表哥去年参加过竞赛，他那里有资料，”沈沐延解释道，“我昨天忽然想起来，就找他拷了一份。”
事实上，他是特意打电话给表哥，麻烦对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江亦风握着U盘，手指微微收紧：“谢谢。我...我看完就还你。”
“不急，”沈沐延笑道，“反正我也用不上。”
公交车缓缓进站。人群开始向前涌动，沈沐延下意识地护了一下江亦风，避免他被挤到。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连沈沐延自己都有些惊讶。
车上很挤，两人被迫站得很近。沈沐延能闻到江亦风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在一个急刹车时，江亦风没站稳，向前踉跄了一步。沈沐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都僵住了。沈沐延能感觉到手掌下身体的温热和微微的僵硬。他迅速松开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抱歉。”
江亦风摇摇头，耳朵泛着红色，目光飘向窗外。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沈沐延试图找些话题打破沉默，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站后，江亦风轻声说：“我下一站下车。”
车到站时，沈沐延下意识地说：“明天见。”
江亦风点点头，走下公交车。就在车门即将关闭时，他忽然回头，对沈沐延说：“牛奶...谢谢。”
车门关闭，隔绝了视线。沈沐延望着车窗外江亦风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家，沈沐延收到一条短信，是母亲发来的，说今晚又要加班，让他自己热饭吃。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冰箱里只有一些剩菜。沈沐延懒得热，直接拿出来吃。空荡荡的房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时钟滴答作响。
他忽然想起江亦风。那个总是独自一人的少年，回到家后面对的也是这样的寂静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沐延拿起来，惊讶地发现是江亦风发来的消息。
「物理作业第3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沈沐延忍不住笑了。这明显是个借口，他们今天根本还没布置物理作业。
他回复道：「还没做呢。不过如果是第3题的话，我猜是选C？」
几分钟后，江亦风回复：「我算出来也是C。」
对话就此结束。没有多余的字句，但沈沐延却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沈沐延走到窗边，仰望星空。城市的光污染让天空中的星星稀疏可数，但他还是努力寻找着。
他想起了江亦风说的星空摄影，想起了那双谈到星星时才会发光的眼睛。
冰层正在融化，虽然缓慢，但确凿无疑。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正在两个少年之间悄然生长，如同夜空中最微弱却最执着的星光，终将照亮彼此孤独的宇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