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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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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解散的口令响起，人群开始松动。
跑操表彰大会的风波最终以周屿舟被闻讯赶来的班主任黑着脸拎走而暂时告一段落。
他想找顾决算账的拳头硬是没挥出去，但这笔账在他心里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利息高昂。
接下来几天，周屿舟周身的气压都很低，看谁都像欠他八百万，尤其看到顾决，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片成生鱼片。
但很快，另一座大山压了下来，让他暂时没空去找顾决的麻烦——期中考试。
被复习折磨了一个下午的周屿舟已经疲惫到站不起来了，除了晚自习全是数学物理课，两大幻神连着上，许多同学也都昏昏欲睡。
晚自习前，周屿舟收拾了桌面，又披上外套悠哉悠哉的出去活动筋骨。
“唉呀~眼不见心不烦，考试之前那家伙应该不会来烦我了”周屿舟想上拉伸着胳膊，惬意的闭着眼，感受着春末徐徐的微风佛过脸颊。
临近考试，楼下没多少人，几乎都是心大或者足够自信的人在散步。还有一些爱八卦的人喜欢在这个时候偷偷讨论别人。
“……会长真的太强了，我看他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废话，人家稳坐年级前十好吧？我听说他刚上高一就开始看竞赛题了……”
“唉，真羡慕啊，我要是物理有他一半好就谢天谢地了……”
“顾决”这个名字像枚精准的针，猝不及防又扎了周屿舟一下。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加快了脚步，只想离这些“长他人志气”的话远一点。
凭什么哪哪都有他？
周屿舟绕着操场走了两圈，算了算时间，也快打铃了，正往回赶。
周屿舟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慢吞吞地挪回教学楼。
晚自习的铃声像是催命符，尖锐地刺穿校园短暂的宁静，也把他最后一点放风的好心情彻底搅碎。
教室里的景象和下午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压抑了几分。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风油精和纸张油墨混合的沉闷气味。
大多数人已经埋首在书山题海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周屿舟瘫回自己的座位，像一株缺水的植物，蔫头耷脑。
桌面那本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面的符号和图形依旧像天书，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啧。” 他烦躁地转着笔，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引来前座同学不满地回头瞥了一眼。
“哎呦我服了，我怎么感觉都没学过呢？周屿舟笔尖戳着物理课本，埋怨着。
“唉舟哥，你看没看新帖子啊”后面的李豪搭话。
“没时间”
“我看见有个给你表白的帖子，半个小时前就被删了，莫非这姑娘看你没回复，感到娇羞了——”贱兮兮的拖着长音。
“我咋知道啊，我手机没电了。”周屿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和李豪唠嗑，“唉，一般的姑娘我都看不上~”还是不改往日的自恋。
“可惜了，对了，一会放学去不去上网”
“不去，都周五了，周六日再说呗”
“你都三天没上网了，莫非是群见小女友~”李豪的表情变得不对劲，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去去去，我见你老母”周屿舟肘击了李豪，不能让他天天胡思乱想了，不然就要被帖子上某些关于他和别人的内容牵着鼻子跑了…
……
“走了昂舟哥——”
“行”
大家互相道别，周屿舟住的小区很偏，几乎没人和他顺路。
春末的晚风带着暖意，让他清醒许多
他一个人低着头，插着兜，慢吞吞地走着。
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考试、顾决、德育分……只想赶紧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
……
“哎呀小舟啊，你回来啦”周屿舟的妈妈解下围裙，擦擦手，帮他拿下了书包，“呦，这书包怎么这么重啊，带书回来啦？”
“嗯，快期中考了，我想…回来复习”周屿舟换好拖鞋，拿着书包准备回房间。
“小舟，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收拾收拾”
周屿舟拎着沉重的书包回到自己房间，随手把它扔在书桌旁。那声闷响像是他心情的注脚。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复习，而是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床里，脸埋进枕头，一动不动。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渐渐湮灭，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楼下路灯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孤零零的亮痕。
他其实并不饿，只是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脑子里空荡荡的，又好像塞满了乱麻。
妈妈在门外轻轻走动、收拾碗碟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这种日常的声响反而衬得他心里更加空落和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打开台灯。刺眼的灯光让他眯了眯眼。
他抽出物理书和卷子，试图看进去，但那些公式和图形仿佛都在嘲讽他。
“好难…”周屿舟烦躁的把试卷推走。
这声抱怨像是一口泄了气的叹息，软绵绵地砸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胳膊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前倒去，最终“咚”的一声，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木质桌面上。
短暂的刺痛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零点一秒，随即又被更沉重的疲惫和烦躁淹没。
周屿舟维持着这个鸵鸟般的姿势，一动不动。台灯的光晕在他脑袋旁边投下一小圈暖黄的光，却照不进他此刻乱糟糟的心里。
“十分……老子拼死拼活……他扔个板子就…… ”一股酸涩混合着暴怒的情绪猛地冲上鼻腔，他下意识地把额头在桌面上蹭得更用力，试图将痛感压下去。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了？
明明动手的是他，救下李豪的是他，差点跟那群混混打起来的也是他。怎么到最后，风头、功劳、分数，全成了顾决那个只会动嘴皮子和扔记分板的家伙的？
自己倒成了主任嘴里“有勇无谋”的反面典型？
“操……” 一声模糊的、带着无尽憋屈的脏话从桌面和脸颊的缝隙里挤出来，闷闷的。
周屿舟越想越气，越想越亏，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喘不过气。
一股邪火在四肢百骸里乱窜，却找不到出口。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可是……然后呢？
去找顾决打一架？除了再被扣上一顶“袭击学生会干部”的帽子，再扣掉宝贵的德育分，还能有什么结果？
去教导处理论？主任会信谁的话，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
无解。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那点虚张声势的火气，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
一种他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存在的委屈。
他就这样趴着，像一只战败后舔舐伤口却又无计可施的小兽。肩膀微微垮下去，整个人缩在灯光照不太到的阴影里，显得有些单薄。
窗外的夜色浓重，偶尔有车灯的光带掠过天花板，一闪即逝。
台灯发出的“嗡嗡”的轻微电流声，此刻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放大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孤独。
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额头被桌板硌得生疼，脖子也开始发酸。
他才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发直，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摊开的、一片空白的作文稿纸上。
“……麻的。”
他又低低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顾决，在骂主任，在骂这该死的试卷，还是只是在骂这个让他处处碰壁、无比操蛋的夜晚。
算了，不想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会让自己更窝火。
周屿舟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仿佛想把胸腔里那股郁结的闷气都排出去。然后伸出手，把刚才推开的那张物理试卷，又一点点地拖回了面前。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妥协。
“唉，明天再写吧…”周屿舟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伸了个懒腰，扑通一下扑在软绵绵的床上，心情瞬间舒缓。
……
第二天一早，不到九点。急促的门铃和砰砰的敲门声就像警报一样炸响，彻底撕碎了周末清晨的宁静。
周屿舟猛地被惊醒，心脏怦怦直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热情又略显聒噪的女声：“姐！我们来了！快开门呀！哎哟你这小区可真不好找……”
紧接着，是一个小男孩尖锐的、肆无忌惮的叫嚷声。
周屿舟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压抑的低吼。 ——“该死的周末”
周屿舟知道，这个周末又是一场硬仗。
他洗漱完，悄悄的藏起游戏周边，又拿着书包，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哎~小舟啊，干什么去呀”
周屿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小男孩听到动静，立刻兴奋起来：“哥哥！哥哥！你陪我玩！我要玩积木！”他飞奔到周屿舟身边，抱着周屿舟的腿大声尖叫。
周屿舟烦躁的捂上了耳朵
“去去去自己玩去，我要出门”
“哎呀小孩子爱玩很正常嘛，你出门干啥去呀，不急就多陪大婶待会”女人刻意劝阻道
“就是啊，你大婶几周也见不到你一次，更何况是你小弟弟了”周母也随即附和。
“我…我出去约同学学习！这不快考试了嘛”周屿舟拎起书包，摆摆手。
“哎呦，孩子爱学习是好事——小舟这次能考第几啊，你那个同学怎么样呀，男生女生啊”一大堆没用的问题铺天盖地的袭来，周屿舟的脾气快要憋不住了。
“我学习就不用大婶操心了，您先操心操心你家孩子吧，我先走了不然同学要急了”话完周屿舟立刻飞奔出门，头也不回狂按电梯，只留下房间里男孩的哭嚎和大婶失望的声音。
他知道要是不跑，今天一天都跑不掉了。
清静了，但也无处可去了。
周末的图书馆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避难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