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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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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人不少，但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运行的微弱嗡鸣。
这种绝对的寂静像一层柔软的罩子，暂时隔开了外界的纷扰。他找到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放下沉甸甸的书包，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抽出物理练习册，深吸一口气，准备跟那些电路图和力学题死磕到底。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
看了不到十分钟，他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死结。那些符号和公式像是联手在嘲笑他，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
烦躁感再次涌上来，比在家里时更甚——因为这里连让他发泄摔东西的空间都没有。
他焦躁地转着笔，笔又一次“啪嗒”掉在桌上，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生怕引来管理员。
这一看，目光就定在了右前方靠书架的一个位置上，再也挪不开了。
……见鬼了。
那个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外衣、坐姿端正挺拔、正低头专注看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外文原版书的侧影——不是顾决是谁？！
他怎么也在这儿？！
周屿舟的第一反应是立刻低下头，把自己藏起来，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真是流年不利，躲清净都能撞见煞星。
他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题目上，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瞟。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正好洒在顾决那边，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人模狗样，岁月静好。
再看看自己面前一片空白的草稿纸和令人头疼的题目，对比惨烈得让他胃疼。
凭什么有些人就能轻松搞定所有事？
这个念头让周屿舟更加坐立难安。他越想集中精神，脑子里就越乱，那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题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不行，得找本参考书看看例题。他记得物理资料区……好像就在顾决座位附近的那排书架。
倒霉催的。
周屿舟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尽量目不斜视地朝着那排书架走去，心里祈祷顾决千万别抬头。
书架间的过道很窄。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与顾决的座位保持最远距离，假装认真地在书架上搜寻。
就在他好不容易找到目标，踮起脚想去够最上层那本《高中物理难题解析》时——
也许是心神不宁，也许是本来就没够稳，他指尖刚碰到书脊，旁边几本摞在一起的、厚重无比的旧词典因为他的碰撞，突然失去了平衡，劈头盖脸地就朝他砸了下来！
周屿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片阴影落下，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心想完了，这下不仅丢人还要被砸个半死。
预想中的重击和疼痛并没有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猛地伸过来一条手臂，迅捷有力地将他往旁边猛地一拉！同时，一个身影快速侧身挡在了他和掉落的书本之间。
“砰！”
“哐当！”
厚重的词典重重砸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如同惊雷。几本稍薄的书册则砸在了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人的背部和手臂上。
周屿舟惊魂未定地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又干净的气息，混杂着旧书的淡淡墨香。
他发现自己几乎完全被圈在了顾决的怀里和书架之间。顾决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耳边的书架上，替他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和散落的书籍。
两人距离近得离谱，周屿舟甚至能看清顾决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他因为瞬间发力而抿紧的薄唇。温热的呼吸浅浅地交错在一起。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
图书馆里其他人的目光都被这声响动吸引过来。
顾决先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怀里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周屿舟，眉头舒展开，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东西，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慵懒，只是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让人火大的嘲弄：
“小米粥，”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投怀送抱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图书馆的书很贵的，砸坏了……你的德育分恐怕不够扣。”
周屿舟：“！！！”
刚才那点劫后余生的惊悸和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瞬间被这句话炸得粉碎！
“顾决你大爷！你快放我起来！”周屿舟的声音及其软弱，生怕被别人听见。
他踹了顾决一脚——
这一脚没什么力道，更像是炸毛后的无能狂怒。
顾决吃痛地微微蹙了下眉，却并没立刻松开他，反而像是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眼底那点戏谑更深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薄怒和紧张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那边的同学！怎么回事？！书怎么都掉地上了？！”
穿着工作服的图书馆管理员大妈疾步走了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厚重书籍，一脸心疼和责备。
这声呵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周屿舟。
他猛地意识到他们还维持着极其诡异的姿势，并且成了整个自习区的焦点。
所有原本埋在书里的脑袋都抬了起来，好奇、打量、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屿舟的脸瞬间红透，触电般地从顾决手臂和书架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弹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下意识地就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书。
顾决也顺势松开了手，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还颇为礼貌地对管理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阿姨，我们不小心碰掉了书，会收拾好的。”
他的镇定和周屿舟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管理员看看一脸诚恳淡定的顾决，又看看耳朵尖都红透了、恨不得钻地缝的周屿舟，语气缓和了点：“赶紧收拾好，注意点！公共场合像什么样子！”
“好的，马上。”顾决从善如流地应道，也蹲下身帮忙捡书。
周屿舟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顾决，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两人沉默地、快速地把书摞好。期间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周屿舟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收拾时，管理员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上次数学考多少”顾决一边整理着书籍，一边询问
“没及格…”周屿舟不好意思的回答
“物理呢”
“也没…”
“……”顾决轻笑“怪不得”
“你就非得问！你是不是有病啊！”周屿舟不好脾气，又踹了一脚。
但是被顾决灵活的躲开了。
看着周屿舟气得跳脚却又因为在图书馆而不敢大声发作的样子，顾决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本书塞回书架，然后转过身，好整以暇地靠着书架，目光落在周屿舟那张红白交错、写满“想杀人”的脸上。
“火气这么大，看来是知道自己的成绩见不得人”
顾决的语气懒洋洋的，却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往周屿舟心口戳。
“顾决！”
周屿舟压着嗓子低吼，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真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跟这家伙打一架，但残存的理智死死的拉住了他。
“怎么，说实话也不爱听？”顾决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恶劣，“看你这么可怜，连及格都困难……我倒是有个提议。”
周屿舟警惕地瞪着他，像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你又想放什么屁？”他可不觉得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顾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目光扫过周屿舟桌上那堆让他头疼的复习资料：“期中考试，物理数学，但凡有一门及格……”
“我就给你加十分德育”
周屿舟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滞了一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被坑多次的经验让他强行冷静下来，梗着脖子问：“……那要是没及格呢？”他才不信这混蛋会做亏本买卖。
顾决的唇角弯起一个预料之中的弧度，就等着他这句话。
“输了？输了我还没想好，你要是真不及格我就再告诉你”顾决故意隐瞒着。
“我凭啥陪你赌”周屿舟死掐着手里的书。
顾决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像是怕火不够旺：“当然，如果你承认自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怕了，现在就可以拒绝。就当我没说。”
“而且你的已经在德育分黑名单里了”顾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选不选择带他都没有关系。
但周屿舟偏偏就吃这一套！
周屿舟压低声音，但眼神里的火苗烧得正旺，“赌就赌！”
赢了血赚，输了……输了也不过是学习！反正他自己学也是不及格！他也不想校霸的权威被一个隔壁班的小喽喽占了。
“很好。”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慵懒，“那就……拭目以待了，小米粥。”
说完，他不再看周屿舟，转身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周屿舟还站在原地，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他看着顾决的背影，用力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然而，几分钟后，当他重新坐回座位，对着那道依旧无解的物理题时，一股微弱的不安才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
……等等，他是不是，又被顾决给绕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