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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清明桂语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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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艳阳温度不低，唐徽意和王谨在草坪上追逐玩闹热得直冒汗。
他把王谨的羽绒服和自己的大衣脱了一并搭在椅子上，里面款式简洁的黑色羊毛衫柔软贴合，将他衬得格外肤白俊美，尤其他脖子上露出的金属项链，在炫目的光线反射下特别引人注目。
走近了，楚雨一眼就看见那链子上的同色戒指，脚下的步子微微迟钝，她过去面上坦然自若道:“还玩呢，快吃饭了。”
“就来。”王谨欢喜地从草地上爬起来，乐颠颠地把大人的手一边牵一个闹着要荡秋千。
唐徽意和楚帘被中间这双小小的手连接在一起，默契地相视而笑，然后一起使劲把他提了起来。
两条小短腿登时就悬在空中快乐地扭来扭去。
唐徽意嘴角含笑，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小男孩，时不时故意吓唬他要撒手，吓得他惊声尖叫。
三人嬉闹着从她面前经过，银色的流光一闪而逝，楚雨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她忍不住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次日就是除夕，楚雨带着孩子跟着王盛回了王家老宅，保姆已经放假回去了，别墅里只剩楚妈妈和楚帘、唐徽意三个在。
两人不好大过年把老人独自丢家里出门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于是都选择留在家里帮着楚妈妈一起准备年夜饭。
这是唐徽意时隔十多年再次同长辈一起过节，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气氛冷清下来许多纷杂的情绪渐渐冒头。
在没遇上楚帘以前，每逢过节休假就是他最煎熬难耐的时刻，他情愿选择尽情地忙碌也不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屋子里守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这些年是楚帘陪着他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只是这样的幸福美满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他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楚帘还以为他是想小谨了，环顾一圈客厅见没旁人，悄悄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王盛给楚雨的别墅足够大，加上保姆司机平时住个二三十个人不成问题，这几天两人在这里都是各睡一个房间都没机会亲热。
“别乱来，等下你妈看见了不好。”唐徽意正在低头摘菜，被他吓一跳。
“不怕，她在厨房忙着呢。”楚帘又亲了一下。
唐徽意拿菜叶子轻轻抽他。
“你说小谨是不是很可爱？”楚帘把下巴搁他肩膀上问。
“是很可爱，比你可爱。”
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引得人心跳加速，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唐徽意避嫌地往后退了一点。
“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楚帘笑嘻嘻地又凑过来。
“行啊，你来生个给我看看。”他像胶水似地粘在唐徽意身上，唐徽意意思意思推了他一把。
“你是我老婆当然是你生，”楚帘把摘下来的菜心丢进盆，腾出一只手捏住唐徽意的下巴把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而且你长得比我好看，小孩得像你。”
“胡说八道什么！”唐徽意一抬下巴躲开他作乱的手，人都气笑了，“我生不了，想生你找别人去，别烦我。”
“谁说你生不了？”楚帘干脆一脚踢开碍事的菜盆，用两只手捧过唐徽意的脸仔细打量，剑眉星目悬鼻朱唇，真的是越看越喜欢，心痒难耐地又去亲唐徽意的嘴唇。
已经多少天没碰人了，他沾了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力道有些失控地把唐徽意摁在椅子上。
唐徽意困在椅子里推了他几下，心里其实他也有些想他了，又挣扎了几下就由着他。
暧昧的气氛渐佳，两人正难分难舍的时候厨房里突然传来“哐当”的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楚妈妈在厨房里接连叫楚帘赶紧进去帮忙。
受到惊吓的两人赶紧分开，唐徽意窝在椅子里看着头顶的人撑着胳膊一脸惊诧地四下张望，蓦地莞尔一笑。
楚帘一愣，随即也跟着他一起傻笑。
“晚上我去找你。”
楚帘凑近他小声道，然后才起身去厨房帮忙。
唐徽意默不作声，但耳尖有些微微发烫。
有老人在的节日总是过节的气氛很浓烈，厨房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年夜饭的配菜和半成品，角落里楚帘临时搬进来一张小桌子，楚妈妈把它当做贡桌，切了好几盘荤菜放在上面不说还点了一盏油灯。
“你们俩都过来给灶神老爷拜拜吧，保佑你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岁岁丰登。”
她先朝着贡桌拜了三下，然后让到边上示意唐徽意过去继续。
“我也拜吗？”唐徽意有些踟蹰地上前。
“拜吧……反正都，都是一家人。”楚妈妈有些勉强地笑道。
楚帘听见她这措辞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人正无意识地抠着手边上的一个菜篮子，心里顿时一咯噔。
“妈，你——”
“拜拜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专心点！”楚妈妈扬声打断他。
唐徽意于是学着她的动作拜了三下退到楚妈妈后面。
他一退开，楚帘也去照模照样地拜了。
“这个灯要燃一晚上，你们看着点别熄了。”
楚妈妈交代完又开始忙，接下来厨房里炒菜的炒菜，调酱汁的调酱汁。
楚帘和唐徽意已经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了，一时间配合得无比默契，楚妈妈在旁边插不上手，只得搬个凳子在门口看着他们发挥。
炒锅里噼里啪啦热火朝天，唐徽意正准备去拿切好的肉丝，楚妈妈赶紧拦住他。
“小炒肉最后下锅，先弄不怕凉的菜，你帮小弟拿个沥水的等下他要焯排骨的水。”
“哦，好。”唐徽意急忙放下碟子去架子上拿了一个沥水篮子搁进水槽里，然后又去收拾酥鱼。
他年纪也不小了，被楚妈妈使唤来使唤去也不生气，老太太说什么他马上就去弄，还抽空搬了个空凳子泡了一壶茶放了一碟子小酥饼在她手边。
本来一开始说话举止还有些不太自然的楚妈妈慢慢就放开了，一会儿叫小唐这样，一会儿叫小弟那样。
等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年夜饭总算齐活，餐桌上满满当当放了十二道诱人的美味佳肴。
客厅的电视被调到了春晚直播频道，虽然这会儿根本没人看，但气氛已经完全拉满。
楚帘把楚妈妈按在主上位，自己拉着唐徽意坐到了对面。
“妈，第一杯敬你，希望你新的一年越来越年轻，身体越来越好，天天开心！”
楚帘倒了一杯热可乐给楚妈妈，取巧的话张嘴就来。
楚妈妈笑呵呵地跟他碰了杯喝了两口。
楚帘又找上唐徽意:“徽意，希望我们也越来越好，天天开心！”
这句话里的“我们”细品之下带了几分诡异，心里猛地跟打翻佐料台似的五味杂陈，楚妈妈缓缓放下了杯子。
唐徽意举着可乐跟楚帘回敬了一下，然后端着杯子起身，郑重地对着老太太感激道:“阿姨，今天谢谢你，我祝你年年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心绪有些激动，没留意到楚妈妈面有异色。
“有什么好谢的，”楚妈妈举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吞吞吐吐地犹豫道，“小唐……真要说起来，是我们家欠了你的，你要是——”
“妈，这腊排骨是你亲手腌的吗？好香！”
她话还没说完，楚帘突然朗声插进来一句，他俯身给唐徽意的碗里夹了一块腊排骨，“你试试，我妈手艺。”
腊排骨明明就在唐徽意这一侧的桌角，视线被楚帘多事的胳膊挡住，唐徽意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来，这是小唐的手艺，妈你也尝尝。”
楚帘也不厚此薄彼，给楚妈妈送去一大块还在冒着热气的清蒸鱼。
好不容易酝酿的话头就这么被亲儿子打断，楚妈妈有些讪然地冲唐徽意笑了笑。
“阿姨，别这么说。”
唐徽意对她温和地宽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向前看，日子不是都越来越好了吗？”
“来来来，这个是我做的，你们都试试。”
楚帘那一双筷子自己还没沾到嘴，挨个把桌子上的菜给一老一小布了一遍。
唐徽意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惜楚帘不断给他碗里送菜送得碗都快装不下了，只能低头专心先吃饭。
楚妈妈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瞅着楚帘的动作，视线渐渐落到唐徽意捧着碗握着筷子的手上。
这双手指骨纤瘦皮肉紧贴，他只要一用力，凸起的关节有些起伏嶙峋。
看着他细瘦得过分的手腕，老太太一个没忍住也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喜欢吃就多吃点，小唐怎么看着比原来瘦了？”
刚刚消浅下去的碗又被占满，这句话不知拨动了唐徽意的哪根神经，遥远的回忆里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席卷而来，他眼眶一热，赶紧垂下头夹起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咬了一口，肥而不腻的糯香遍布唇舌，他低低的应了一句“好吃”。
楚帘则是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亲妈。
“看什么看，快吃！”她抬起筷子随手给楚帘夹了一块鱼扔到他碗里。
“妈……”他忍了忍没忍住，“你偏心！”
年夜饭温馨和睦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晚上楚帘没能去找唐徽意瞎胡闹。
三个人在客厅守岁就守到了十二点，楚妈妈早早就先把唐徽意赶去休息，单独留了楚帘下来帮着收拾残局。
“妈，你是不是，是不是……”楚帘一边拖地一边含含糊糊地想说点什么。
他没想好怎么起这个头，虽然大过年的跟老母亲出柜好像不太合适，但是他总觉得她妈可能已经发现什么了，与其跟她猜来猜去，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是什么？”
楚妈妈擦桌子的手一顿。
“就是，就是我和徽意，我们……”楚帘握着拖把扭扭捏捏地羞于启齿，虽然这个场面在他心里已经预设过很多遍，但总感觉要跟她们老一辈解释同性婚姻好像中间隔着天堑鸿沟似的。
楚妈妈随手把抹布一丢，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她表情不善，声音带着冷硬，明显是要发火的前兆。
楚帘心里一惊，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知道了，赶紧丢了拖把快步绕到她面前先把桌上大件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老实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就那年。”
“那年是哪一年？说清楚！”楚妈妈横眉怒道，原本显得慈眉善目的抬头纹此刻全都揉皱了，抿紧的嘴周微微发白。
“就我高考那年——”一团灰影迎面砸来，他赶紧躲开。
“你那会儿才多大啊！”楚妈妈呼吸急促，黑着脸扶着桌子站起身厉声斥责，“是你还是他——”
“我！”楚帘急忙抢声道，“当年他一直把我当朋友当哥们儿，什么事儿都肯帮我，可我从遇见他的时候就很喜欢了，那会儿我们差距太大了我怕他走了就不回来，就把他灌醉给，给办了，后来我就一直缠着他！”
楚帘梗着脖子说得飞快，一边说一边躲，脚边上抹布纸巾包装袋被楚妈妈砸得到处都是。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楚妈妈身形晃了晃，虽然没有胡子也被他气得快吹胡子瞪眼了，连声音都劈了叉。
楚帘是她生的，他什么样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从小调皮任性又胆大妄为谁也拿他没办法，下午看见他把人小唐压在椅子里胡作非为她就已经猜到了吃亏的是小唐，但是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做下这么出格的事！
眼见楚妈妈去搬架子上的大铁栏子，楚帘急了:“哎妈，别，这么晚了，等下把徽意吵醒了啊！”
“你还知道关心人家？你知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没的，”楚妈妈痛心疾首的说，“你们这样成什么样子？两个男的搅和在一起丢不丢人！？你和他将来难到不结婚不生孩子吗？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年纪也不小了，你这么缠着他是要害他唐家绝后吗？！”
“……谁说他家会绝后的？我们都还年轻我会想办法的，妈，我真的喜欢他，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变过，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楚帘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赤红着双眼守着高堂一眼不眨地恳求，“妈，求您成全我们吧。”
他人虽然跪在地上，语气却是郑重坚定又带着强硬，楚妈妈忽然喉咙一哽，楚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就这么不肯放过他们？
可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她改变不了，见楚帘这样一幅情根深种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儿子。
楚妈妈吸吸鼻子，蹒跚着过去将他拉起来。
“小弟啊，你难道不怕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吗？人家小唐那么优秀，我们两家什么情况他也知道，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跟你拉扯不清？万一人家就是跟你玩玩的，你说你何必这么认真？”
“妈，你说的这些以前我也很怕，但是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年下来你们也看见了，他对我比对自己都要好！”说道这里，楚帘也开始鼻酸，“徽意的好不止你表面看见的那些，这个人本来值得拥有更好的，是我硬要把他拽着不放手。我离不开他，他现在也肯定离不开我，我们现在感情很好很稳定，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楚帘情不自禁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他的那枚戒指此刻就躺在这里，他轻轻握着它，就像握着某人的手，他眼含热泪满怀期待地倾诉:“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楚妈妈哪里见过楚帘这幅模样，酸涩心疼地揽过他的背轻轻安慰。
其实车祸的时候小唐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当年两家的遭遇说起来谁也怪不了谁，小唐的好何须旁人多言，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何尝不是也在心里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我已经老了拦不住你。”
“可是小弟啊，你们都还年轻，我只是怕你如果非要这样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