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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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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完全亮，仍泛着青，寒气往人骨头里钻着。
但小镇外的那片空地上早已经闹腾开了，这是每月初一的赶集日。
奶奶看季阳闷闷不乐的在家待了几天，就想趁着这赶集的日子把季阳拉出来透透气，见见这边的风土人情。
季阳已经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但是想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赶集，还是随着奶奶来了，不辜负奶奶一片心意的同时也帮奶奶搬些年货回家。
集市比季阳想象得还要热闹，各类小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摊主们裹得只剩眼睛，跺着脚，高声吆喝。人潮攒动，交谈甚欢。
季阳看见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尝了许多特色美食，心里盘算着走的时候寄一些回去给路子源他们尝尝。
季阳用所剩的钱给奶奶置办了许多年货，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里走。
奶奶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太多的少年，又回想起他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和现在一比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只要一家人平安顺遂就好。
刚出镇子没一会，奶奶遇到了同样出门采买的老友，便和老友一起返回集市，顺便叙叙旧。
季阳由于提着许多东西不方便，就先行回家了。不知是因为今天开集市的原因，路上的人格外多。
季阳百无聊赖，边走边观察着来往的路人。这时一个人从季阳身边走过，那个人脖子上鲜红的胎记突兀地闯入季阳的视野。
季阳猛得一顿，随即心跳像擂鼓般撞击胸膛，黑暗寒冷的小巷、身体被推搡撞在墙上的疼痛感、模糊的嘲笑声、鲜血流过脸的温热，这些画面以及感觉在脑海中不断炸开。
季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还不能确定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小时候欺负过他的那个，他小心翼翼地跟上，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戴着毛线帽，双手插兜走得很快，由于没有戴围巾脖子上的那片红格外显眼。
季阳从道路侧面绕过人群，走到了那个人前面，他特意把帽子拉得很低，围巾也严严实实地挡住下半张脸。他深呼一口气，缓慢地向后望去。
“是他？怎么会是他？”季阳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立马转过头，下意识地攥紧手里头的塑料袋，他不敢相信刚刚眼前看见的那张脸赫然就是前几天骗他钱的俞念生！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愤怒淹没了季阳，他的眼神此刻像淬了毒的刀子，钉在那个走远的身影上。
过了很久，季阳冷静下来，回想起前几天的俞念生戴了围巾，再加上他的长发把他脖子上的那片胎记挡得严严实实的。
但季阳此时并不能确定俞念生就是那个人，况且俞念生看着比他还小几岁，他印象里的那个人比他高，力气比他大。
季阳想到了他的妈妈，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他妈妈应该会记得比他清楚。
季阳回到家就立马打电话给他妈妈，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那种恐惧也许已经转变为深埋多年且腐败变质的炸弹，而在今天轰然爆发。
季阳打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回老家被别人打，受伤很严重的那次吗？”
许梦洁很意外季阳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时过多年，这是她最希望季阳能忘记的，也是她最想忘记的。
“当然记得，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脸是血的躺在雪地里，把我都吓坏了。”许梦洁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酸意，同时也有些后怕。
那天跑出去玩的季阳迟迟未归，但好在之前就有了季阳跑丢的事情发生，季正彬就给他买了块带定位的儿童手表。
他们按着定位找过去，却只看见自己本该蹦蹦跳跳的小宝毫无生气地躺在雪地里，他们的目光无法从那一片刺眼的红色上移开。
许梦洁想要唤醒自己的儿子但是却吐吐不出一个字，只有白色的哈气消散开，像灵魂出窍般。
她的手颤抖着捧起季阳的脸，只有无尽的冰凉，凉透的血染红她的手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混合着雪和血。
季正彬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手颤抖着摸向季阳的动脉，还在跳！
“梦洁！冷静！阳阳还活着！送医院！赶紧送医院！”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孩子紧紧包裹住，往车里放，眼睛死死盯着孩子胸口微弱的起伏，每一次停顿都像冰锥般刺穿他的心。
后来那个冰冷刺骨的夜里，他们从县里的医院转到市里的医院，抢救了3个小时才保住了季阳的左眼，小小的他额头缝了十几针，脑震荡导致的食欲不振让他暴瘦好几斤。
并且长时间失温有损伤神经的风险，季梦洁和季正彬每日都在担惊受怕。
回忆抽离，许梦洁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季阳抬手摸在眉骨上的那个疤，有一些发烫，“就是回来路过那边，模模糊糊想起一点。”
“妈，我一直没问，当初那件事情之后是怎么处理的？”季阳继续问道。
“当时去医院的路上我们就报警了，警察在第二天就抓了凶手，但是我和你爸一直在医院守着你就没有马上去见凶手。”说到这里许梦洁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做了下心理建设才继续说。
“当我们见到凶手时，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孩，他冷静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后来那个男孩的父亲来了，一阵撒泼，想要抵赖。最后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只是口头教育了一下就放回家了。”许梦洁现在想起那对父子的嘴脸，心里的那股火还是烧到了头顶。
季阳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手机，“妈，那你还记得那个小孩长什么样子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很突出的特征？”
“当然！那个小孩脖子上有一片红色的胎记！还是有些吓人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俞念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那倒是记不清了，当时我和你爸都被气昏了头，但心里还惦记着躺在医院的你，就草草了事，想着过段时间再算账，结果才一个月，那家人就消失了。”
“哦，等下好像姓俞来着，就人字头的‘俞’。”
听到“俞”的那一瞬间，好似一股电流窜遍季阳的全身，但这时的季阳却出奇得冷静，一股被压抑的邪恶念头在季阳心里肆意生长。
“行，妈，我知道了。挂了。”
“唉，等等，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见到那个小孩儿了吧？”许梦洁心有余悸，季阳本身的性格就喜欢胡乱来，不考虑后果，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了，有一些好奇，就问问。真的挂了，我还要帮奶奶收拾东西。”
许梦洁看着挂断的电话，也不知道把季阳送回去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