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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顶流的噩梦 ...

  •   位于暴风眼的陶苏独自蜷缩在被子里,指尖一下下划过手机屏幕,无声凝视着微博上的一切。
      他看见粉丝苍白无力的辩驳被淹没,看见陌生人对自己的名字展开无休止的谩骂。

      这些年,他不是没尝试制止过别人的抹黑。
      他自费发过律师函,亲手写过澄清,开过直播一字一句辩解。
      他不害怕他人的恶意,毕竟更恐怖的事情,他早在出道前就见过了。
      可最后他总会发现,让讨厌自己的人改变实在太难了,他只擅长让还愿意喜欢自己的人,再开心一点。
      所以他参加了这个节目。
      可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粉丝,也没有改变局势。

      自己总是在搞砸一些事情,是只有自己会这样吗?
      他揪住额前碎发,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
      他还是想不明白。

      空气干燥得像烤焦的饼干,每一次呼吸都让陶苏的肺部灼痛。
      身体忽冷忽热,疼痛一阵阵袭来,冷汗却不断从额角渗出。
      没一会儿,陶苏便两眼一黑。

      他感觉自己乘上了小船,漂摇在倒映着金色星空的海面,即将前往花园宝宝的世界。

      两岸的风景是那么熟悉,泛着金色的光泽,空气中却弥漫着让人安心的木质香。
      就像他小时候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味道。
      小船缓缓靠岸了。

      陶苏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大院,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房间。
      回到了,他过去的家里。
      那是,全世界好像只有他,还有他的母亲。

      阳光穿透银杏树叶,斜着落在模糊的玻璃和铁质的格子窗棂上。
      陶苏的太阳穴突突地疼,鼻腔堵得他眼眶通红,只好把脸埋进小灰狗柔软的肚子里。

      母亲苏棠推开半掩的木门,踏着拖鞋走进来。她长长的黑发扎成麻花辫垂在颈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她拿起凉凉的毛巾,轻轻敷在陶苏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掌心温柔地抚过他柔软的黑发。

      这是陶苏珍藏的,关于生病的回忆。
      每次陶苏生病,独自关在公寓的时候,他都会把这一幕拿出来反复重温,像是运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陶苏记得其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这是他生病时的秘密武器,他坚信只有重演一次,才能离痊愈再近一点。
      就好像真的有人在陪着他,盼着他好起来。

      苏棠从床头拿起那个边缘有缺口的瓷碗,用小勺舀起温水,低头吹了吹,俯下身子,声音像轻柔的薄纱。
      “小桃乖,喝口水。”

      陶苏攥着被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不对!
      这里应该叫小酥,妈妈从没叫过他小桃。

      陶苏挣扎地摇头,可当勺子碰到唇瓣时,他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水温恰到好处,带着点沁人心脾的酸味,是新鲜的欧洲柠檬。
      陶苏舔舔嘴唇,即便病得意识模糊,他神奇的味蕾依然能正常工作。

      “小酥要快点好起来啊。”苏棠抚开他额角的汗珠,笑容温柔,“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出去玩。”
      “我们去爬树,去捡树叶,去摘草莓,去买蛋糕。”
      陶苏满足地合上眼,苏棠承诺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
      牵着母亲的手,去路口的面包房买一小块便宜的草莓蛋糕,那曾是他童年最奢侈的期待。
      陶苏腐烂的心又从回忆里汲取了养分,长出新的血肉,还能支撑疲惫的他,再往前走一走。

      就在这时,苏棠突然站起身,毫无征兆地转向门外。
      陶苏一惊,慌乱地撑开疲惫的眼皮,汗水顺着额角滴在枕巾上。
      不对,怎么又和他回忆里的不一样。
      这人到底是谁?!

      “你要去哪?”恐惧扼住陶苏的心脏,心脏跳得他胸腔疼。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撑住发软的身子,突破高热的桎梏,抬手紧紧攥住了那人的衣角。
      像是牢牢攥住了救命的稻草。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别走,别走。”陶苏的声音无比沙哑,像无助的孩子,又像垂死挣扎的旅人。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那个将要离开的身影骤然顿住。
      他抬手,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陶苏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似乎在告诉他自己哪也不去。

      可当陶苏抬起头,那个背影又变回了母亲。
      苏棠始终没有回头,背对着陶苏,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柔”。
      “小酥乖,你哥哥也不舒服呀,我得回家去给爸爸和哥哥做饭了。”
      “我们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互相照顾的呀。”

      “一家人”。
      谁跟他们是一家人。

      这三个字像钢钉,凿进陶苏的心里,钻得他血肉模糊。
      “你在说什么,我的家人只有你……”陶苏的眼泪不可控地涌了出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那人的衣角,可他用力到发白的手指,却在被一点点掰开。
      “你是好孩子,可以自己好起来的。小酥,你必须好起来。”
      “小酥,帮帮妈妈,好不好,小酥?”
      “穿上这条裙子,好不好。”
      “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陶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起伏,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
      他慢半拍地抬头环顾四周。
      左侧床铺已经没有温度了,整洁得像是无人使用过。
      房间里黑压压的,只有几缕日光从窗帘底下钻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带,细小的灰尘在其中起舞。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下午,民宿里一阵死寂,陶苏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和心跳。
      原来已经第二天了,其他嘉宾应该都外出录制节目去了。
      陶苏的脸上湿漉漉,抬手抹了一把,不知道掌心里的是泪水还是汗水。

      原来是梦。
      陶苏了然,心脏却像是被掏空了般。
      他缓慢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在灰狗身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还在颤抖的膝盖。

      是梦,他早该知道的。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回忆,就是再也回不去的东西。
      可从中抽离,实在是太痛苦了。

      “嘎吱——”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陶苏泪眼朦胧地抬头,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门口投射下来,将陶苏整个人笼进阴影中。
      孟白琅逆着走廊上的暖光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个热气蒸腾的白瓷碗。
      他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浅色衬衫熨烫得极其平整,无可挑剔,袖口随意卷到肘间,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像被嵌在门框里的油画,优雅地倒映在陶苏蒙上病气的眼睛里。

      陶苏怔怔望着眼前的人,指甲抠着手臂。
      怎么还有人在这?
      孟白琅用鞋跟轻轻带上门,走到床边,目光扫过陶苏汗湿的额发,微微皱眉。
      “醒了?”开口的瞬间,他又挂上那副柔和的笑容,像是夏天的鹅卵石,温温热热。

      陶苏看着孟白琅那张脸,才缓缓松开扣住自己的手。
      少爷就是少爷,何时何地都完美地挑不出差错。反倒是自己,从节目录制开始就一直很狼狈。
      陶苏缓缓垂下头,看着自己小臂上通红的月牙痕迹。

      孟白琅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无比自然地坐到陶苏的床边,伸手轻轻抚上陶苏的额头。
      那双大手干燥又温暖,激得陶苏猛地一颤。
      “退烧了。”孟白琅嘴角微微上扬。
      他抬手,陶苏的小灰狗从被子上捞起来,放回陶苏枕边。

      陶苏的脑袋里还蒙着一层雾,似乎还没开机,呆滞的目光紧紧跟着孟白琅的动作移动。
      他的目光忽然顿住,停在了孟白琅的腰侧。

      那身熨贴平整的衬衫衣角上,居然藏着一团褶皱。
      那不是自然压折的痕迹,而是被人狠狠攥紧后的皱褶,像是遭到了高铁上熊孩子的摧残。

      陶苏抬了抬手指,顿时感到一股酸痛,心脏一紧,不断发出嗡鸣。

      此刻梦里的违和感,正逐渐与现实重叠。
      可是,怎么可能呢?

      陶苏摇摇头,柔软的头发都被他甩得起飞。
      “怎么了,睡蒙了?”孟白琅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陶苏这一摇把自己晃晕了,仰头看向孟白琅,脸颊躁红,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没去录制?”

      孟白琅听见陶苏声音里微弱的鼻音,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嘴角却仍维持着上扬的幅度。
      “我去干什么?我留学的时候凯旋门去过不下五次了,还不如留在这里看电影。”

      “什么电影?”
      陶苏抬手摸了摸脖子,喉咙的刺痛感好转了很多,也许是苦药的效果。

      “睡美人。”孟白琅眼神直白地落在陶苏红扑扑的脸蛋上。

      “你还看童话啊。”
      显然令人疼惜的睡美人本人没能听懂。

      孟白琅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端起白瓷碗递了过来:“饿不饿,要不要尝尝?”

      陶苏下意识伸手接过,掌心里传来阵阵温热。
      白瓷碗里盛着雪白的果泥,隐隐透着草本香气。
      陶苏给了孟白琅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笑着耸耸肩,递给他一个勺子:“算是,创新版冰糖雪梨?”

      陶苏一怔,他完全没想到孟白琅还会亲自下厨。
      在他的概念里,顶级集团的继承人,都是能躺着吃大餐的人。

      “我可以拍照吗?”
      陶苏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字询问。
      对待甜品,他一向秉持着让手机先吃的原则。

      孟白琅纵容地点头:“当然可以。”
      陶苏打开相机调整角度,噼里啪啦连拍数张才满意地放下手机,拿起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轻轻挖开白泥,轻甜的梨香与温润的冰糖香气便交织着扑面而来。
      雪泥之下藏着的,居然是澄澈的糖水。糖水里还漂浮着晶莹剔透的梨肉,像是被积雪掩盖的宝藏。

      “!!!”
      陶苏好奇地探出舌尖,轻轻舔过勺子上的白泥。
      那团细腻的泥茸入口即化,清甜的粉糯感瞬间漫上舌尖。
      “山药和百合,蒸熟后加入少许燕麦奶捣成泥。”

      陶苏眼睫一颤,语速不自觉加快几分:“颗粒感与轻盈度把握的刚刚好,完全没有抢走山药的本味。”
      “冰糖选用的是□□糖,和雪梨、红枣、枸杞一起隔水慢炖了至少两小时,梨肉入口汁水四溢,火候恰到好处!”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仿佛自己正坐在镜头前探店,是大家的“核桃老师”。
      孟白琅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专注地落在陶苏开开合合的、亮晶晶的唇瓣上,时不时点头:“嗯嗯,还有呢?”

      陶苏得到了鼓励,说得更起劲,他仔细抿着糖水:“糖水里藏着淡淡的果香,很熟悉,还带着点苦涩和清凉……难道是枇杷?你加了枇杷,对不对!”
      孟白琅嘴角的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附和,像一个无情的陶苏全肯定bot:“对,不愧是小桃老师,这都尝得出来,太厉害了。”

      陶苏下意识地扬起下巴,脖颈细白,十分得意。
      孟白琅语气自然地追问:“那小桃老师会给这份冰糖雪梨打多少分呢?”
      “满分!”陶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怔住了。
      要知道核桃老师探店多年,向来吹毛求疵怼天怼地,如此高分,简直是史无前例。

      更重要的是,这份甜品入口时,有种熟悉的、怀念的暖意。
      陶苏下意识按住胸口。
      这感觉到底是……

      孟白琅闻言瞳孔微颤,对这毫不迟疑的超高分感到意外,悄然挑起眉稍。
      他很快又恢复平时那副神情,只是看向陶苏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

      陶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居然对着别人亲手给自己做的甜品滔滔不绝,还像点评作业一样给人打分!
      他的脸颊顿时烧起绯红,慌忙低下头,盯着手里快见底的小碗,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职业病又犯了,太丢人了。

      可孟白琅刚才那反应。
      陶苏指尖捏紧勺柄,耳根比额头还烧。
      这人把他当小孩哄呢!

      孟白琅看着陶苏逐渐社死自闭,把自己蜷起来,强忍笑意,缓缓俯身靠近。
      陶苏尚未对那张愈发逼近的俊脸脱敏,习惯性的挪开视线。
      孟白琅却不容他回避,直接迎上,双眸直直望进陶苏的眼底。

      两道视线逃无可逃的相撞,陶苏呼吸一滞,心跳一时紧张的漏了半拍。
      就在这时,孟白琅轻轻开口,声音里洋溢着笑意。
      “小桃老师,不如我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顶流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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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国庆还有一更,然后会抽几天改文抓虫!改完会继续更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