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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是你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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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门一开，粟桃就大步冲了上去，“怎么样！我……”
“家属，别这么激动。已无大碍。医生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略微提高了些音量。见面前的两人渐渐平复下来，才越过他们，“这边缴费。交完上2楼找我。”
“医生？”粟冬轻轻叩了叩门才推门进屋，“怎么了，是有什么……”
姚医生扶镜，看了许久手里的单子，才严肃放下平视两人：“你们是给过他多大的刺激？”
两人面面相觑，实在疑惑，回道：“是……怎么了？”
“祝常乐？”姚医生仰靠在椅子上，紧蹙眉心，缓缓解释道，“他的晕血很严重，并且附有轻微抑郁……”
“抑郁？！怎么……”
粟桃猛的拍桌而起，震地桌子上的水杯倒在了姚医生的身上。
“是！有倾向。”姚医生也是好脾气，一边抽纸擦水，一边向粟桃解释，“还没有，你们若是多注意注意他的身心健康，也不会。只是这晕血是不一般的严重，以后再是让见到一点，轻则呕吐，重则晕倒啊……你们……”
“啊……谢谢，谢谢医生……”粟冬连忙将姐姐按下，笑脸赔不是。
“晕血……很严重的。”粟冬看着姚医生给的纸条，“怕是……”
见粟冬欲言又止的模样，粟桃率先肯定他心中的想法：“定是让祝常乐瞧见了。唉，这孩子生来怎能苦成这个样的？”说着又开始为祝常乐打抱不平，也便联想到了罪魁祸首，“看老娘回去不把肖晓郭那傻子给撕烂！”
粟冬也无奈：“啊，怎么……”
等两人神情沉重的走到祝常乐所在的病房，却发现裴朝欢早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在这儿？”粟桃一边将报告放在床头柜，一边疑惑的问起，瞄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下午5点了，猜测裴朝欢应是坐的末班车来的。
“我用阿婆手机给他打了电话，问了地方。”裴朝欢趴在床脚指了指祝常乐。
“这么没礼貌，要喊哥哥！”粟桃浅浅的批评了裴朝欢。
又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朝欢，“佑佑……要上高中了，”
“……买个手机吧？好联系些……”
坐在板凳上的裴朝欢怔了一下才回头答应粟桃。
“嗯。好……”
“小乐，好生躺着，去去就回！”
祝常乐点点头，见病房门被轻轻的带上，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接而望向窗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么一回想起来还真有够糗的，不仅摔了裴朝欢的中饭，还赌气似的跑上楼整了出这么大的玩笑。
话说裴朝欢吃饭了吗？
“那个刀……”
祝常乐突然想起了那把他行恶的工具。
他刚到的那天晚上，在走廊门口与裴朝欢拌嘴之前，可还在浴室里用那把刀划了划手腕……只是后来不见了，不过他也知道是谁拿走了。
然后裴朝欢就对自己放软了态度，他也知道是为什么。
但这个行为似乎都成了他的什么习惯。
早在那三年前，在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后，就是一同倒了的。后来在医院里醒来才知道是自己晕血，自此，也便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学习压力大，失眠时，他会用那把刀伤害自己；
因姑妈未给自己留饭而饿的彻夜难眠时，他同样会用那把刀；
哪怕就只是堂兄辱骂粟荷，而以泪洗面时，仍是如此。
等他晕倒后，就没人能来伤害自己了，等他醒来，也没人再会记着伤害自己了……
好像是见到那滩鲜红的液体时，祝常乐才能安心。自然，而他经久不脱的长袖下，也是他不安的证明。
似乎，他唯一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就是那早已麻痹的痛感。
不过这同时也是他逃避现实的办法。
久而久之，他的手法从开始一不留神就划出的一个大深口，到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控制力度，只在手腕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但他也知道这事是自己的作死而愈发严重了。
起初，他并没有想死在裴朝欢那个明亮的房间里。就只是想拿支笔激一激自己，清醒清醒就行了，却鬼使神差的找到了那把小刀。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悲愤相交，却致使他差点丧失了性命。
甚至在触碰到他早已愈合了不知多少个伤口的皮肤上，他只是想着定个闹钟，等他听到闹钟再醒来，再继续去给裴朝欢炒菜。
哪成想他的晕血已经很严重了，只是在嗅到已经变得陌生的熟悉味道就倒了。
根本没想死，在困在昏天暗地的内心时，也只是想着快点醒来。
在他本能的想要醒过来的时候，却在迷离之际听到了裴朝欢的哭声和粗口。
“就这么想打死我？”
窗外枝梢上的雀忽的扑棱飞走了，只留下还在摇摆的叶片。而祝常乐也想起了什么，忽地笑了。
他方才在输血室输血时，医生将裴朝欢绑在他臂上的布扯掉丢进了垃圾桶，因为好奇，所以瞄了一眼垃圾桶，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布条竟是裴朝欢的……内裤。
真的很好笑。
“小乐？”
粟桃不知何时归来。
祝常乐埋着头干饭，粟桃则毫不避讳的盯着他。
“怎么了……”祝常乐将手中的盒饭放到床头柜，面向粟桃发问。
“就只是想问问。”
“什么？”
“小乐，是妈妈生的吗？”
祝常乐真的是没办法了，他不是妈妈生的，难道还是爸爸生的？不过，他似乎还真不是妈妈生的。脑袋也是灵光，一下就理解了粟桃的意思。
“不是。”
祝常乐摇摇头，但仍是疑惑。
抬头与粟桃对视，却在其眼中窥见了闪烁的泪光。
“我是……以前父母离婚后才被带去认识的妈妈。”祝常乐还想再多解释几句，但是他向来细腻至极的心思，却又进一步深度理解了这个问题。
不再解释。他愣住了，长久的相处中，他也忘了粟荷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既然他不是自己的母亲，那姨妈不再是姨妈，阿婆不再是阿婆，而他也似乎没有任何资格待在这里。甚至他更是不配待在这里，对呀，没有了血缘关系，这些人又有什么理由来爱自己？
他清醒地感觉到喉咙里的干涩不停蔓延，他已经疯狂到想将医院里那刺鼻的消毒水也拿来解解渴。
祝常乐恐惧的低垂下头，双手的汗浸湿了被套，他似乎又感到呼吸困难，不敢想象，却仍是止不住的想。他又要回到那个昏暗潮湿的储物间吗？
他好不容易从别人指隙里露出的那点幸福里窥见了一些未来。
可现在他似乎又要失去了。
这世间最恐怖的不是潮湿，不是没有幸福，是拥有过幸福又回到了潮湿。
粟桃本是打算坐一会儿就走。却迟迟不见祝常乐吃饭，抬头一看，这孩子几乎快把手腕上刚包扎好的绷带抠烂了。
不是你的错。
很莫名其妙的一段话。
粟桃闻声看去，是裴朝欢端着自己的新手机，站在门口朝着祝常乐喊道。他飞奔过来扯起他哥的双手，强迫祝常乐看向自己。
不是你的错！
又重复了一遍。
裴朝欢压根就不知道祝常乐是怎么了，但是每每到他安慰别人时，只会想着，也只会这样说，不是你的错。他只会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见祝常乐脸上终于是浮现了些血色，裴朝欢才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炫耀起自己的新手机。
三人都默契地绕开了那个敏感地带，或许有些事不提为好。
临走之际，裴朝欢将手机丢给祝常乐。
“加我好友！”
祝常乐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手机，点了点头。
“走了，交了个朋友可也还行。”
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就当这几十天算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好了。
等裴朝欢先行离开病房后，粟桃就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小乐，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我在星城租个房子……”
祝常乐想都没想就抬起了头，他在等这句话。但理智也迅速占据了大部。
虽然祝常乐没决定是否要同意，但是他还是先提醒一下为好。
“妈妈有房子……就在那附近。”
“那是你妈妈的房子……？我不知道……”
这回轮到粟桃诧异了。反应过来后，她又问了一遍。
祝常乐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两人都离开后，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医院的消毒水味愈发重了，夜间的风也愈发凉了。
但祝常乐心里却是满满溢着无尽的温暖，他们甚至不了解母亲的生活，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但是他们只是知道自己是母亲的孩子，哪怕只有名义上的，就义无反顾的接了过来。
并坚定的决定要爱着自己。
或许上天有时也真的是一个怜悯的人吧。没准他也有个会跳动的心脏。
祝常乐看着手里的手机，不禁发问：“原来加好友，是还需要把手机给我？”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裴朝欢就跑上来拿走了手机。
祝常乐看着他的背影，真的是觉得他……过于蠢了。
祝常乐拿出手机搜索出了账号，申请了好友后，就像手机倒扣于桌，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祝常乐就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水珠儿，边嫌弃的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蜈蚣出来了。
正想让他告别这个世界，却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拿起手机拍了张高清的“蜈蚣多脚照”。
本来想着到时候拿这个照片吓吓裴朝欢，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是有了他的微信。
打开微信，却让祝常乐微微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