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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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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枕秋是被窗外的雨声叫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透过窗帘缝看见玻璃上爬满雨痕，风裹着雨丝敲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和她上次在砚云舟朋友圈里看到的暴雨天，竟有几分像。
“糟了，今天要去贴砚片的。”枕秋猛地想起和砚云舟的约定，抓起手机就看微信。
果然，“砚台里的云”半小时前发了消息：“外面下雨了，贴砚片怕你淋着，要不改期？等雨停了我再告诉你。”后面跟着个撑着小伞的砚台表情。
枕秋盯着消息，心里有点失落——她昨晚特意把那副棉质手套放在包里，还挑了片最完整的银杏叶，想夹在贴好的砚片旁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砚云舟的细心很暖，知道她怕淋雨，还主动提出改期。
她回消息时，指尖忍不住带了点委屈：“好，那等雨停了再说。不过……前辈，你工作室的窗户关好了吗？上次你说暴雨会让墨汁晃，别让雨水飘进去打湿你的砚台。”
发送键刚按下去，砚云舟的消息就弹了回来：“放心，早上出门前检查过了，所有砚台都收进柜子里了。倒是你，宿舍冷不冷？下雨会降温，记得加件外套。”
枕秋看着“记得加件外套”，嘴角弯了弯，回了句“知道啦，前辈也别着凉”，又把手机塞回枕头边。林晓被她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问：“枕秋，你今天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没起？”
“外面下雨了，和前辈约好改期了。”枕秋拉了拉被子，想起上次林晓问的“是不是喜欢他”，耳尖又有点热，“就是……一起去他工作室贴点东西。”
“哦，是那个送你砚台书签的前辈啊？”林晓一下子精神了，凑到她床边，“你俩现在关系这么好啦？都能一起去工作室做事了。”
枕秋没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想起砚云舟教她磨墨、帮她守边界、和她一起改设计图的样子，突然觉得，和他相处的每一刻，都像秋日的暖阳，不刺眼，却足够温暖。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上午，直到中午才慢慢变小。
枕秋刚吃完午饭，手机就响了——是砚云舟打来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她盯着屏幕愣了两秒，才赶紧接起来。
“枕秋，雨停了，你现在有空吗？”砚云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轻响，比微信里的文字更温吞，“要是有空，我现在去接你，下午还能贴完那片砚片。”
“有空！我现在就收拾！”枕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语速都快了些，“前辈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去巷口就好，不麻烦的。”
“没事，我刚好要去附近买东西，顺道接你。”砚云舟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在宿舍楼下等我吧，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枕秋手脚麻利地换衣服——还是那件浅杏色连衣裙，外面加了件浅棕色的针织开衫，又把那副手套和准备好的银杏叶放进包里。
林晓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笑着说：“瞧你急的，好像生怕去晚了似的。”
枕秋没反驳，只是红着脸说了句“我走啦”，就快步跑下楼。宿舍楼下的桂花被雨打落了些，落在地上像碎金，空气里满是湿甜的香气。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一辆浅灰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砚云舟探出头来：“枕秋，这里。”
枕秋赶紧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里飘着淡淡的木质香，和砚云舟身上的味道一样，仪表盘上放着一枚小小的砚台摆件，被雨水打湿的车窗映着外面的银杏林，像一幅朦胧的画。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吗？”砚云舟递给她一瓶热牛奶，“刚在便利店买的，还温着，你喝点暖暖身子。”
“没有，我也刚下来。”枕秋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心里暖暖的，“谢谢前辈。”她看着仪表盘上的砚台摆件，忍不住问，“这个摆件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上次磨砚台剩下的边角料，随手刻的。”砚云舟发动车子，“放在车里，看着舒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开衫上，“这件开衫很配你，颜色和银杏叶很像。”
枕秋的耳尖又热了，赶紧低头喝牛奶，没接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偶尔划过玻璃的声音，还有砚云舟放的轻音乐——调子很软，像秋日的风，裹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巷口。雨已经停了，老银杏的叶子上挂着水珠，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叶子上，泛着亮晶晶的光。
“小心点，地上有点滑。”砚云舟先下车，绕到副驾这边，帮枕秋拉开车门，还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的手心有点凉，却很稳，像握着一块温润的砚台。
枕秋跟着他走进工作室，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的那片她挑的砚片，旁边摆着胶水、小刷子，还有那副棉质手套。
靠窗的位置，她磨的那方浅金墨砚台放在窗台上，阳光照在上面，墨痕泛着浅金色的光，像真的把秋光装在了里面。
“先坐会儿，我去倒杯热茶。”砚云舟转身去厨房，很快端来两杯桂花乌龙，“刚泡的，比冷牛奶更暖身子。”
枕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她看向碎砚片墙，上次贴的半片银杏叶旁边，放着她挑的那片浅棕色砚片，边缘被磨得很光滑，应该是砚云舟提前处理过了。
“前辈，你提前把砚片磨好了？”枕秋指着那片砚片问。
“嗯，昨天晚上没事，就把边缘磨了磨，怕你贴的时候划破手。”砚云舟走到墙边，拿起手套递给她，“戴上手套吧，虽然磨过了，还是小心点好。”
枕秋戴上手套，跟着他走到墙边。砚云舟拿起小刷子，在砚片背面涂了点胶水：“贴的时候不用太用力，轻轻按在墙上就好，等胶水干了就会很稳。”他把砚片递给她，“你来贴吧，这是你挑的，应该由你贴上去。”
枕秋接过砚片，指尖隔着手套能摸到砚片的纹路。
她看着墙上的半片银杏叶，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砚片贴在旁边——刚好和银杏叶的弧度契合，像给银杏叶加了片小小的伴叶。
“贴得很好，位置刚刚好。”砚云舟笑着说，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压平的银杏叶，“这个给你，贴在砚片旁边吧，就像给它做个标记。”
枕秋接过叶子，用胶水轻轻粘在砚片旁边。阳光落在砚片和叶子上，浅棕色的砚片泛着暖光，黄色的叶子透着亮，像把秋天的一角，永远留在了墙上。
“好了，‘秋光砚’又多了一块‘零件’。”砚云舟拍了拍手，“等以后贴完整个银杏，我们再在旁边刻上日期，纪念今天。”
枕秋看着墙上的砚片和叶子，心里满是成就感——这是她和砚云舟一起完成的“作品”，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走进了他的世界，走进了这个满是秋意和砚语的空间。
贴完砚片，两人坐在靠窗的桌旁喝茶。枕秋想起社区空间的设计图，忍不住问：“前辈，那个社区空间的项目，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啊？我还挺期待看到银杏信箱的。”
“快了，下周就要和甲方沟通最终方案了。”砚云舟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现场照片给她看，“这是工地的照片，已经开始打地基了，等方案确定，就能开始建‘安静角’和银杏信箱了。”
枕秋看着照片里的工地，想象着以后这里会有银杏树、砚台摆件、银杏信箱，还有她提议的书签架子，心里满是期待：“到时候建成了，我们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第一个带你去。”砚云舟笑着说，“还可以在银杏信箱里放几张你做的银杏叶书签，让来的人带走你的‘心意’。”
枕秋的心里像被桂花糖浸过一样甜，她突然想起上次茶话会木棉说的话——“砚哥很少带新人来参加茶话会，你是第一个”。或许，在砚云舟心里，她也不是普通的“后辈”吧？
正想着，窗外突然又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落地窗上，发出“哒哒”的响。砚云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和上次他朋友圈里说“墨汁都被震得晃了晃”时的反应很像。
枕秋想起他怕打雷的反差萌，又看了看外面的小雨，试探着问：“前辈，你是不是……有点怕下雨啊？”
砚云舟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无奈：“你怎么知道？”
“上次暴雨天，你发朋友圈说‘墨汁都被震得晃了晃’，我猜你可能怕打雷，也怕下雨。”枕秋小声说，“要是你不舒服，我们可以把窗户关上，再开盏暖光灯。”
砚云舟看着她，眼里闪过点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暖意，还有点释然。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其实不是怕下雨，是怕……下雨时的雷声。小时候有次打雷，家里的砚台被震掉在地上，碎了——那是爷爷送给我的第一块砚台，我一直很珍惜。从那以后，一听到雷声，就会想起那块碎掉的砚台，心里有点慌。”
枕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心里有点心疼：“那……下次再打雷，我可以陪你聊天，或者给你送耳塞，就像上次你陪我参加茶话会一样。”
砚云舟看着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好啊，那以后打雷，就麻烦你了。”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很少跟别人说这件事，总觉得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还怕打雷，有点幼稚。”
“才不幼稚呢！”枕秋赶紧反驳，“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就像我怕黑，你怕打雷，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你愿意跟我说，我很开心。”
砚云舟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砚台书签，轻轻放在她手里：“这个你拿着，下次打雷的时候，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在陪你一样。”
枕秋握着书签，指尖传来木质的温度，心里满是暖意。她突然觉得，砚云舟在她面前，慢慢卸下了“沉稳前辈”的外壳，露出了柔软的一面——就像那方被他珍藏的碎砚台，虽然有过伤痕，却依然温润。
雨越下越小，阳光又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碎砚片墙上，砚片和银杏叶泛着暖光。枕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前辈，我该回去了，不然宿舍要关门了。”
“好，我送你回去。”砚云舟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砚形盒子，“这个给你，里面是我爷爷以前用的墨条，磨出来的墨是浅赭色的，和你第一次看到的手册上的墨色一样。你要是喜欢写东西，可以用它来写字。”
枕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根浅棕色的墨条，上面刻着“云舟”二字——和他书签上的字一样。“谢谢前辈，我会好好用的。”
两人走到巷口，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桂花的香气。砚云舟把车开过来，枕秋坐进副驾，心里有点舍不得。
今天和他一起贴砚片、听他说小时候事，是她接触小圈以来，最放松、最开心的一天。
“对了，下周甲方沟通方案，你要不要一起去？”砚云舟突然问，“不用你说话，就当去看看，了解一下设计方案怎么落地，或许对你的课题也有帮助。”
枕秋眼睛亮了：“我可以去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甲方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他们不介意。”砚云舟笑着说，“而且你是‘银杏信箱’的提议者，也该去看看自己的想法怎么变成现实。”
“好！那我下周跟你一起去！”枕秋立刻答应，心里满是期待。
车子停在学校南门，枕秋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她看着砚云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前辈，今天……谢谢你跟我说你怕打雷的事，也谢谢你让我贴砚片、让我去看方案。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砚云舟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意：“我也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放松，不用刻意装成‘前辈’的样子。”他顿了顿，又说，“下周见，记得把墨条收好，别弄丢了。”
“嗯，下周见！”枕秋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前辈路上小心，别淋到雨。”
“好。”砚云舟挥了挥手，看着她跑进学校大门，才发动车子离开。
枕秋跑回宿舍，刚进门就被林晓围住：“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前辈有没有给你带什么好东西？”
枕秋笑着拿出那个砚形盒子，打开给她看：“你看，这是前辈爷爷以前用的墨条，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呢。”
林晓凑过来，一眼看到墨条上的“云舟”二字：“哇，这也太有意义了吧！他居然把爷爷的东西送给你，对你也太好了吧！”
枕秋的耳尖红了，却没反驳。她把墨条放回盒子里，又拿出那枚砚台书签，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银杏刻纹——想起砚云舟说“下次打雷，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在陪你一样”，心里满是甜意。
睡前，枕秋给“砚台里的云”发了条消息：“前辈，我已经安全到宿舍了。今天谢谢你的墨条，我很喜欢。还有……谢谢你愿意跟我说你怕打雷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后面加了个抱着砚台的表情。
很快，砚云舟回复了：“不用谢，墨条你喜欢就好。还有，不是保密，是‘分享’——我愿意把我的小秘密，分享给你。晚安，枕秋。”
枕秋看着“分享”两个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盯着屏幕笑了半天，才回了句“晚安，前辈”，然后抱着那个砚形盒子，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和砚云舟一起去看社区空间的工地，银杏信箱已经建好，上面放着她做的银杏叶书签，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永远不会结束的秋天。
下周和砚云舟一起去见甲方，会是新的开始。
不仅是社区空间设计方案的开始，或许也是她和砚云舟关系的新开始。
就像方浅金墨砚台，在一次次的相处里，慢慢磨出了温润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