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夏序曲 ...
-
暑假伊始，青城便迎来了一轮热浪。徐晏亭坐在书桌前，空调的冷气也驱不散心头的燥热。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与陆靳风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他说要出国一趟。
窗外的蝉鸣聒噪不休。徐晏亭拿起那份手写乐谱《心照》，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墨迹未干的音符。这一个月来，他早已将这首曲子熟记于心，甚至能想象出陆靳风写下每个音符时的神情。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明轩发来的消息：“晏亭！陆靳风上热搜了！”
徐晏亭心头一紧，点开链接。那是一段偷拍的视频，画面中陆靳风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上，身着黑色礼服，正在演奏小提琴。镜头拉近时，能看清他微微蹙眉的表情，显然对这场意外的曝光很不满意。
视频的配文是：“陆氏集团继承人惊艳亮相古典乐坛，或为进军音乐界做准备。”
徐晏亭反复播放那段视频。舞台上的陆靳风与平日判若两人，聚光灯下的他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琴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他关掉视频，给陆靳风发了条消息：“看到了，很棒。”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非我所愿。”
隔着屏幕，徐晏亭都能想象出他此刻不悦的表情。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
这两个字让徐晏亭的心情莫名明朗起来。他打开钢琴盖，轻轻弹奏起《心照》的旋律。夏日的风穿过窗纱，将琴声送出窗外。
一周后，徐晏亭在图书馆自习时，收到一条定位信息。是青城机场。
他合上书，对周明轩说：“我出去一趟。”
周明轩了然地眨眨眼：“去吧去吧，笔记我帮你整理。”
出租车驶向机场的路上，徐晏亭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一个月不见，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还在吗？
机场到达厅人来人往。徐晏亭站在接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的陆靳风。
他瘦了些，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却依然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看到徐晏亭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加快脚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陆靳风的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眼底却闪着细碎的光。
徐晏亭自然地接过他的行李箱：“顺路。”
两人并肩走向机场快线，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陆靳风摘下帽子，随意理了理被压乱的头发。这个随性的动作让徐晏亭心跳漏了一拍。
“维也纳怎么样？”
“吵。”陆靳风言简意赅，但顿了顿又补充，“不过音乐厅的音响效果很好。”
地铁上，两人并排坐着。陆靳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徐晏亭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
“手怎么了？”
陆靳风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练琴磨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徐晏亭知道，要达到视频里那样的水准，这一个月他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那首曲子，”陆靳风突然说，“是你写的？”
徐晏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心照》。“嗯。听着你的演奏，突然有了灵感。”
陆靳风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深邃：“我在维也纳的每一天都在练习这首曲子。”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徐晏亭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送陆靳风回到公寓楼下时，已是黄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燥热与甜香。
“要上去坐坐吗？”陆靳风问，声音很轻。
徐晏亭看着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睫毛：“好。”
公寓里很整洁，却多了些生活的痕迹。窗边的小提琴架上摊着几份乐谱，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数学理论书籍。
陆靳风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递给徐晏亭一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下周，”陆靳风突然说，“我要去参加一个数学夏令营。”
徐晏亭拧瓶盖的手停住了：“在哪里？”
“北京。一个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哦。”徐晏亭最终只发出这个音节。
陆靳风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瓶：“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你会回吗？”
“会。”
这个承诺让徐晏亭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些。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陆靳风送他到门口，在徐晏亭转身时突然开口：“你的曲子...我很喜欢。”
电梯门缓缓关闭，徐晏亭看着陆靳风站在走廊里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陆靳风说喜欢他的曲子时的表情——那双总是清冷的桃花眼里，盛着罕见的温柔。
数学夏令营开始后，徐晏亭果然每天都给陆靳风发消息。有时是分享一首歌，有时是拍到的一片云，更多的是各种数学题的解法。
陆靳风的回复总是很简洁，但从不缺席。最让徐晏亭意外的是，他偶尔会发来一段语音，是他在练习《心照》的片段。琴声一天比一天流畅，情感也一天比一天丰富。
七月中旬，周明轩组织了一次海边旅行。徐晏亭站在沙滩上，拍了一段海浪的视频发给陆靳风。
这一次，陆靳风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那端的他穿着夏令营的制服，背景是宿舍的书桌。
“北京热吗？”徐晏亭问。
“比青城好些。”陆靳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质感，“你呢？”
“在海边。周明轩非要来。”
徐晏亭把镜头转向大海。夕阳西下，海面泛着金色的波光。
“真美。”陆靳风轻声说。
徐晏亭把镜头转回自己：“下次一起来。”
这句话说出口，两人都沉默了。视频那头，陆靳风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好。”他最终回答，声音很轻。
挂断视频后，徐晏亭在沙滩上坐了很久。周明轩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跟陆靳风视频？”
徐晏亭挑眉：“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了。”周明轩笑得促狭，“你俩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徐晏亭没有回答，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夏令营结束的前一周，徐晏亭做了一个决定。他买了一张去北京的高铁票，没有告诉陆靳风。
站在夏令营基地门口时，他才给陆靳风发了条消息：“在你宿舍楼下。”
五分钟后，陆靳风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
“你怎么...”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徐晏亭递过来的冰淇淋堵住了。
“青城的老字号，放在保温盒里带过来的。”徐晏亭说，“再不吃要化了。”
陆靳风接过冰淇淋，手指微微发抖。他穿着夏令营的白色制服，领带有些歪，显然是匆忙跑下来的。
“就为了送这个？”他问，声音有些哑。
徐晏亭看着他被冰淇淋冰得微微皱眉的样子，笑了：“嗯，就为了这个。”
那个下午，他们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分享了一个即将融化的冰淇淋。陆靳风说起夏令营的趣事，说到他新认识的数学家教授，说到他正在研究的一个课题。
这是徐晏亭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分别时，陆靳风送他到高铁站。在安检口前，他突然拉住徐晏亭的衣袖。
“等我回去，”他说，“有东西要给你。”
徐晏亭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轻轻点头：“好。”
回程的高铁上，徐晏亭收到陆靳风发来的消息：“谢谢你的冰淇淋。”
紧接着又一条：“还有，谢谢你来看我。”
徐晏亭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第一次觉得，这个夏天美好得不像话。
陆靳风回青城那天，徐晏亭早早等在他的公寓楼下。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远远地，他看见陆靳风拖着行李箱走过来。一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步伐稳健，目光坚定。
看到徐晏亭时，他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给你的。”陆靳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徐晏亭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CD，封面手写着《夏序曲》。
“我录的。”陆靳风轻声说，“你的曲子，我的演奏。”
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徐晏亭握着那张CD，感觉掌心滚烫。
“要听听看吗？”陆靳风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徐晏亭点头：“好。”
他们并肩走向公寓楼，影子在身后交叠。夏夜的风温柔地拂过，带着栀子花的香气。
在这个平凡的夏日傍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像种子破土，像花苞绽放，像所有美好事物开始的模样。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奏响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