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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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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在沉默中行驶了一段距离，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慕野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气声。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重。
凌玖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副驾上的慕野。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失血而失去血色，紧闭着眼，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但牙关紧咬，硬是没再哼出一声。
凌玖的目光在他捂着腹部的、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他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后座，摸索到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盒。
“接着。”他看也没看慕野，将小盒扔到他怀里。
慕野被这动静惊动，睁开眼，疑惑地拿起那个冰凉的小盒子：“这什么？临终关怀大礼包？”他还有力气开玩笑，但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
“强效凝血剂和止痛针。”凌玖的声音依旧平稳冷淡，像是在介绍某种实验器材，“你自己来，还是我停车帮你？”
慕野愣了一下，低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支预充式注射器和几片密封的药片，包装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商标，只有一行细小的代号和剂量标识，透着一种非民用级的专业和冷感。
“呵……装备挺全啊，09。”慕野扯了扯嘴角，拿起一支注射器，熟练地弹掉针帽，撩起衣角，对着自己腹部伤口上方肌肉丰厚的区域，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将药液推入体内。
药效发作得很快，剧烈的疼痛逐渐被一种麻木感取代，鲜血渗出的速度也明显减缓。他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像是又活过来了。
“谢了。”他再次说道，这次语气认真了许多。
凌玖没回应，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的规避动作多余了。第三秒那个侧滚，如果不是为了护住左肋旧伤，完全可以避开至少两发子弹。”
慕野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看向凌玖：“你怎么知道我左肋……”他的话顿住了。左肋那道疤是很久以前一次任务留下的，极其隐蔽，他从未对人提起过。
凌玖的目光依旧看着路面，侧脸线条冷硬：“你上次换药时，肌肉收缩模式和常人不同。结合你持枪和近身格斗时偶尔出现的0.1秒滞涩，推断有陈旧性骨骼或深层肌肉损伤，位置大概率在左肋下侧。”
慕野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语。这家伙……仅仅通过观察他换药和打斗的细微差别，就精准地推断出了他隐藏极深的旧伤？这观察力和分析能力……简直恐怖得令人发指。
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让他后背有些发凉，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不是警惕，而是某种……被精准“看见”的震动。
“……艹，”半晌，他才低低骂了一句，语气复杂，“你他妈到底是法医还是X光机成精？”
“基于逻辑的观察和推理。”凌玖淡淡回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慕野看着他冷冰冰的侧脸，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又嘶嘶抽气，但笑容却越来越大：“行……你牛逼……老子服了……”
凌玖似乎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微微蹙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子驶入市区，周围渐渐有了灯火和人烟。
“去哪？”凌玖问。回公寓显然不行，慕野这伤需要更专业的处理，而且容易暴露。
“老地方。”慕野报了一个地址，是市局一个不对外、用于特殊情况的安全屋。
凌玖调转方向。
到达目的地，是一个看起来普通无奇的居民楼单元。凌玖架着慕野，快速上楼进屋。房间里设施简单但齐全，有基本的医疗用品。
凌玖将慕野扶到沙发上，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开始重新检查和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专业、快速、毫无冗余，消毒、清创、缝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比许多外科医生还要利落精准。
慕野咬着牙，看着凌玖低垂着眼、专注认真的样子，灯光下他的睫毛长得不像话，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全神贯注的神态，却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喂，”慕野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忍痛而有些沙哑，“你说……咱们这算不算过命的交情了？”
凌玖正在打结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声音平淡无波：“任务需要下的必要协作。谈不上交情。”
“啧，真无情。”慕野咂咂嘴，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凌玖，“那……下次再有这种‘必要协作’，还找你？价格好商量。”
“看任务难度和我的日程安排。”凌玖剪断缝合线，开始收拾器械，语气公事公办。
慕野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那点恶劣的因子又冒了出来。他故意呻吟一声，身体往沙发里一瘫，做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哎哟……不行了……失血过多……头晕……想吐……凌老师，给倒杯水呗？”
凌玖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他抬起眼，冷冷地看向慕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具需要解剖的尸体。
慕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依旧硬着头皮演：“真的……没骗你……好歹是为你挡枪……”
凌玖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直看得慕野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才终于转过身，走向厨房。
慕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得意地翘起。
然而，凌玖从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的不是水杯，而是一支新的、更大的注射器，里面是半管透明的液体。
“严重失血性休克的典型症状包括意识模糊和剧烈呕吐。根据你的表现，疑似出现并发症。”凌玖面无表情地举着注射器走向他，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需要立即注射强心针和镇静剂进行紧急处置。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慕野：“！！！”
“卧槽！别！我装的！我没事了！我好了！”他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伤口一阵剧痛，脸都扭曲了，“水！我只要水！普通的白开水就行！”
凌玖举着注射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样子，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微光。
他放下注射器，转身重新走进厨房。
这一次，他端出来一杯温水。
他把杯子递给惊魂未定的慕野，语气依旧平淡：“演技浮夸，逻辑漏洞百出。建议进修。”
慕野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压惊，看着凌玖转身继续去收拾医疗垃圾的背影，气得牙痒痒，却又忍不住想笑。
“妈的……算你狠……”
他靠在沙发上，喝着水，看着那个在房间里安静忙碌的清瘦身影，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踏实的感觉。
这个夜晚，依旧危机四伏，血腥未散。
但在这个临时的安全屋里，两个双手沾满血腥和秘密的男人，却找到了一种古怪却真实的……共存方式。
或许，他们永远无法成为传统意义上的朋友。
但这种基于绝对能力认可、生死博弈后产生的复杂羁绊，似乎比单纯的友情或敌对，更加牢固和……有趣。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而他们的故事，显然还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