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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举报、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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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举报”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顾昀耳朵里，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站在原地，感觉走廊的地板都在微微晃动。
“举报……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年级组长眼神躲闪，含糊道：“具体不清楚，校长让你赶紧过去。”
顾昀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对组长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他转身回到教室，尽量平静地安排学生自习，然后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行政楼。一路上，各种猜测在脑子里疯狂冲撞。举报什么？教学事故？体罚学生？还是……和沈聿有关？
最后那个念头让他手脚冰凉。
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里面传来校长低沉的声音：“进。”
推开门，办公室里不止校长一个人。赵大海也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端着茶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冷意。
顾昀的心沉到了谷底。
“校长，主任。”他尽量保持镇定地打招呼。
校长脸色凝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顾老师，坐。”
顾昀坐下，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校长从桌上拿起几张打印纸，推到他面前，语气严肃：“顾老师，今天早上，学校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里面有一些关于你的……不太好的说法。你看看。”
顾昀拿起那几张纸，手指微微颤抖。纸张是普通的A4打印纸，内容也是打印的，没有署名。
信里的内容恶毒而具体。不仅指控他“玩忽职守，教学质量下滑”，更重点渲染他“与校外不良人员过往甚密，关系暧昧，严重影响教师形象”，甚至暗示他利用职务之便，在学校墙画项目中“可能存在利益输送”。
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他最在意的地方。尤其是关于沈聿的部分，用词极其龌龊，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和影射。
顾昀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惨白，呼吸急促起来，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冲上头顶，烧得他眼睛发红。
“胡说八道！”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是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
赵大海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关切：“顾老师，别激动嘛。举报信嘛，总是真真假假，学校也是按程序了解一下情况。你说污蔑，总要有点证据吧？你和那个画师……沈聿是吧？确实走得很近，这是事实吧？学校里不少老师都看到了，议论也不少，这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阴险，直接把“关系暧昧”的帽子扣实了一半。
顾昀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指着那封信：“走得近就是关系暧昧？这是什么逻辑！沈先生是我们学校请来的画师，我负责对接沟通，接触多一点有什么问题？至于利益输送？墙画的预算是公开的，流程是正规的，每一笔支出都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查！”
“顾老师！”校长加重了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态度！坐下！”
顾昀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瞪着赵大海，后者则回以一个近乎挑衅的、虚伪的无奈表情。
“调查肯定会调查，”校长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头疼，“但在调查清楚之前，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议论和影响，顾老师，你暂时先把班主任的工作放一放，课也先由其他老师代一下。你先回家休息几天，配合学校调查。”
停职？！
顾昀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他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狠！这是要直接把他按死！
“校长！凭什么？！”他失控地低吼，“就凭这封匿名信？这不公平！”
“这是学校的决定！”校长语气强硬起来，“顾昀，你要理解学校的难处！现在舆论压力很大，我们要对家长、对学生负责！你先回去冷静一下，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舆论压力？”顾昀惨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向赵大海，“是某些人的压力吧！”
赵大海脸色一沉：“顾昀！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诬陷你不成？！”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顾昀彻底豁出去了，积压了太久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从墙画开始，你就处处刁难！就因为沈聿没给你面子？就因为我不肯按你的意思改画？你就用这种下作手段报复？！赵大海，你卑鄙！”
“你放肆！”赵大海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够了！”校长一拍桌子，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只剩下顾昀粗重的喘息声和赵大海气得发青的脸色。
校长疲惫地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顾昀，立刻交接工作，回家休息！这是命令！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顾昀看着校长那张不容商量的脸，又看看赵大海那副得意的嘴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凉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他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用了。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最后，他猛地转身，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道都在回响。
他冲回办公室，在同事们复杂、同情、探究的目光中，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纸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学校。
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愤怒和屈辱在疯狂燃烧。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只会更憋屈。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走向了那个熟悉的方向。
画室楼下，他仰头看着那扇窗户，灯光亮着。他却失去了上去的勇气。怎么跟沈聿说？说因为我天天往你这跑，连工作都丢了吗？说那些恶心的流言蜚语，也把他拖进了泥潭？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攫住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熟悉的、沾着颜料渍的帆布鞋停在了他面前。
顾昀猛地抬起头。
沈聿站在他面前，微微喘着气，像是匆忙跑下来的。他手里还拿着画笔，脸上带着清晰的担忧和疑惑。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顾昀，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昀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些肮脏的词汇和指控瞬间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狼狈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没事。”
沈聿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膀，还有旁边那个装着他办公用品的纸箱。他不是傻子。
他蹲下身，和顾昀平视，目光固执地追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声音更轻，却更坚持：“……怎么了？”
顾昀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学校……有点事，让我休息几天。”
沈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显然不信。
就在这时，顾昀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发来的微信。
「顾老师！你没事吧？我们都听说了！太恶心了！那举报信绝对是赵大海搞的鬼！」
「老顾，挺住！我们都信你！」
「顾老师，家长群里有傻逼在传瞎话，我们已经怼回去了！你别担心！」
还有几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竟然是偷拍的他进出画室楼下的照片，附带着极其下流污蔑的言辞。
顾昀看着那些文字和照片，气得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脸色煞白。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沈聿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比顾昀还要苍白，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沈聿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楼道里冲！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冰冷的怒火。
“沈聿！”顾昀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追上去，“你去哪？！”
沈聿根本不回答，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冲，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近乎毁灭的气息。
顾昀心惊胆战地追进画室，只见沈聿冲到画架前，一把抓起那幅已经完成、用布盖着的画——那幅画着顾昀的、倾注了他所有温柔和珍视的画——高高举了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不要！”顾昀魂飞魄散，猛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腰，“你干什么！放下！沈聿！放下！”
沈聿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眼睛赤红，声音嘶哑破碎，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咆哮：“……毁了！都毁了！因为我……都是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自责和毁灭欲，仿佛只有毁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才能抵消那些加诸在顾昀身上的污蔑。
“不是你的错！不是！”顾昀拼命抱住他，声音也带了哭腔，“是那些混蛋！是他们的错！跟你没关系！把画放下！求你了！”
两人在混乱中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画框重重地磕了一下，但没有碎。顾昀死死压着沈聿，不让他再动弹。
沈聿不再挣扎，瘫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眼泪无声地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积年的颜料渍上。
顾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被撕开一样疼。他松开手，跪坐在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别这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沈聿，别这样……画很好，真的很好……那不是你的错……”
沈聿闭上眼睛，偏过头，肩膀微微颤抖，脆弱得像个孩子。
顾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拿起地上屏幕已经摔裂的手机，看着那些恶毒的短信和照片，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他不再愤怒，不再委屈，只剩下一种要把这一切彻底斩断的决心。
他伸出手，轻轻捧住沈聿的脸，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沈聿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茫然又痛苦地看着他。
顾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沈聿，你听好。”
“这些话，是放屁。”
“这些照片，是垃圾。”
“写这些东西的人，是蛆虫。”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说什么，不重要。”
“别人信什么，也不重要。”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摩挲过沈聿湿漉漉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信你。”
“我只要信你，就够了。”
沈聿怔怔地看着他，瞳孔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法消化这些话。过了好几秒，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才慢慢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撼动灵魂的震动。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却不是出于痛苦，而是某种坚固冰层被彻底击碎后的奔涌。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顾昀的手腕，抓得那么用力，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喘息。
顾昀反手握住他冰凉颤抖的手，握得很紧。
“没事了，”他低声重复，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我们一起，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