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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柑橘味的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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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二十分，随舟的帆布鞋尖不断碾着校门口水泥地上的蚂蚁尸体。她第三次看向手表时，秒针刚好划过父亲规定的"最晚出门时间"。
书包肩带勒着昨晚的淤伤，但此刻她只在意一件事——琉夏会不会来？
"随舟!"
一个易拉罐突然贴上她的后颈。随舟转身时，琉夏正叼着饭团包装纸，天蓝色自行车把手挂着的塑料袋里，两个肉松饭团正冒着热气。
"你居然真的来了。"随舟接过饭团，塑料膜上的油渍在晨光里泛着虹彩。
琉夏的自行车铃铛缺了个簧片，响声像患了哮喘。
她蹬车时校服裤管卷起，露出脚踝上结痂的烟疤："昨天说好的啊，咸蛋黄馅的。"她突然伸手抹掉随舟嘴角的饭粒，"你爸是不是从来不准你吃路边摊？"
随舟的喉咙发紧。父亲制定的《健康守则》第三条确实用红笔标注着"禁止街边摊贩食品"，违者禁食三餐。
但现在，饭团的温热透过包装袋传到指尖，米粒间夹杂的脆油条碎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快吃，要噎住了喂你可乐。"琉夏突然凑近，鼻尖上的雀斑在朝阳下像撒了金粉。"舟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进一班了，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上课了。"
随舟闻到她衣领上沾着的柑橘味洗衣粉气息——和母亲用的品牌香珠完全不同。
随舟盯着前排琉夏的后脑勺发呆时，粉笔头突然砸中她的额头。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这道题，随舟上来写解答过程。"
黑板上的滑轮组示意图扭曲了一瞬。随舟握粉笔的手在发抖——昨晚父亲用戒尺打过她的指关节。正当她画错第一个受力分析时，后背突然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笨蛋，看地上。"
一个小纸团滚到脚边。展开后是琉夏歪歪扭扭的字迹："左边滑轮受力是2T不是T！！"旁边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随舟突然听见很轻的"咔哒"声。转头看见琉夏正用美工刀削铅笔，刀刃反射的阳光在天花板上划出晃动的光斑——就像那天夜里可乐罐上的月光。
下课铃响时，琉夏突然拽着她躲进器材室。"伸手。"她掏出碘酒棉签，"你指甲缝里的血痂都发黑了。"消毒液刺痛伤口时，随舟发现琉夏的校牌照片是空白的。
"转学生的校牌要下周才做好。"琉夏低头包扎的样子，让随舟想起小时候弄伤的流浪猫。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随舟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雨水把琉夏的自行车座打湿成深蓝色。
父亲要求每天五点前到家的短信正在口袋里震动，但她此刻在数琉夏雨衣上的小黄鸭图案。
"你家住哪个方向？"琉夏把雨衣帽子扣到她头上时，手指蹭到了耳后的烫伤。
随舟僵住了——那是上周开水壶被打翻时留下的。
"反...反方向。"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其实她们本该同路，但随舟不敢让琉夏看见那个贴着"光荣之家"门牌的铁门。
琉夏突然把自行车塞进保安亭："那走路送你。"
她撑开的伞是便利店送的赠品，伞骨有一根已经变形，雨水顺着缺口流进随舟的衣领。
在第三个路口，琉夏突然停下。街角废弃电话亭的玻璃上，有人用口红画了颗爱心。
"我小时候常在这儿躲我爸。"她指着爱心下方的裂纹，"那次他抡酒瓶砸偏了。"
随舟的呼吸凝滞了。她书包里装着今早父亲放进去的《清华大学录取分数线汇编》，书脊棱角正抵着腰椎的淤青。
但此刻，琉夏湿漉漉的睫毛近在咫尺。
"明天..."随舟鼓起勇气去勾琉夏的小指，"还能一起吃早饭吗？"
雨幕中，琉夏的笑容突然模糊了一瞬。就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但转眼又恢复清晰："当然，请你吃双倍肉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