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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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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客厅传来轻快的声音，把陆禾从思绪里扯出来，“帮妈妈收一下阳台的衣服，感觉天阴阴的，好像快下雨了。”
我们晚上吃火锅好不好？”那语调上扬着。
陆禾放下手里握了半天的相框，对着书桌前的镜子迅速揉了揉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才扬声应道：“好嘞！林太后，小的马上就去！”
他踢踢踏踏地踩着拖鞋，小跑着冲进阳台，手脚利落地把晾晒着的衣服一件件收进怀里。洗衣液的淡淡清香和阳光余留的味道混在一起，很好闻。
林念树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儿子跑动的背影，眼角弯了起来，无声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她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轻微抽动了一下。她看着陆禾忙活的背影，轻声开口：“哎，小禾，分科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陆禾抱着满怀的衣服走回来，一股脑放进沙发旁的收纳筐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林念树身边：“想好啦妈，我选理科。”他语气轻松，“理科将来好找工作，赚钱多嘛。”
“傻孩子，”林念树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但手臂只抬起一点点就失了力气，最后只慢慢地、用有些僵硬的手指勾住了陆禾的衬衣一角。
“我家陆禾成绩那么好，去哪不容易找工作？……罢啦罢啦，你想去就去吧。”
她顿了顿，忽然把头轻轻靠在了陆禾还算单薄的肩膀上，声音里带上了点狡黠的笑意：“但是！理科班女生是不是特别少啊？我们小陆禾这么帅，万一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她拖长了调子。
陆禾摇了摇头，“说什么呢妈，哪有那么容易。”
我说你们学校也是，每周日晚上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等你回来得多晚了，火锅汤都要熬成涮锅水了。”
林念树说着，慢慢地、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坐得更舒服些，那双放在腿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卷曲了一下。
“我会早点回来的。热水我已经倒在保温杯里了，要记得多喝。”陆禾站起身，回到卧室，伸手往书包侧袋里塞了根独立包装的火腿肠。
那是他用来喂学校里那群流浪猫的。也不知是怎么养的，校园里的猫一个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见到他就嗲声嗲气地“嗷呜嗷呜”叫。
他的目光在书桌那张全家福上停顿了片刻。陆禾轻轻提了提衣领，把某种情绪压下去，随后扬声朝屋里喊：“林太后，我走了啊！有事随时扣我，放心，我上课一般也不玩手机的——”
“知道啦。”母亲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门“咔哒”一声轻响合上。陆禾站在门外，方才刻意维持的轻松神态像潮水般褪去，他静静地站了两秒，才深吸一口气，将书包甩上肩头，朝学校走去。
门内，听到脚步声渐远，林念树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垮下来。她将那双已不太灵敏的双手轻轻搁在膝盖上，目光望向窗外儿子远去的身影，眼里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滚落。
她哽咽着，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更像是对着那个笑容沉稳的男人低声喃喃：“老陆……我好害怕啊……”
傍晚六点十分，夕阳的余晖给老旧却干净的楼道镀了层暖色。他家离学校很近，是正宗的学区房。
“陆禾！”
一声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条胳膊就大大咧咧地揽上了他的肩膀。
张回知，他文科班的同桌，此刻正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喂，陆大才子，作为你的‘前任’，听说你真要转去理科了？班里头好多同学可都伤心着呢~连老马都唉声叹气，说咱们文科的顶梁柱要被挖走了，痛失英才啊！”
陆禾手肘故意往旁边一拐，顺势将那条过于热情的胳膊推了下去，笑骂道：“滚蛋！就同桌而已，什么‘前任’，别毁我清白。”
他拍了拍书包，语气变得随意了些，“理科将来出路广点，好找工作呗。难道指望我以后端着保温杯，天天码字写小说吗？那可太容易秃顶了。”
在高中生的认知里，理科似乎总隐约代表着更“厉害”、更“实用”的前途。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转眼就走到了高二文科一班的门口。熟悉的喧闹声和粉笔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禾刚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板凳都还没焐热，就被闻讯而来的同学们呼啦一下围住了，课桌被堵得水泄不通。
“陆禾！你真要走啊？”一个戴着眼镜、脸蛋圆圆的女生语气激动，“你走了谁教我们记那些稀奇古怪的城市简称啊？福建叫‘闽’，你说他们那有双马尾学姐！
“喂喂喂！”旁边一个恰好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不乐意了，佯装生气地捶了她一下，“双马尾招你惹你了？
一片叽叽喳喳的声浪中，坐在窗边的林逢雪却没加入。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摊开的课本上画着圈，小声嘀咕：“又不是见不到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真夸张……”
她心里莫名有点发空。忽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进她脑海：“等等……他这么坚决去理科班，该不会……是想去找个男朋友吧？”
她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惊了一下。再回想陆禾平时对谁都温和有礼、细心周到的样子，这种“中央空调”属性……“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这么一想，她瞬间坐不住了，下意识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准备也起身去“慰问”一下，顺便……打探点虚实。
“咳——嗯！”
一声故作低沉、却无比熟悉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只见班主任老马端着他那个泡着枸杞的宝贝保温杯，顶着他那标志性的、在灯光下略显反光的脑门，提前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那双小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被人群包围的陆禾身上，眼神里写满了“痛心疾首”和“最后挽留”。
“好了好了，都回自己位子上去，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老马板着脸走上讲台，拧开保温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那些选了理科的同学，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书本物品，等会儿就搬去新班级。”
说完，他目光又一次锁定陆禾，语气瞬间缓和，带着明晃晃的偏爱和不舍，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陆禾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看看大家，多舍不得你走啊？文科班需要你这根顶梁柱，我也……”
话还没说完，只见陆禾已经利落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歉然却又无比坚定的微笑，毫不犹豫地开始将桌洞里的书一本本摞进准备好的纸箱里。
老马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去意已决”。他手中的保温杯盖拧了又拧。
理科一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午后的沉闷与散漫。沈漾川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侧脸贴着微凉的桌面，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的某片云上。
家里那两位最近闹得愈发不可开交，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争夺抚养权成了他们最新的战场。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了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上。
陪伴了他整整一年的哥们，竟然一声不吭就转去了文科班。美其名曰“追求理想”，谁不知道那小子就是奔着文科班女生多去的？
想到这里，沈漾川心里一阵莫名的烦闷，无处发泄，只能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低咒一句：“真该死……”
前排一个男生转过头来，语气里带着点羡慕：“哎，沈漾川，听说待会儿你的新同桌就要来了。真羡慕你啊，一来就是个未知数。哪像我，还得跟我旁边这傻×家伙绑死两年，一眼望到头。”
“说谁傻×呢？”他旁边的男生立刻不干了，作势挥拳要捶他，两人笑闹着推搡了一下，气氛短暂地活跃了一瞬。
沈漾川依旧垂着眼睫，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指尖，对周围的动静没有给出丝毫反应，连一个敷衍的音节都懒得发出。
前排的男生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见他没搭理，自觉有些无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了回去，还不忘对自己真正的同桌找补一句：“行行行，说错了说错了，您不是傻×，我才是，行了吧？”
教室里的喧闹细微地起伏着，而沈漾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陆禾站在走廊中，秋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和烦躁，扯了扯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