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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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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焱这一觉睡得很长，但并不舒适。漫长的梦境充满了压抑和苦闷，他在里面挣扎、困顿、哀求、屈服，像是走过了历经磨难的一生。
醒来时，天早已大亮，看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就知道今天是个好天气，这让他格外不想面对这个世界。灿烂的阳光是属于那些幸福的人们的，而他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自怨自艾。
身体仿佛有千斤重，他用尽力气也只能微微挪动手臂。一股外力忽然把那手臂又给收了回去，紧接着是勒到他喘不过气的桎梏。程子焱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发现他是被人从背后抱在怀里。
他静静地躺在那个怀抱里，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愿，只盯着窗边那抹明媚到令人生厌的阳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人动了动，用鼻尖蹭着他的后颈，慵懒地说道：“你醒了……”
程子焱用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两点吧，我回来之后本来是想睡沙发的，但是你半夜突然做噩梦又是哭又是叫的，我为了安慰你就跑过来抱着你，结果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迟煦不打草稿地说着谎。昨晚程子焱确实在梦里哭了，但那是在迟煦已经抱着他睡下之后。迟煦可一秒钟都没打算要睡沙发。
程子焱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轻声说道：“迟煦，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迟煦愣了下，陷入了一阵迷茫的沉默。
“想要我的身体，你已经得到过了。想要爱，你知道我给不了你。”程子焱用冷到让迟煦心底发寒的声音陈述着事实。
迟煦在一片突如其来的窒息中艰难喘息着，最后挣扎着挤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就是因为得到过了，觉得回味无穷，才想要更多啊。”
程子焱安静了一阵，然后忽然转过身来，在极近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那来吧。”
“什么？”
“睡我，睡到你玩儿腻为止。”程子焱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认命的自暴自弃。如果迟煦就是上天派来对他进行惩罚的，那他只希望这惩罚可以来得更狠一些，不要包装在虚假的温情之下，让他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徒生出些无用的情感，然后又被无情碾碎。
迟煦看着他的表情，胸中猛然涌起滔天的怒意。就像是两个人在下棋，他攻城略地兴致正浓，对方却一把掀翻了棋盘说我不玩了你爱怎样怎样。“你是不是觉得你故意这样说，我反而不会碰你？”他挑衅地看着程子焱。
“不是。”程子焱说完，毅然吻上了他的唇。
双唇触碰到的一瞬间，一阵比昨晚更加猛烈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在每一根微小的血管中奔腾。迟煦本能地抱住他，忘情与之拥吻。激烈的唇舌交缠瞬间点燃了情欲，迟煦粗暴地扒掉了程子焱的睡衣，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程子焱配合地张开双腿，脸上冷漠的表情和身体的动作像是冰与火的两极。
迟煦的心也被寒冰与烈焰狠狠割裂着。程子焱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本该感到胜利的喜悦，可不甘却像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他在逃不开也挣不脱的焦灼中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这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场游戏拉扯到现在，他已经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他无比清楚眼下这一幕绝不是他的所求。
迟煦放开了程子焱，撑起身子沉默地看着那张冰冷麻木的脸，胸口澎湃的浪潮逐渐化作一片剧痛，逼得他想要嘶吼咆哮。他的人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绝望的暴怒，像被逼到墙角的野兽，只想与那个给他制造囹圄的人同归于尽。他握紧拳头，看着程子焱冷酷无情的双眼，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短暂的对峙之后，迟煦蓦地起身，胡乱穿上衣服，然后夺门而出。再继续多看程子焱一眼，他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要打人。
程子焱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床上，苍白的皮肤上还留着迟煦着急扯掉他睡衣时留下的红印。胸口微弱的起伏，眼角流下的泪水，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
迟煦离开之后，程子焱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饿到饥肠辘辘全身虚弱也不想动一下。虽然人生没有了爱情照样可以继续，可那份最能拨动心弦的期盼被强行拿掉之后，生活便成了单调色彩中的周而复始。
程子焱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社会赋予的还是他自己设立的目标全都能完美地达到。这让他谦逊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傲慢的心，总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追求想拥有的一切。失恋所带来的挫败感无情击碎了他的傲慢，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应对这场情感上的灾难。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他有着充足的理论知识，然而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书本和实践的差别。那些能让人振作起来的方法他可以罗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可他一件都不想去做，他宁愿陷在自怜自弃的漩涡里，让自己化成一滩最不争气的烂泥。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感觉皮肉已经快和床单融为一体，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都懒得去接。有什么关系，世界少了他又不会改变分毫。
直到手机上响起一首悠扬的情歌，程子焱忽然打了个激灵。那是他单独为姜义燃设置的来电铃声，他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期盼它会响起。
他慌忙爬起来，接起电话：“喂，小燃？”
电话那头姜义燃的声音带了点局促：“程医生，你好……我想谢谢你昨天帮我和老大见面。”
“老大”是周易过去在担任刑警队长时下面的人对他的昵称，一直被姜义燃沿用至今。
程子焱说：“别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是早就该做的。小燃，之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程医生，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尊重老大的意愿帮他恢复真实的记忆，又瞒着贺筠安排我们见面，我们两个都对你感激不尽，之前的事就当扯平了，你也不要再自责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你现在旁边有别人能听到我们的通话吗？”
程子焱起身来到客厅，确认迟煦已经离开了，才对电话说道：“没有，我现在一个人在家。你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姜义燃踌躇了一阵说道：“老大他没有跟我回隽州，而是选择了继续留在贺筠身边。”
“什……什么？！为什么啊？”程子焱不可思议道，难不成周易真的对那个贺筠有感情？
姜义燃轻轻叹了口气：“程医生，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一定要保密。当年老大中弹后坠江失踪，就是被贺筠给带走的。他这次没有跟我回来，是因为他怀疑贺筠参与贩毒，要继续留在那边做卧底。贺筠那个人很多疑，我想这一点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今天选择给你打电话，而不是当面找你说这件事，也是怕被他手底下的人发现。贺筠现在监控了老大的全部通讯设备，导致老大往外面传递信息非常困难，所以我们想，有没有可能请你……”
“我明白了，你们是希望借着心理辅导的机会，让我来帮你们传递信息对吗？”程子焱听出了姜义燃话里的为难，接替他说道。
“嗯是的，但是这件事可能很危险，那些毒贩都是毫无底线可言的，万一被发现，也许会有杀身之祸。程医生，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你不必有压力，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
“我去，周队长死里逃生都还坚持冒险留在那里做卧底，我只是帮你们传递个情报，有什么可退缩的？我一定去！”程子焱那双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忽然就燃起了火苗。不论是出于对周易的敬佩，还是出于想要赎罪的心里，他都不允许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分毫犹豫。
“程医生，谢谢你，真的很感谢！那我等一下发给你一个号码，以后我们都用这条线路联系，更不容易被监听。”
“好，没问题。”
挂断电话之后，程子焱的心突然就振奋起来。姜义燃的这个请求就像是把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送到他面前，给了他无尽的动力。至于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他不仅无所畏惧，甚至还把这当成一次难得的让自己在姜义燃心里改观的机会。虽然他不再奢求姜义燃会喜欢他，但也不想到头来在他所爱的人心中留下的是懦弱自私的形象。
他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到厨房开始弄吃的。他现在必须好好活着，他对姜义燃、对周易，甚至是对这个社会，都有用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