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电动窗帘被打开了一条一尺宽的缝隙,雨过天晴后的明媚阳光泼洒进来,照在迟煦紧闭的双目上。
“嗯……”迟煦不爽地咕哝了声,翻身背对着落地窗。
“迟煦,起来了,大姐待会儿要过来。”陈放边说边收拾起地上的狼藉,免得等会儿被迟雨看到。私下相处时,迟煦一直让陈放直呼自己的名字,说话也不用毕恭毕敬的,两个人像哥们儿一样相处,算是对陈放数次救他性命的一种感恩。
迟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含混不清地问道:“芳姐呢?”
“早就走了,我帮她叫的车。”陈放答道。
迟煦点点头,在床上一点点蠕动着好不容易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睡眼惺忪地打开微信,给芳姐转了三万块钱。
昨晚完事之后,迟煦把脸埋在芳姐的胸口,感受着女性独有的柔软。芳姐抱着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睡着。这就是他喜欢成熟女性的原因,她们能敏锐地捕捉到他最孩子气的那部分,再用天然的母性给与他想要的安慰,那种他想象中的来自妈妈的温柔。
陈放见他清醒过来了,便按下遥控器,把窗帘全部打开。窗外是别墅的花园,草坪上还挂着昨夜的雨水,被阳光照得晶晶亮亮。
“快起来去冲个澡,等会儿被大姐看到你这幅样子,又要骂人了。”陈放催促着。
迟煦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扭动着,呻吟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坐起身。“你把我昨晚打孙锦盛的事儿告诉我姐了?”
陈放耸耸肩:“当然,这可是我的职责所在,再说了,你不是就想让她知道吗?”
迟煦眯起眼睛:“你听见刘巡跟我说的话了?”
陈放摇头:“我用不着听,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迟煦咧嘴笑起来。陈放比迟煦的哥哥迟凯小一岁,比起从小处处跟自己作对的迟凯,在迟煦心里,陈放倒更像是他的亲大哥。
“赶紧去洗漱,我下楼去让他们给你备早……不对,午餐。”陈放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迟雨进门的时候,迟煦正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吃午餐。
迟雨比迟煦大了整整十岁,个头不太高,身姿挺拔,走起路时下巴微微上扬。她脱掉外套交给陈放,露出的手臂上是常年健身才有的肌肉线条,皮肤是看起来很健康但维持起来很费事的小麦色。她脸上化着妆,但那妆容绝不是为了让人赏心悦目,它的每一抹颜色每一笔走向都是经过造型师精心考量的,旨在掩盖她原本甜美可人的长相,强调她生人勿近的气场。
迟雨刚刚在餐桌对面坐定,家里的保姆就将一杯清水放到她面前:“您吃过午饭了吗?要让厨房给您做点儿什么吗?”
“给我弄份凯撒色拉就行了。”
保姆点头离开了。
迟雨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迟煦,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睡到这么晚才起,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你怎么知道我才起?”迟煦低头看了看自己端庄的打扮,没什么破绽啊!
迟雨指着他一样一样点评道:“眼皮是肿的,头发是刚吹干的,浑身都是沐浴露味儿,一看就是刚起床洗完澡。还有你那黑眼圈,你昨天晚上又胡闹到几点啊?”
迟煦翻了个白眼:“你一天天跟个福尔摩斯一样,不累吗?”
迟雨哼了一声:“没你累,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打完这个揍那个,肯定累坏了吧?”
迟煦淡定地用餐巾抹了把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说,这孙锦盛他该不该打吧?”
迟雨抱臂看着他:“不该。你当时就应该稳住他然后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他。你又不是法官,凭什么制裁他?本来这事儿你完全占理的,现在你把人给打成那样,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迟煦不屑道:“切,小孩子才找人告状呢,成年人之间的事儿就应该自己解决。再说昨晚不是还有其他几个人在场么,如果我报了警,警察到了挨个儿一验,这万一揪出一两个有问题的来,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我这可是在帮咱们家规避风险啊。”
迟雨盯着他看了阵,然后笑了笑:“行,你小子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昨晚那种情形,报警确实比较冒险。他没办法保证他的那帮哥们儿全都清白,如果有人被验出来曾使用过毒品,到时候对方被拘两天事小,两家人从此结下梁子可就麻烦了。
迟煦嬉皮笑脸地看着迟雨:“近朱者赤嘛,我可是有你这么英明睿智的姐姐呢!”
迟雨对他的讨好不买账,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恨那帮引诱人吸毒的家伙,但是你昨晚出手也有点儿太重了。今早孙锦盛的父亲打电话给我,说孙锦盛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找咱们迟家讨个说法。”
迟煦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让他报警好了,我倒要看看是我打人被判得更久,还是他儿子持有毒品要蹲得更长。”
保姆送来色拉,迟雨一边展开餐布一边说道:“他们家当然不敢报警,我也跟他们说了,这事是孙锦盛有错在先,我们绝对不可能给他们道歉。如果他们想要硬刚,我们会奉陪到底。不仅如此,我还会跟集团上下都打好招呼,永远不会跟他们公司合作,他们孙家这辈子都别想从迟家赚走一分钱。”
迟煦油腔滑调道:“这才是我姐嘛,杀伐决断,霸气侧漏……哎你别光吃你那草了,来多吃点儿肉。”
迟煦说着把自己盘子里的香煎和牛放了几块在迟雨的色拉上。迟雨倒也没嫌弃,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孙锦盛的事是解决了,但是你,这次必须去给我看心理医生!”迟雨说着用手里的叉子狠狠指了指迟煦。
迟煦不爽道:“怎么又提这茬儿啊?你是非要让人安个病在我头上才肯罢休吗?”
迟雨说:“你本来就有病,你看看你回来这两个月已经惹了多少次事儿了?你回来的第三天出门就跟人打起来了。”
迟煦摆摆手:“哎,那事儿可不能怪我,那几个人分明就是故意别我们的车的,不信你问陈放,遇到这种人就该狠狠揍他们一顿才能长教训。”
“那你跟人在外面吃饭,把人家饭店给砸了又是怎么回事儿?”迟雨问。
迟煦吊儿郎当地说道:“那老板耍滑头,以次充好拿冒牌酒给我们喝,以为我们尝不出来,把我们当冤大头宰。被发现了之后还各种狡辩,你说他这不是自己找打吗?”
迟雨摇摇头,又问道:“之前在你朋友小区门口,你打保安的事儿又怎么解释?”
“那保安不让我们的车进去,说我的车太贵了,万一被刮了蹭了他担不了这个责任。我都说了出了问题用不着他负责,丫油盐不进就是听不进去人话。那天本来就下雨,他难道要让我把车搁外边走进去吗?所以我这一生气就……”
迟雨叹了口气:“你遇到事情就不能跟人好好讲道理吗?”
迟煦摊手道:“我讲了啊,是他们不听嘛,那我就只好让他们吃点苦头喽!”
迟雨无奈地扶了扶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的事都必须按照你的想法来。有些事你可能有你的道理,但是它们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而你每次都是选择诉诸暴力。”
迟煦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那我……脾气上来控制不住嘛……”
迟雨说:“所以我才让你去看心理医生啊,我觉得你这次回来,脾气比以前更暴躁了,经常一点就着,再这样下去……”
“哎行了行了姐,我去,我去看还不行嘛!”迟煦打断了迟雨的唠叨。迟煦从小没有母亲,虽说长姐如母,可在迟煦眼里迟雨对他就只有管教,没有温柔。
迟雨没想到今天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赶忙拿过手机将一张电子名片发给他。“这是我托朋友帮忙找的心理医生,隽大本科,海归博士,有丰富的心理辅导经验。你们都有过留学的经历,应该比较能有共同话题。”
一提到博士,迟煦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头顶稀疏、戴着眼镜、身材松垮臃肿的中年人形象。他好笑地指了指自己:“我?和博士有共同话题?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我了?”
迟雨也觉得这话不妥,摆了摆手:“抱歉,是我一时草率了,你当我没说。陈放,你尽快帮他跟这个医生约一下。”
陈放点头:“好的。”
迟雨吃完她的色拉后便匆匆离开了。
迟煦坐在阳光明媚的窗边,悠闲地刷着手机。许久之后,他忽然抬头对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陈放说道:“哎,你觉得‘躁郁症’和‘暴躁型人格’哪个听起更让人避之不及,绝对不想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