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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迟煦跟在陈放身后来到“沐风心理诊所”的前台,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表情。
      陈放对接待的护士说道:“你好,我们跟程医生约了两点钟,名字是迟煦。”
      护士看了下电脑:“程医生正在接待前面的患者,麻烦您二位坐在那边等一下。”
      “好的,谢谢。”陈放说完一转头,只见迟煦已经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脚还搭在了前面的茶几上。
      陈放到自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到迟煦面前时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别那么放肆。迟煦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烟草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前台护士不得不走过来提醒道:“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迟煦置若罔闻,挑衅地看着护士,同时对着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更多的云雾。
      护士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陈放。
      陈放觉得很丢脸,一把夺过烟,丢进面前的一次性水杯。
      “我草!你干嘛?!”迟煦当场炸了毛。
      陈放尽量好声好气地对他说着:“这里不让抽烟,你要非想抽,我陪你去楼下抽,可以吗?”
      迟煦瞪着眼睛:“我不!我就要在这儿抽!谁他妈也别想管我!”说着他又掏出烟来想要点上。
      陈放见状把他的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同抢了过来:“别抽了!”
      迟煦不依不饶地想要抢回来,两个人开始动手撕扯。迟煦身长体健,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可奈何身兼保镖的陈放比他更高更壮,他试探了几个来回都没能成功。
      争夺中迟煦的小腿磕到了茶几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恼怒中,他一脚踹在了茶几上,装着烟头的水杯倒了下来,水洒了一地。
      “别逼我给大姐打电话!”陈放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两个人怒目圆睁地瞪着对方,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迟煦挑衅地扬着下巴,又故意重重踹了一脚茶几。沉重的茶几被他踹得往旁边偏离了一尺,发出的巨大响声吓得护士忍不住尖叫了声。护士赶忙退到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迟煦轻蔑地冷笑了,然后坐回到沙发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陈放。
      陈放懒得再跟他计较,把手里的烟盒打火机揣进口袋,走到护士面前:“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您这里有纸巾或者抹布一类的东西吗?我把地上的水擦一下。”
      护士赶忙说:“没关系,我来弄就好。”说完转身跑去了茶水间。
      陈放帮护士一起清理了地面之后,仔细检查了一下茶几,确定没有损坏后才坐回到沙发上,跟迟煦隔着尽量远的距离。
      整个过程迟煦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只一脸无所谓地刷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没人说一句话,护士坐在前台,连敲键盘都不敢发出声音。
      不知不觉到了两点二十,依旧不见程医生的踪影。迟煦恼怒地对护士问道:“怎么还没到我?到底还要等多长时间?”
      护士客气又为难地说道:“不好意思,应该很快就到您了,麻烦您再稍微等一下。”
      迟煦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等了,什么玩意!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陈放抬手拦住他:“你坐下!再等等。”
      “我凭什么等?我的时间不值钱吗?!”迟煦怒吼。
      “你的时间很值钱吗?”陈放反问。
      迟煦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你他妈什么意思?是想说我游手好闲吗?”
      陈放默默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迟煦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上前,又要跟他掰扯。
      一个清亮的嗓音突然打断了焦灼的气氛:“迟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迟煦眉头紧锁地转过头,本来想着先不分青红皂白把那个姓程的医生给骂一顿,结果他在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浑身的怒气就顷刻烟消云散了。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迟煦快速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脑子里飘荡着一句话:这人长得还挺他妈好看。
      男人在他面前站定,还来不及开口,迟煦先问道:“你就是程子焱?”
      男人笑笑:“对,程子焱就是我。”
      “海归博士?”迟煦问。
      “如假包换。”程子焱答。
      迟煦的嘴角慢慢上扬,眼睛里闪烁着发情公狗一样的光芒。
      他这过于猥琐的眼神让程子焱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客气地说道:“迟先生,咱们到诊室里面谈吧,这边请。”
      陈放在后面问道:“我可以陪他……”
      迟煦不等陈放说完,就回头打断了他:“你就在这儿等我,心理咨询,患者应该单独跟医生谈,是这样吧程医生?”
      程子焱点点头:“通常来说是这样的,您请跟我进来吧。”
      陈放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人消失在走廊转角,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诊室里的布置简洁而温馨,除去程子焱的办公桌外,窗边有两张单人沙发呈九十度摆放,中间是一个用来放置鲜花和水杯的小圆桌,薄薄的纱帘让照进屋内的阳光变得柔和,墙上挂着的抽象画色调清新而克制,让人一走进来就感到平静和放松。
      “请坐。”程子焱指了指奶白色的单人沙发。
      迟煦坐下时,目光始终牢牢粘在程子焱的身上。
      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身材修长,体型匀称,容貌俊秀,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和自信,与迟煦想象中的秃头眼镜小肚腩完全不挨边。迟煦用眼神一寸一寸地描绘着这个人,当看到衬衣下面胸肌的弧度时,忍不住露出一排大白牙。
      不等程子焱开口,迟煦先问道:“程医生,敢问今年贵庚?”
      “二十八。”程子焱答道。
      听到这个数字,迟煦的嘴咧得更开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姐说你工作好几年了,你又是博士毕业,那你是很早就上学了吗?”
      程子焱说:“嗯,我十五岁就上大学了,是少年班的。二十五岁博士毕业后回国,和朋友合伙开了这家诊所,至今从业三年。”
      迟煦的脸上有点讪讪的,他们的二十五岁好像不一样,一个博士毕业学成归国,一个被学校开除,连本科文凭都没拿到,他果然和博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这博士从头到脚长得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审美,让他根本顾不上去自卑。
      “你结婚了吗?”迟煦唐突问道。
      “没有。”
      “有对象吗?”
      “我的婚恋状况似乎跟您没有关系,我们还是来聊聊……”
      “到底有没有对象嘛?”迟煦穷追不舍。
      程子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
      迟煦已经乐开了花,单刀直入地问:“程医生,你喜欢男人对吧?”
      程子焱沉默地盯着他,在此之前迟雨曾打电话来表示过担忧,说迟煦有可能会不配合咨询,希望程子焱能多多包涵。如今看着迟煦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程子焱就知道迟雨的担心是对的。
      心理问题的治疗比普通疾病更依赖于患者的配合度,如果当事人不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讲出来,也不愿配合医生给出的建议,那整个咨询根本就不可能达到好的效果。程子焱接完迟雨的电话后打心里不想接这个单子,尤其是在了解到迟煦的“二世祖”身份后就更加不想碰。奈何这人是他的合伙人唐颂亲自推荐来的,而且一直拜托他一定要照顾好。这家诊所是唐颂出资、程子焱技术入股合开的,两人虽名义上为合伙人,但实际唐颂算是程子焱的老板。这些年唐颂待他不薄,于公于私他都不好将迟煦拒之门外。
      程子焱的沉默等于给了迟煦答案,因为没有哪个直男在被问到这种问题时不第一时间反驳的。迟煦嬉皮笑脸地说道:“太好了,我也喜欢男人,而且我也没对象。”虽然他的五官非常优秀,但搭配上这样的笑容还是显得过于油腻了。
      程子焱抑制住心中的反感,淡淡笑了下:“所以呢?”
      迟煦挑逗地扬了扬眉毛:“我觉得咱俩很合适。”
      程子焱不急不躁地拿过桌上的水杯:“抱歉,我看不出咱们哪里合适。”
      如果迟煦仔细去瞧,一定能瞧得出程子焱表情中透露出的傲慢。可养尊处优千娇万宠的他根本就不屑于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是让他一见倾心的对象,他依然不会去敏感地捕捉对方的情绪。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巴不得能爬上他的床,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又有什么察言观色的必要呢?
      迟煦摊了摊手:“你看咱俩从体型到外貌,站到一起有眼睛的人都会说般配。而且我有钱,你有才,这不是最完美的组合吗?”
      程子焱不以为然地笑笑:“也许从你的角度来说是这样,但很不巧的是,我是个‘智性恋’,比起金钱和外表,我更看重一个人的头脑。当然学历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可至少也不能是被不入流的学校开除的人。”
      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激怒迟煦的,因为迟雨曾在电话里对他提过迟煦存在暴力倾向,他需要通过观察迟煦的反应来做出判断。
      果然迟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姐告诉你的?”
      程子焱点头道:“是的,她把你的基本情况都向我讲了一遍。”
      迟煦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趣地靠回到沙发里:“切,没劲!”
      程子焱则摆出商业微笑:“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这次咨询了吗?”
      迟煦移开眼睛,像是没听见一样。
      程子焱也像是没看见他的抗拒一样,坚持提问道:“你姐姐跟我说了你最近一段时间曾经数次以暴力去解决问题,你可否告诉我在事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吗?”
      迟煦扬起下巴,吐出四个字:“替天行道。”
      “也就是说,你认为你有资格去惩罚那些你认为不好的人?”
      “总要有人站出来给那些人点儿教训,让他们知道不能为所欲为,要不然这社会成什么了?坏人横行霸道,好人忍气吞声?”迟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甚至还充满了自豪感。
      程子焱点了点头:“但是你在打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可能会给你自己带来不好的后果?”
      迟煦忽然笑了:“既然我姐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你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以我的家庭背景,只要我不把人给打死,那就都不叫事儿。”
      “所以是你的原生家庭给了你底气,让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无视法律法规对吗?”
      迟煦看向程子焱的目光里带着同情的戏谑:“程医生,你该不会真的相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
      面对他的厚颜无耻,程子焱忍不住默默咬起后槽牙:“那你不觉得你这样也叫‘为所欲为’吗?你说不能让别人为所欲为,可你一直在做同样的事。”
      迟煦反驳道:“当然不一样!我揍的全是该揍的人,我从来不打好人!”
      “这个‘好人’的标准是由谁制定的,是你吗?”
      迟煦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然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能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程子焱问。
      迟煦目光骄傲且坚定:“不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就像小孩子坚定地相信圣诞老人真实存在一样幼稚又好笑,程子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继续问道:“那在你‘替天行道’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很生气吗?”
      “当然生气啊,不生气怎么会打人?”
      “那你能够控制这股怒气吗?每次发生冲突的时候,你最后是必须由别人把你拉开,还是你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应该停手了?”
      迟煦的目光飘忽不定:“嗯……我……不太能控制。”
      程子焱紧盯着他的表情:“那每次你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会为自己当时的冲动感到后悔吗?”
      迟煦低下头:“有的时候会……”
      冬日暖阳洒进屋内,把迟煦低垂着的睫毛染上金色,程子焱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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