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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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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州的冬天总是细雨缠绵，整座城市终日笼罩在灰蒙蒙的云层之下，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阳光。雨丝在寒风中四下纷飞，湿冷的空气直侵骨髓，如同魔法攻击般令人无处可逃。
看上去强壮无比的迟煦竟然十分怕冷，他在第一场冬雨来临的时候就叫人把程子焱家的空调全部换成了更大的匹数，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供着暖。
原本习惯了冬天泡上一杯热茶裹在毯子里看书的程子焱，此时只能穿着短袖喝着冰汽水，一边看冷冷的冰雨拍打在玻璃窗上，一边心疼着被浪费掉的能源。
转眼两个人相识就快一周年了，迟煦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该送程子焱什么礼物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他很感激命运让他遇到了这个人，尽管程子焱还没有爱上他，尽管等待让他备受折磨，可他依然很珍惜爱一个人的感觉。和他这一年来所经历的心动、纠结、痛苦、快乐比起来，以前声色犬马的生活显得那样空虚苍白，他一点都不怀念那些左拥右抱充满了酒精气味的夜晚，也不好奇任何一个陌生的□□，除了身边的这个人，他现在谁都不想要。为了能让这个人接纳自己、爱上自己，他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愿意做，和做得到是两回事，比如读书这件事，他就真的很难做到。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眨眼间就到了月底，今天就是程子焱检查他阅读心得的日子，可他一路磕磕绊绊不知累死了多少脑细胞，也才把程子焱交给他的那本书看完了一半。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寻求场外援助，让陈放把后面的故事梗概讲给他听，再帮他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同时祈祷程子焱不会问得太具体。
晚饭过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程子焱心疼地抚摸着卷了边的书，他素来对书本十分爱惜，看过的书就算里面写满了笔记，外表都还整洁如新。而迟煦真不愧为顶级学渣，好好一本书到他手里才几天，就已变得破破烂烂。程子焱只能庆幸他借给迟煦的不是什么限量珍藏版，否则他真的要掐着迟煦的脖子索赔。
“真的看完了？”程子焱问道。
“当然，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迟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那你觉得哪一部分最让你记忆深刻？”
迟煦心想这问题也太简单了，随便挑了自己看过的部分描述了一遍。
程子焱点点头：“嗯，那一段确实挺精彩的，而且就是因为前半部分的美好，才会把结局衬托得格外伤感。”
迟煦含糊地附和着：“是啊，是很伤感。”
程子焱继续说：“尤其是男女主角在地下隧道告别时的那段对话，是整本书的点睛之笔，我看到那里的时候甚至忍不住落了泪，你呢？你看哭了吗？”
“啊……是挺感动的，不过我没那么容易哭。”迟煦心虚地应付着。
程子焱笑笑：“看书看哭又不丢人，那代表你感情细腻，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迟煦讪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子焱的脸却突然间拉下来，冷冷地说道：“但是撒谎就很丢人了，这本书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下隧道，男女主角也没有机会道别，你就没把书看完！”
迟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程子焱会故意给他挖坑，读书人的套路可真多啊！“不是，我我我看了……你刚才说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忘了有这个情节，就顺着你的话说下去了……”
程子焱生气地瞪着他：“你还在狡辩，这本书你只看了一半！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不爱惜书本的人，所有你看过的部分全都卷边、开线、掉页，而后半部分却幸免于难。”
迟煦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别生气嘛，我真看完了，只是后半部分看得比较快。”
程子焱挑眉道：“好啊，那你发誓，这本书你的确是看完了，如果撒谎，一辈子不举。”
迟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也太狠了吧？！”
程子焱耸耸肩：“怎么样？敢发誓吗？”
迟煦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程子焱身边搂住他：“好啦，我承认我撒了谎，可是这本书也太长了，你知道我没有看书的习惯，你这一上来给我布置的任务实在太重了。要不这样，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看完好不好？”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同时不断轻吻着程子焱的耳侧。他从一开始答应这个约定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就好好哄一哄程子焱，实在不行就耍赖，不管怎样，他自信到最后总有办法蒙混过关。
可程子焱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声音冷硬地说道：“我们说好的是一个月至少读完一本书，你既然答应了，就要愿赌服输接受惩罚，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不可以碰我。”
迟煦扮出一副可怜相央求道：“你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给我减点刑好不好？三天怎么样？”
程子焱冷着脸：“不行。”
迟煦咬了咬牙：“那就……一个星期，这真的是我的极限了，不能再长了。”
程子焱严肃地看着他：“迟煦，你要是个男人，就遵守约定。”
迟煦嬉皮笑脸：“那我就不当男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都行，反正就是不能不要我。”
程子焱腾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推开他：“我凭什么不能不要你？你拿我当成什么？是你养的宠物，还是一个玩具？你对我有过最起码的尊重吗？”
迟煦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么不尊重你了？你别那么上纲上线行不行？我要是真不尊重你，干嘛要答应陪你玩儿这种幼稚的游戏？现在我认输了也认罚了，我只不过想让你把惩罚的时间缩短一点点而已，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程子焱愠怒地说道：“首先，这不是什么‘幼稚的游戏’，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其次，从一个月到一个星期，那不叫‘缩短一点点而已’！你能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你心里对我没有一丁点尊重！”
迟煦被他的态度弄得开始烦躁：“不是，那一个月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嘛！我是个正常男人，你让我天天面对着你什么都不能做，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程子焱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住在这里，可以不用天天面对我，你也可以去找别人解决。”
迟煦以为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忍不住笑着勾住他的手指：“你别这样，我怎么会去找别人，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碰外面的人。”
程子焱甩开他的手：“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做这种承诺，而且你连这种‘幼稚的游戏’都输不起，我又怎么会相信你的其他承诺？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迟煦被他眼神中的鄙视给激怒了，他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个人，可到头来一切都是白费，程子焱就是这世界上最没良心的白眼狼。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他一把狠狠攥住程子焱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卧室里拽。
程子焱被他拽得重心不稳，先是膝盖磕在椅子上，接着肩膀又撞到了门框，他还来不及对这些疼痛做出反应就被迟煦大力摔在了床上。
“既然我在你这儿毫无信誉可言，那我也不用再浪费力气和你讨价还价了，我一天惩罚都不接受！”迟煦说着就开始脱程子焱的衣服。
程子焱受够了他的霸道，拼尽全力和他撕扯起来。“迟煦，你懂不懂什么叫性同意？你这样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迟煦无耻地笑着：“我本来就是流氓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这个流氓救回来的！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自打迟煦把程子焱从贺筠那里救出来之后，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表面的和谐，有时甚至给人一种浓情蜜意的错觉。然而此刻迟煦的话就像是一把扯掉了他们之间的遮羞布，点破了两人关系的实质。
程子焱惊讶于他的坦白也愤怒于他的无耻。他在迟煦肆无忌惮的侵犯中忍不住朝他挥了一拳，这一拳在混乱中不巧打在了迟煦的眼睛上，迟煦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本能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整个房间，两个人全都愣住了。迟煦捂着一只眼睛，龇牙咧嘴地说道：“啧……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非要弄成这样，别闹了行不行？”
程子焱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迟煦扇了一耳光，结果这个人还把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一瞬间愤怒山呼海啸般将他包围，他全无章法地对着迟煦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靠！！”迟煦顾不上再捂眼睛，把他重重压在身下，抓住他的双手牢牢按在头顶，怒吼道：“我他妈都说了别闹了！你有完没完！”
程子焱一边疯狂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放开我！你让我恶心！”
“你说什么？”迟煦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无耻的样子让我恶心！你就是个不学无术满脑子下流的低等动物！”
程子焱的每一字都像一把最尖锐的刀子，狠狠刺入迟煦的心脏。他全心全意地对待这个人，拼命护他周全，给他好的生活，迁就他的任性，可最后却只换回一句“低等动物”。程子焱凭什么这么糟蹋他的真心？！
迟煦眼眶猩红地盯着程子焱：“是啊，我就是低等动物，我就是讨厌读那些破书，我就是喜欢床上那点儿事儿，那又怎么样？关键时刻救你命的不还是我？你的姜警官最高级，可是你有危险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在救他爱的人，因为他根本就看不上你！子焱，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你，只配和我这个低等动物在一起！”
程子焱被他戳中心里最痛的部分，忍不住流下眼泪。迟煦说的没错，他自以为最弥足珍贵的那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自量力的奢望。
程子焱的眼泪深深地刺伤了迟煦，因为他知道那眼泪是在为姜义燃而流。他的心狠狠地绞痛着，痛到快要发疯，满腔的愤懑让他迷茫又无助，只想将其诉诸于暴力。
迟煦一只手固定着程子焱的手腕，一只手用力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接吻。
程子焱拼命躲闪着，迟煦却愈发变本加厉，程子焱在挣扎中狠心咬破了他的嘴唇。
血腥气在两人的唇齿间散开，迟煦眉头紧锁眼神阴鸷地看着程子焱，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程子焱满眼鄙夷地说道：“迟煦，你他妈的要还是个人，就从我身上滚下去！别让我更瞧不起你！”
迟煦攥紧了拳头：“我草……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谁羡慕，那你就找谁去！我不稀罕！就算我只配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要你！”
迟煦嘲讽道：“你装什么装？不想要，你干嘛那么配合？每次还都一脸享受？”
程子焱轻蔑地看着他：“拜托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我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配合你的？我只不过是在报答你救了我而已！和你，我从来都没享受过，一次都没有！你是我见过的在床上最自私的人！”
迟煦呆呆地看着程子焱，被强烈的羞辱感刺痛到不知所措。他的确从未在意过床伴的感受，因为想爬他床的人多到数不胜数，而那些成功“被临幸”的人对他的表现也只有献媚的夸赞，让他始终在这方面充满自信，从没想过会被人嫌弃。如今程子焱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的自信心碎了一地。一时间所有曾经和他发生过关系的人全部涌向他的脑海，那些男男女女享受的表情忽然全都变得无比虚假，每一张脸都像是在疯狂嘲笑他的无能。
他在恼羞成怒中强辩道：“你……你见过什么？你在和我之前就没做过0，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更自私？”
程子焱悲凉地说道：“是啊，我在和你之前没做过0，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而你从来没管过我愿不愿意，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我……那……”迟煦被程子焱说得无言以对，支吾了半天才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那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程子焱冷冷说道：“你这种强取豪夺的喜欢我不稀罕，谁爱买你的账你找谁去，我不在乎！”
迟煦死死盯着他：“你说真的？如果我出去找别人，你不会吃醋？”
程子焱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吃醋？有人替我分担你的自私，我感谢他还来不及！”
迟煦负着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程子焱语气如寒冰：“你放心，绝对不会！”
迟煦双眼通红看了他一阵，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家，用最大的力气摔上门。
住在隔壁的陈放听到动静立刻开门查看，见到迟煦正在按电梯赶忙跟了上去。“你去哪儿？”
迟煦浑身怒气，对着程子焱家门的方向大声喊道：“我要去夜总会！去点二十个男模！把他们挨个儿睡个遍！”
陈放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真敢吹牛，二十个也不怕累死。“那你带车钥匙了吗？”他问迟煦。
迟煦突然愣住了，出来的太匆忙，别说钥匙，他连手机都没拿。可刚才把门摔得那么响，现在再回去拿岂不是很丢脸？
陈放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你别乱跑啊，你现在这样不能自己开车。”
取了钥匙手机和外套，陈放和迟煦一起来到楼下。迟煦没有像平常那样坐在副驾驶，而是一头钻进了后座。
车才驶离小区不久，车后座就传来了抽泣声。迟煦看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越想越委屈。他放弃了灯红酒绿的生活，只想和程子焱好好过日子，结果那个人却根本不想要他。他想着程子焱眼神里那融不化的坚冰，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翻涌。
陈放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从储物匣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小声问道：“咱还去夜总会吗？”
迟煦边哭边吼道：“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