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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狗落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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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和刘亦旋的短暂交锋以对方的偃旗息鼓告一段落，但刘铭深知那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暂时蛰伏。学生会里的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为他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让一些原本暗中观望的人更加忌惮，也更加敌视。
他坐在主席办公室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桌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待处理的申请。权力带来便利，也带来无尽的琐碎和倾轧。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李响带来的那些简单快乐，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涟漪过后，沉重的现实依旧冰冷地包裹着他。
手机屏幕亮起，是汪洋的消息。
「晚上系里篮球决赛。来看。」
不是询问，是通知。后面还跟了个龇牙咧嘴的狗头表情，试图冲淡命令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欠揍。
刘铭看着那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出汪洋发这话时那副别扭又期待的样子。他最近确实安分了不少，虽然“进贡”行为从未停止（早餐花样已经多到刘铭怀疑他是不是报了个新东方厨师培训班），但至少不再搞出当众堵人、摔东西那种戏剧性场面。
「有事。」刘铭回了两个字。他晚上确实要和李响去看那场他排队买的科幻片。
那边几乎是秒回。
「什么事比老子比赛还重要？！」 「……那个小警察又找你？」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冲天的酸味和火药味。
刘铭懒得跟他解释，直接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世界清静了。
但这份清静没持续多久。下午快下班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门推开，探进来一张阳光灿烂的娃娃脸——不是李响，是那个锲而不舍的学弟林枫。
“学长！还没忙完呢？”林枫笑嘻嘻地挤进来，手里居然也拎着个保温袋，“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让我妈熬了参鸡汤，给你补补！”
他自来熟地把保温袋放在刘铭桌上，动作熟练地开始帮刘铭整理散乱的文件，嘴里叭叭个不停：“学长你就是太拼了，这些杂事以后交给我就行！保证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刘铭看着他忙前忙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林枫的热情和体贴过了头，边界感模糊得让人不适。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占有欲，总让刘铭想起另一个他极力想摆脱的人。
“不用了，我自己来。”刘铭的声音冷淡下来，“东西拿走，谢谢你的好意。”
林枫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带上了点委屈：“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就是想帮帮你……”
“没有。”刘铭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只是不需要。你出去吧，我还有事。”
林枫抿了抿唇，眼神暗了暗，最终还是听话地拿起保温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背影竟显出几分落寞。
刘铭叹了口气。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比处理学生会繁琐的事务更让他心累。
晚上，他和李响看的科幻大片特效炸裂，剧情简单直给。李响看得大呼小叫，全程紧张地抓着爆米花桶，看到激动处差点把可乐泼刘铭一身。
刘铭看着他孩子气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放松，确实很减压。
电影散场，李响还沉浸在剧情里，兴奋地比划着讨论外星飞船的设定。两人沿着夜晚的街道慢慢往回走。
就在路过一个灯光昏暗的街角时，刘铭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同时出现在这里的组合——
不远处，汪洋穿着一身篮球服，外面随意套着外套，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刚打完比赛。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正死死地盯着他对面的两个人。
而那两个人，是刘桐和徐皓。
刘桐似乎刚从某个高级场所出来，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徐皓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正仰着头笑着说什么。
汪洋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打决赛吗？而且……他怎么会和刘桐、徐皓碰上？
刘铭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李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地问：“刘铭，怎么了？你认识？”
就在这时，那边的汪洋似乎感受到了视线，猛地转过头来。
当他的目光越过刘桐和徐皓，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刘铭和李响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阴沉变成了某种近乎狰狞的暴怒和……受伤？
刘桐也看到了刘铭，他的目光在刘铭和李响之间扫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看戏般的弧度。
徐皓则更加直接，他故意往刘桐身上靠了靠，对着刘铭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和胜利者姿态的微笑。
汪洋像是被这个微笑彻底点燃了！他猛地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徐皓，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大步流星地朝着刘铭和李响冲了过来！
“刘铭！你他妈骗我？！”汪洋的眼睛赤红，声音因为愤怒和某种被背叛的痛楚而嘶哑，“你说有事？！就是跟这个条子约会？！啊？！”
他的怒吼在寂静的街角显得格外刺耳。
李响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但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刘铭身前，皱着眉对汪洋说：“喂！你谁啊？怎么说话呢？”
“我他妈是他男人！”汪洋口不择山地咆哮出来，伸手就要去抓刘铭。
李响虽然长得奶，但毕竟是警察，反应极快，一把格开了汪洋的手，语气也严肃起来：“先生！请你冷静点！不然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汪洋彻底失去了理智，挥拳就朝着李响砸去！
“汪洋！住手！”刘铭厉声喝道，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李响训练有素，侧身躲过拳头，同时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手，直接将汪洋的手臂反剪到身后，将他死死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操！你他妈放开我！”汪洋奋力挣扎，额角青筋暴起，耻辱和愤怒让他几乎疯狂。
刘桐和徐皓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刘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策划的好戏。
刘铭看着被按在墙上、狼狈不堪却依旧死死瞪着他的汪洋，再看看一旁看戏的刘桐和徐皓，最后看向一脸正气、试图控制局面的李响……
一股巨大的、荒诞的无力感和愤怒瞬间席卷了他。
这一切，到底算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响身边，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李响，放开他。”
李响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松开了手，警惕地看着汪洋。
汪洋一获得自由，立刻转向刘铭，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受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刘铭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刘桐。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
刘铭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错愕和愤怒的汪洋，又看了看身旁担忧不解的李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李响的手。然后，在汪洋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在刘桐骤然眯起的、危险的眼神注视下，他清晰无比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汪洋，你看清楚了。”
“这才是我现在选择的人。”
“所以，以后我的事，与你无关。”
“也请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拉着完全懵了的李响，转身就走。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传来汪洋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以及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的闷响。
刘铭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拳头砸中，猛地一缩，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
但他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他知道，有些线，一旦划下，就再难回头。
而他亲手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且无人同行。
刘铭拉着李响，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街角。身后汪洋那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和拳头砸墙的闷响，像跗骨之蛆，死死钉在他的听觉神经上，每一下都敲击出尖锐的疼痛。
他能感觉到李响的手心因为刚才的冲突而微微出汗，手指有些僵硬，显然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回过神来。
“刘铭……刚才……那个人……”李响的声音带着迟疑和担忧，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铭异常冷硬的侧脸。
“一个疯子。不用理他。”刘铭打断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冷漠。他松开了李响的手，加快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荒唐的一幕彻底甩在身后。
李响张了张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又看看刘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默默地跟上。他只是单纯，并不傻。他能感觉到刘铭此刻筑起的高墙，以及墙内汹涌的、他无法触及的情绪。
那一晚之后，很多事情似乎真的被强行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
汪洋彻底从刘铭的生活里消失了。不再有别别扭扭的早餐，不再有球场边刻意为之的炫技，不再有各种蹩脚的“偶遇”和攀比。他甚至不再来上课，据说请了长假，不知所踪。
刘铭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那种无处不在的、滚烫的、笨拙的注视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真空地带。他以为自己会轻松，会解脱，但心底某个角落却空落得发慌，时不时泛起一阵细密而尖锐的刺痛，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变得更加沉默，将所有精力疯狂地投入到学生会的工作和学业中，试图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李响依旧每天都会出现，带着他不变的阳光和小心翼翼。他不再追问那天晚上的事，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刘铭，变着法儿地想逗他开心。他的存在像一道温暖却微弱的光，试图照亮刘铭愈发阴郁封闭的内心，却总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
刘铭感激他，却也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看着李响真诚而担忧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他利用了这个男孩的单纯和热情，亲手将他拉入这摊浑水，作为切断过去的工具。这对李响不公平。
而刘桐，在欣赏完那场“精彩”的闹剧后，似乎终于心满意足，或者说，暂时失去了兴趣。徐皓依旧偶尔会带着刘桐的“问候”出现，但频率明显降低，语气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忌惮——刘铭那晚看向刘桐的眼神，冰冷锐利得让他心惊。
旧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但生活从不缺少新的“惊喜”。
这天，刘铭正在办公室审核活动预算，林枫又笑嘻嘻地溜了进来，手里照例拿着点什么。
“学长！忙呢？”他凑过来，语气亲昵得过分，“我看你黑眼圈好重，给你带了蒸汽眼罩！”
刘铭头也没抬，声音冷淡：“放那儿吧，谢谢。没事你先出去，我忙着。”
林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没有离开，反而绕到刘铭身边，假装看他桌上的文件，身体却靠得极近。
“学长，别这么冷淡嘛……”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暧昧的委屈，“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那个汪洋……走了也好，他根本配不上你。”
刘铭的笔尖顿住了。他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林枫：“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枫被他眼里的冷意刺得缩了一下，但随即又鼓起勇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偏执的光：“当然有关系！学长，我从入学第一眼看到你就……我比他们都更懂你！那个小警察除了傻乐还会什么？汪洋更是个只会惹事的蠢货！只有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曹静涵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甚至没顾上敲门：“刘铭！不好了！谭迪和任思荣……她们……她们在行政楼顶楼！任思荣要跳楼！”
“什么？！”刘铭猛地站起身，脑子嗡的一声，所有杂念瞬间被炸得粉碎！
他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曹静涵和李枫紧随其后。
行政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抬头望去，顶楼天台的边缘，一个瘦弱的身影摇摇欲坠，正是任思荣！谭迪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脸色惨白如纸，正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却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刘铭的心脏瞬间被揪紧！他疯了一样冲进大楼，挤进电梯，疯狂按着顶楼的按钮。
天台上风很大。任思荣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她似乎是从家里或者医院跑出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神空洞地看着楼下，嘴里喃喃自语：“都不爱我……都不要我了……活着没意思……”
谭迪哭得几乎脱力，声音嘶哑：“思荣！你下来！我求你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下来我们好好说行不行？！”
刘铭冲上天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靠近。
“思荣！”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尽量平稳，“看着我，我是刘铭。”
任思荣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刘铭……你也来了……你也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们都一样……都觉得我是累赘……”
“没有！没有人觉得你是累赘！”刘铭一边慢慢挪动脚步，一边飞快地思考对策，“谭迪没有不要你，她只是……只是需要一点空间。你下来，我们帮你跟她好好说，行吗？”
“空间？”任思荣痴痴地笑了，“她就是不爱我了……她喜欢上别人了……我都看到了……”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又往外探了几分！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没有！我没有！”谭迪崩溃地大喊，“任思荣！你他妈给我下来！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承认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那样看着我！受不了你动不动就闹自杀！我快被你逼疯了！但我没想过不要你！你下来！！”
这番近乎绝望的告白，像一把刀子，剖开了两人之间所有扭曲和痛苦的真相。
任思荣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谭迪。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瞬间！
刘铭抓住机会，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死死抱住了任思荣的腰，用力将她从天台边缘拖了回来！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任思荣在他怀里疯狂地挣扎、哭喊、撕打：“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
刘铭死死抱着她，任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谭迪也扑了过来，两人一起制住失控的任思荣。
保安和闻讯赶来的老师终于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情绪崩溃的任思荣带走，送往医院。
天台上，只剩下瘫坐在地、精疲力尽的谭迪和手臂脖颈都被抓出数道血痕的刘铭。
风声呼啸，吹散了一地的狼狈和绝望。
谭迪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刘铭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再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谭迪，一种巨大的、深沉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友情，爱情，似乎都成了一团乱麻，充满了伤害、捆绑和绝望的嘶吼。
他处理好伤口，安抚好谭迪，拒绝了李响送他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夜色深沉，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
经过白天出事的那条街角时，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那里空无一人，仿佛昨晚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只有墙壁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暗色的痕迹。
不知道是污渍，还是……干涸的血迹。
刘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的、属于李响的对话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而认真地输入：
「李响，对不起。」 「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一团糟的人。」
点击发送。
然后，他拉黑了李响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手机，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夜空气。
孤独像一件湿透的棉袄，冰冷而沉重地裹住了他。
但他知道，这是他必须承受的。
在整理好自己这一团乱麻的人生之前，他不能再把任何人拖下水。
尤其是，像阳光一样干净温暖的李响。
前方的路，似乎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但他别无选择。
只能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