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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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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纸鸢站在天台边缘时,手里还攥着那颗草莓糖。
三十层楼的风撕扯着他的衬衫,像极了谷落苏最后一次发病时,抓着他衣角的手。城市在脚下铺展成一片模糊的光海,每一盏灯都像那个雨夜,谷落苏录音笔里断续的电流声。
「纸鸢,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
风声突然灌满耳朵。
他向前迈了半步,鞋尖悬在虚空里。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医院的后院,那棵银杏苗在夜色中蜷缩成一小团黑影。
「别找我……」
谷落苏说这话时,是不是也站在这样的高处?穆纸鸢忽然很想尝尝他换掉的药片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和现在喉间的血腥气一样,带着欺骗性的甜。
「这次,我真的走得很远。」
手机从掌心滑落,翻坠着消失在黑暗里。像那天谷落苏松开录音笔,任它滚进浴缸淡红色的水中。
穆纸鸢又想起最后那盘录像带。谷落苏在镜头前整理病号服,手指瘦得能看见骨节轮廓。他对着窗外的银杏苗微笑,说等它长高了,就能替自己看着纸鸢。
「可是落苏,」穆纸鸢对着虚空轻声说,「它长得太慢了。」
风中传来遥远的猫叫。是小穆吗?谷落苏连猫粮都备足了三个月份,却忘了猫会想他。
「糖吃完了的话,床头柜最下面有新的。」
穆纸鸢下意识去摸口袋,只摸到一张糖纸。他忽然很好奇,当自己砸进地面时,那些藏在五脏六腑里的糖,会不会像谷落苏腕间的血,开出粉色的花。
他闭上眼,向前倾倒。
“这次,换我做你的纸鸢”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有足够时间想起谷落苏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病,指甲抠着浴室瓷砖缝,说疼起来才能确认自己活着。想起他偷偷减药剂量,只因药物让他「感觉不到爱」。
「带我回家吧……」
十七岁的谷落苏在银杏树下微笑,伸手的姿势像要接住他。
砰——
巨响惊飞了夜栖的鸟群。穆纸鸢躺在血泊里,瞳孔最后映出的,是医院后墙那棵被撞断的银杏苗。
糖从撕裂的口袋滚出来,沾着血,散落一地。其中一颗滚到残缺的树根旁,被晨露慢慢浸湿包装纸。
糖纸上的樱花图案,在曦光中渐渐洇成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