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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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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的雾气是灰色的，带着一股铁锈和廉价香烛混合的气味。穆纸鸢光着脚，踩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跟着沉默的队伍缓缓向前。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心头空了一块，像是弄丢了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桥头到了。一座斑驳的石桥横跨在血黄色的河水上，河水里是无数挣扎哀嚎的影子。一个面容模糊的老妪，坐在一口大锅前，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汤。
“喝了吧，前尘尽忘，入轮回。”老妪的声音干涩，递过来一碗汤。
穆纸鸢茫然地接过碗，碗沿温热。他正要低头，一阵风忽然吹散了部分的雾气，也吹动了前方一个孤寂清瘦的背影。
那背影微微一颤，像是被这阵风惊扰，停住了脚步。
穆纸鸢的心口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凿开。他手一抖，碗里的汤洒出大半。
那个背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雾气缭绕中，是一张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眉眼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但在看到穆纸鸢的瞬间，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谷落苏。
他站在桥中央，比穆纸鸢更靠近轮回的那一端，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只是用那双盛满了震惊、痛苦和无法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穆纸鸢。
“……为什么？” 终于，谷落苏的声音破碎地逸出喉咙，比忘川的水声更轻，却像惊雷炸响在穆纸鸢空白的脑海里。
一些碎片式的记忆汹涌而至：阳光下的教室，天台上的风，浴室里淡红的水，还有满地的草莓糖纸……
穆纸鸢看着谷落苏手腕上那些即使在冥界也依旧清晰的淡白色疤痕，答案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哽咽：
“你说……糖吃完了，床头柜还有新的。”他向前一步，忘川河水仿佛因他的激动而翻涌，“可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找不到你。”
谷落苏的眼泪瞬间决堤，无声地滑落。他踉跄着向后倒退，几乎要跌入轮回的迷雾中。“你不该来……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我试过了！”穆纸鸢几乎是在咆哮，打破了地府的死寂，“可没有你的世界，那种‘活着’比死更难受！”
他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谷落苏冰凉的手腕。那触感如此真实，驱散了他心中最后的迷雾。
“这次，”穆纸鸢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声音却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别想再一个人走。”
孟婆停下了舀汤的动作，周围的鬼魂也似乎停下了脚步。忘川河水依旧呜咽，但桥上的风，仿佛因他们交握的双手而有了温度。
谷落苏望着他，望着这个一次次闯进他黑暗世界，连死亡都无法将其隔绝的人，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反手握住穆纸鸢，力道大得惊人。
“傻子……”他哭着，却露出了一个真正解脱般的微笑，“那……这次一起。”
两人相视而立，站在阴阳的交界，将那座通往遗忘的孤桥，站成了他们的重逢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