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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运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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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总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温柔，把明德大学香樟树上的热浪吹得散了些，只留下满校清清爽爽的绿意。鹿言澈抱着一摞刚从学生会领来的拉拉队道具往操场走，浅灰色运动裤的裤脚扫过路边丛生的三叶草，膝盖处那道旧伤还会在阴翳天隐隐作痛——三个月前篮球场上那重重一摔，韧带撕裂的伤养到现在，校医依旧攥着“不能剧烈运动”的医嘱不放，连带着他原本报好的短跑项目，也只能换成这身橙得亮眼的拉拉队服。
“言澈！等等！”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劲儿。鹿言澈回头时，就看见李原洲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朝他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手里还攥着两瓶冰矿泉水。他跑到鹿言澈面前停下，把其中一瓶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鹿言澈的手腕，又很快收了回去，掌心的凉意倒是留在了鹿言澈皮肤下。
“刚去超市买的，冰的，解解暑。”李原洲说着，目光落在鹿言澈怀里的啦啦花上，忍不住笑了，“这玩意儿还挺好看，就是你举着的时候别太用力，省得胳膊酸。”
鹿言澈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瞬间压下了午后的燥热。他低头看着怀里缀着彩条的啦啦花，又抬眼看向李原洲：“你长跑检录不是还有半小时吗？怎么不去热身？”
“热身哪有找你重要？你是我兄弟。”李原洲说得自然，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啦啦花彩带，“我刚看秩序册，五千公尺决赛在下午三点，到时候你在哪儿加油？我好朝着你那边跑。”
鹿言澈的耳朵悄悄热了起来，他偏过头躲开李原洲的手，假装去看远处的跑道：“就在终点线旁边吧，到时候我举着啦啦花喊你名字，你肯定能听见。”
“那必须的。”李原洲笑得眼睛都弯了，“去年我拿第二的时候，要是有你喊加油，说不定早就拿第一了。”
这话听得鹿言澈心里软乎乎的，他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紧了紧，小声说：“那今年肯定能拿第一。”
两人并肩往操场走，李原洲絮絮叨叨跟他说最近训练的事——早上五点半就去操场绕圈，晚上还要去健身房练核心，有时候肌肉酸得抬不起胳膊，就贴两片膏药接着练。鹿言澈听着，心里又心疼又骄傲，忍不住插了句嘴：“别太拼了，要是累了就歇一天。”
“不累，”李原洲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碎星，“我想拿第一给你看啊。”
鹿言澈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赶紧把目光移到脚下的石板路上，假装没听见这句话里藏着的温柔。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会儿，直到快到操场入口时，李原洲忽然停住脚步：“我得去检录了，你自己小心点，别往人多的地方挤。”
“知道了，”鹿言澈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又忍不住补了句，“李原洲，加油。”
李原洲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等我拿第一回来！”
鹿言澈站在原地，看着李原洲的身影消失在检录处的人群里，才抱着啦啦花往终点线附近走。操场里已经热闹得很，跳高区的横杆一次次升高，跳远区的沙坑旁围满了人，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运动会主题曲，连风里都裹着雀跃的气息。他找了个靠近栏杆的位置站定，刚把啦啦花放在旁边的台阶上，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鹿言澈？”
声音清清淡淡的，带着点疏离的礼貌。鹿言澈回头，看见白晏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和周围穿运动服的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是宋闻觉的特助，鹿言澈之前跟着宋闻觉参加过几次商业酒会，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白晏…哦不，白助理？你怎么来了？”鹿言澈有些意外，宋闻觉之前说过，运动会期间公司忙，可能没时间来学校，也没提过会派白晏来。
白晏朝着他走过来，目光在他身上的橙色彩条服上扫了一圈，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宋总这几天忙着处理海外项目的事，实在抽不开身，原本答应来看看运动会，还有之前说的校园创业项目投资的事，都只能暂时延后。他让我来学校转一圈，顺便跟你说件事。”
鹿言澈点点头，心里大概猜到白晏要说什么——宋闻觉待他向来亲厚，像是对待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之前他受伤的时候，宋闻觉还特意派司机送他去医院，又托人找了最好的康复医生。他正想开口说“没关系，让宋总忙自己的就好”，就见白晏朝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
两人走到香樟树的阴影里，远离了操场的喧嚣。白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鹿言澈：“宋总说你之前提过喜欢这家的画笔，正好他去国外出差的时候看到了，就给你带了一支。”
鹿言澈愣了愣，没接那个盒子：“白助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之前只是在宋闻觉办公室里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宋闻觉居然记在了心里。
“你拿着吧，”白晏把盒子塞到他手里，语气不容拒绝，“宋总说了，就当是给你的开学礼物，也算是……祝你早日康复。”他说到“康复”两个字时，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鹿言澈的膝盖，又很快移开。
鹿言澈捏着丝绒盒子，指尖能感受到盒子里钢笔的轮廓，心里有些暖。他抬头看向白晏：“那麻烦你替我谢谢宋总。”
“会的。”白晏点点头，又接着说，“还有件事，宋总让我转告你，他今天晚上有空，想约你一起吃个饭，地址已经发你微信了，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鹿言澈心里更意外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宋闻觉发来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馆，时间定在晚上七点。他犹豫了一下：“宋总今天不忙了吗？”
“忙，”白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不易察觉的纵容，“但他说，和你吃饭比处理文件重要。”
这话听得鹿言澈心里一软，他知道宋闻觉向来疼他，可也清楚宋闻觉的工作有多忙，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等宋总不忙的时候再说，别耽误他工作。”
“你不用替他担心，”白晏打断他的话，眼神认真，“宋总既然约了你，就肯定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而且……他这几天总念叨着你，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聊聊学校的事。”
鹿言澈看着白晏真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他点了点头：“那我晚上准时到。”
“好，”白晏松了口气，又叮嘱了一句，“那家菜馆需要提前预约，你到了之后报宋总的名字就行。还有，要是晚上想早点回来，或者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谢谢白助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鹿言澈笑了笑，把丝绒盒子放进随身的背包里，“对了，宋总有没有说……吃饭的时候要聊什么？”
白晏想了想，摇摇头：“没说具体的，就说想跟你随便聊聊。不过……”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意味深长，“宋总这几天总跟我提起你，说你归校之后，他还没跟你吃过一顿饭。”
“对了，”白晏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宋总还让我问你，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校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完全好？”
“恢复得还行，”鹿言澈摸了摸小腿，“校医说再养两个月应该就能正常运动了，就是暂时不能跑跳。”
“那就好，”白晏点点头，“宋总还说，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给他打电话，别自己硬扛着。”
“知道了，谢谢宋总。”鹿言澈笑着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白晏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要去趟校长办公室，就不跟你多聊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跟宋总好好聊聊。”
“好，”鹿言澈点点头，看着白晏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有点踏实。他低头看了眼背包里的丝绒盒子，又抬头看向操场——广播里正好报出男子五千公尺决赛即将开始的通知，人群瞬间朝着跑道旁涌去。
鹿言澈赶紧拿起台阶上的啦啦花，快步往终点线跑。他挤过人群，找到之前和李原洲约定好的位置，刚站定，就看见运动员们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李原洲站在第三道，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背心，正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李原洲朝着他笑了笑，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鹿言澈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举起手里的啦啦花，朝着李原洲挥了挥，嘴里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各就位——预备——”
裁判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操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鹿言澈紧紧攥着啦啦花，指节都泛了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起跑线上的李原洲。
“砰！”
发令枪响的瞬间，运动员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李原洲一开始并没有跑在最前面，而是跟在第三的位置，保持着稳定的节奏。鹿言澈站在跑道边，看着他的身影一圈圈地掠过，嘴里不停地喊着：“李原洲，加油！李原洲，加油！”
五千公尺的比赛漫长又枯燥，随着圈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开始放慢速度，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李原洲也渐渐开始出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可他的步伐依旧很稳，呼吸也保持着均匀的节奏，始终跟在第一梯队里。
鹿言澈看着他，心里又紧张又骄傲。他想起昨天晚上去李原洲宿舍送东西时，看见李原洲正在对着镜子练习起跑姿势，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依旧一丝不苟；想起李原洲因为肌肉酸痛，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却还是坚持早上五点半去操场训练；想起李原洲跟他说“想拿第一给你看”时，眼里的认真和期待。
“还有两圈！加油啊！”旁边的拉拉队员喊了一声，把鹿言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头看向跑道，发现李原洲正在慢慢加速，一点点地超过前面的运动员，很快就冲到了第二的位置。
“李原洲！加油！超过他！”鹿言澈激动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啦啦花，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李原洲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些。就在这一瞬间，他超过了跑在第一的运动员，冲到了最前面！
操场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鹿言澈也激动地喊了起来，眼眶都有些红了。他看着李原洲的身影在跑道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里的期待也越来越强烈。
最后一圈，李原洲跑得更加用力了。他的手臂大幅度地摆动着，双腿迈着修长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在朝着胜利冲刺。后面的运动员也在拼命追赶，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鹿言澈紧紧地盯着跑道，手心都冒出了汗。他屏住呼吸，看着李原洲离终点线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冲线！”
随着裁判的一声高喊，李原洲率先冲过了终点线。现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鹿言澈也激动地跑了过去，手里还攥着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和毛巾。
李原洲停下来的时候，因为惯性踉跄了一下，鹿言澈赶紧伸手扶住他。他的胸口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脸上满是汗水，却依旧笑得耀眼：“言澈，我拿第一了！”
“我□□看到了！”鹿言澈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盛满了星光。他把矿泉水递给李原洲，又用毛巾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动作小心翼翼的。
李原洲喝了几口矿泉水，低头看着鹿言澈认真的侧脸，“多亏了你在终点线喊我，不然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来。”
鹿言澈的脸颊瞬间红了，他抬头看向李原洲，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神里，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下头，假装去整理手里的啦啦花。
“对了，”李原洲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刚才在香樟树下跟谁说话呢？我老远就看见你了，还以为是你朋友。”
鹿言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李原洲说的是白晏：“不是朋友，是我一个……大哥的特助，他来跟我说点事。”
“大哥？”李原洲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疑惑，却还是接着问，“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大事，”鹿言澈笑了笑，不想跟他说太多关于宋闻觉的事，怕他多想，“就是跟我说，晚上约我一起吃饭。”
“晚上吃饭？”李原洲的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失落，“那你晚上不能跟我一起去庆祝了？”他原本还想着，比赛结束后，跟鹿言澈一起去学校门口的烧烤摊，点上几串烤肉，再喝两瓶冰镇啤酒，好好庆祝一下。
鹿言澈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他想了想，开口说：“要不……我跟他说一声，把吃饭的时间改到明天？”
“不用，”李原洲赶紧打断他，“既然是你大哥约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去吧，庆祝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鹿言澈看着他，心里有些愧疚：“那等我回来，我再找你？”
“好，”李原洲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请男子五千公尺决赛前三名到领奖台领奖”的通知。李原洲看了眼领奖台的方向，又回头看向鹿言澈：“我得去领奖了，你等我一下，我领完奖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鹿言澈摇摇头，“你快去领奖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而且我还得回去换身衣服，晚上要去吃饭。”
“那好吧，”李原洲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晚上吃饭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鹿言澈笑着说，“快去领奖吧，别迟到了。”
李原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朝着领奖台走去。鹿言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复杂——有看到李原洲拿第一的骄傲，有晚上要和宋闻觉吃饭的期待，还有点因为不能陪李原洲庆祝的愧疚。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离晚上七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收拾好东西，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风轻轻吹过，带着香樟叶的气息，也带着操场里传来的欢呼声，鹿言澈的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不管是李原洲的坚持，还是宋闻觉的关心，都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
他想起宋闻觉晚上要和他吃饭，想起白晏说“宋总说和你吃饭比处理文件重要”，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他加快脚步，朝着宿舍走去，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见面了。
而在领奖台上，李原洲接过金牌的时候，目光却下意识地朝着鹿言澈离开的方向看去，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捏了捏手里的金牌，心里默默想：没关系，等言澈晚上回来，再跟他好好庆祝也不迟。
风里藏少年人的心事，也藏着即将到来的温柔邀约。鹿言澈不知道，晚上的那顿饭，宋闻觉要跟他说的，远不止“随便聊聊”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