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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圆满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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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越没有料到音乐会期间会下雨,他去后台换衣服的时候,甜姐正在咒骂天气预报。
文一越边换衣服边安慰她,穿好衣服,又立马离开了土匪扫荡过的后台。这次登台,他看到了朱琥珀、汪福敏和朱母的身影。
在这条求索真相的道路上相识的人们,今夜全都为他而来。
在稀疏平常的生活里,总有一些日子是闪闪发光的,那些日子会像路灯一样,照亮未来黑暗的道路。在文一越不算长的人生里,有很多那样的日子。
出生的那一天、胡天王从火海救出他的那一天,和陆弥一起捡到文二狗的那一天,和胡逢宴去看台风的那一天,第一次有人为他的音乐故障的那一天,和陆弥一起站上舞台的那一天...还有就是今天了。
在这场演出最后,文一越以《圣母旅行家》为结束曲。他还记得在写这首歌的时候,主流社会正刮起了一股对“圣母”的批判之风,文一越觉得很奇怪,这个世界看不起善良,又不敢推崇邪恶,所以他写了这首歌,以逃避日复一日荒诞的社会。
背后的创作故事颇有深度,但他没有把这些复杂的内心构想说出来,伴着他的钢琴声,其它乐器渐渐落幕,文一越的钢琴声也戛然而止,他穿着燕尾服,走向他的听众。
在那一双双沉醉的眼睛里,文一越鞠了一个长长的躬,而后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陆弥老师带来这首歌。”
舞台上的人,很难看清台下人的面目,但文一越还是敏锐捕捉到了有位听众率先离席。
他充满不解,失落地回到后台换衣服卸妆。
甜姐抱着一堆零食走近化妆镜:“赶紧来补充体力!”
文一越质问:“你人去哪儿了?”
“我在出口帮胡老板给观众发雨衣雨伞呢,今天好大的雨。”
原来胡逢宴提前离场是去发雨伞雨衣了...文一越用卸妆巾草草抹了把脸,跑出后台,跑向观众席,而胡逢宴刚发完雨伞雨衣回来。
他在台上,他在台下,四目只是远远相隔,两颗心就踏踏实实。
胡逢宴刚要下台阶去找他,文一越朝他奔跑过来:“你给每个人都准备雨伞雨衣了?”
“嗯呢,还好吉利能装。要不是甜姐出面,保安该把我当二道贩子...”
文一越突然激动地保住了胡逢宴,胡逢宴双手腾空两秒后,落到了他背上。
刚从后台跑出来寻找文一越的甜姐悬崖勒马,赶紧躲回了后台。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文一越和胡老板...
二人在台前说了会儿话,没多久胡逢宴便装作老版气派地送文一越回了后台。
“文老师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公司以有这样的艺人为荣...”
文一越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圆满收官,在小型音乐厅演唱,任何细微的瑕疵都会被放大,今夜文一越呈现出了比录音室还完美的唱功,胡逢宴拿手机录的音质,比唱片还要动听。
甜姐静静看着两人装不熟,敢情老板演技比公司唯一的演员小生谭郢还要厉害。
明天这帮人就要在文一越的带领下,远征美国西海岸了,胡逢宴天女散花般给每个工作人员封了一个一万的大红包。
“希望你们这一趟吃好玩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为国争光嘛。”
文一越最想胡逢宴陪他一起去,但胡逢宴还在接受税务稽查,而始作俑者正是他,他不好多说什么。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弱,文一越冷酷地说:“明天中午的飞机,十一点必须赶到机场,赶紧各回各家休息吧。”
其它工作人员坐保姆车离开,甜姐家不顺道,胡逢宴提出:“我先送你...”
“不用不用!谢谢老板!真的不用!”
文一越纳闷:“你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真的不用了,谢谢老板关心!谢谢文老师体恤!”
文一越和胡逢宴交换眼神,文一越忽然沉着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胡逢宴肩头靠着门:“这滂沱大雨,正是杀人抛尸的好时间。”
“啊啊啊!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文一越轻笑一声,伸手弹了一下甜姐的脑壳:“再不听话真的要把你抛尸了。”
话罢,胡逢宴走上前,牵住文一越的手,带着他转身,两人出了化妆间的门,见甜姐还不跟上来,胡逢宴回头道:“再不走就扣你工资了。”
甜姐小跑跟上他们,上了车,憋了半路,文一越通过后视镜看到她蠢蠢欲动的嘴皮子,道:“还有十分钟到你家,给你十分钟自由提问。”
“请问老板和文老师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
“十年。”
二人异口同声,答案大相径庭。
胡逢宴给出官方答案:“我们高中对彼此有点好感,但后来你文老师隐婚生子,而我忙着数钱,就不了了之了。”
甜姐抛出第二个问题:“请问你们谁上谁下?”
文一越内心狂喜,他就说嘛!他看起来是可以征服胡天王的男人,看来当年的篮球没白打。
胡逢宴冷笑:“这也是问题?”
...
送走甜姐,回到家,文一越还没来得及开灯,便在黑暗里被热吻吞噬了。胡逢宴含着他的唇瓣,嘬出情色的声音来,文一越舌根发软,整个脸都使不上劲。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胡逢宴打开灯,被压在门上的人已经遍体通红。
“跟文二狗没吃饱饭一样...”
这句话的本意,是在说他像饿狗吞食一样凶狠,但是,胡逢宴理解成了文一越在嫌弃他“软”。
他单手把文一越扛在肩头,朝卧室走去,惊得文一越直呼:“胡逢宴!禽兽放我下来!”
雨势渐收,卧室里,水声咣机咣叽...
胡逢宴今夜格外凶猛,就连他最擅长的前戏也没怎么做。气得文一越朝他身上呼巴掌:“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胡逢宴把人揽到怀里:“小文,跟你说个秘密。”
“叫谁小文呢?你不就比我大了十八秒!”
胡逢宴发现,十八真是自己的幸运数字!在他出生的第十八秒后,文一越出生了,在他十八岁那年,文一越亲了他,而且文一越让他知道,原来人与人的距离,最近可以抵达负十八厘米。
他觉悟了。谁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并不重要,他要走向谁,这才重要。
“文一越,其实胡建山不是我哥。”
文一越刚才被欺负地太狠了,话里带着刺儿:“他不是你哥,难不成是你爸?”
“他还真的是你爸?”
“嗯,这次应该假不了。”
文一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严肃道:“就算他是你爸,如果他跟陆弥的死有关,我照样不会放过他。”
胡逢宴吻着文一越的肩头:“杀了他还是活剐了他,随你便。”
文一越推开他的狗头:“他跟陆弥,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胡逢宴抬起头,在上方认真盯着文一越,这样的神情,显得他格外英俊。
“你会主动关心你爸的情史吗?”
“...倒是不会。”
...
胡建山这辈子,可以说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老胡一生滥交,导致夫妻宫长歪了,当年明明是夫妻双方同意请代孕生儿子的,但是就因为老胡多看了两眼代孕母亲,胡建山就被那个多疑的女人扣上了狐狸精之子的帽子。
正宫夫人病逝前,在娘家人和胡靖玉耳边反复叮嘱,千万不能让胡建山占了胡家家业。
胡建山哪里是这个家族的对手?年幼的他,为了不拉仇恨,考试明明能拿全A+,偏偏要给自己整出几门B,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但非要装成一个病秧子。
然而,他越是把自己装成没出息废物,越是让老父亲心疼。
老胡之所以如此疼爱这个儿子,理由也很清晰:比起那些因为套套有扎针眼出生的私生子,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儿子,他从一众代孕母亲里,选出了IQ最高、最漂亮、腿最长的一位,甚至不惜把代孕费翻倍,才有了胡建山。
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讲,他在胡建山身上付出的成本,决定了他对胡建山的重视程度。
甚至连胡建山这个名字,都颇有深意。老胡的亲妈很早就南下了,关于她的家乡,她就只记得那里有很多山了。
老胡给他起名为建山,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真正的骄傲。
一边是长公主一族的虎视眈眈,一边是老胡的殷切期望,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压力下,胡建山的心里不会太健康。他从小压抑自我,冷漠、孤僻,后来老胡北上避难,把他一人丢在港岛,更是在外戚手里受尽了冷眼。
童年至少年期的胡建山,唯一的朋友是一只流浪猫,可是很不幸,那猫的寿命有限,那只猫也因年老离开了他。
胡建山少年时,中海在北方立住了阵脚,眼看家业要重新辉煌,长公主胡靖玉对他是严防死守。为了让他彻底成为废人,她以每月两千的花费雇了一个在赌场工作的女人勾引未成年的胡建山。
那是胡建山的第一个女人,第一次也是被下药后半推半就的。正是因为那次经历,胡建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正常人遇到那样的情况,或则被色欲遮眼,或则愤怒惶恐,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只是给了那个女人一些钱,让她离开,如此而已,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大学时胡建山是学医的,后来在老胡的劝说下,双修金融学,后来又被老胡送出国去商科深造。
老胡这人实在是个传奇,一生商场戎马、情场滚打,归来还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玩虚的那套。
求学期间,胡建山交过两个女友,但后来发现老胡对他的私生活过度干涉,他便产生了在国外定居,远离老胡的想法。
毕业后,胡建山一直在华尔街工作,他是做股票经纪人的,这个身份在华尔街非常普通,也非常忙碌,他把自己隐匿在各类肤色的人群里,内心终于能感受到幸福了。
然而后来的股灾打破了这平静的幸福,他被一群涉黑的股民带走,要他还钱,几十把枪指着他的时候,他一点儿不怕,反而期待着他们开枪,快点结束他这麻木的一生。
他在刑场视死如归,老胡急得高血压发作,他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各路大神仙都被请来营救胡逢宴了。
胡逢宴活下来的代价,是重新回到胡家。
老胡给他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个信佛的女人,两人的婚礼,像是羽毛丢进死水,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唯独老胡高兴坏了。
后来他们通过代孕生下嘉凡,对方对胡建山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嘉凡要跟他。
胡建山已经冷血彻骨,哪怕是对携带自己基因的亲儿子,最多也只能做到相敬如宾。
他婚后也试过寻求能点起他内心火焰的女人,结果都差不多。三十岁的胡建山,提前进入了苦行僧的生活。每天睁眼开会,闭眼计划明天的日程。
可生活的转机就是来的猝不及防,在他连续五年带领中海创投跑赢市场后,他信仰的那个上帝,给了他一个奖励。
那年他刚签署了一批包括溪山智慧生态园区在内的卫星项目,胡靖玉和黄文忠闻到肉香,后脚就像鬣狗一样去了溪山。那个项目没有盈利空间,为了预防他们日后对自己怀恨在心,他们回来后,胡建山宴请他们。
那场私人酒宴,黄文忠带了两个公司的女艺人。
其中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他也不认识。
黄文忠让她们唱歌助兴,其中一个女艺人直接甩脸:“老娘混到这份上,还要给你当BGM?”
另一个则乖乖走到钢琴前,边弹边唱了起来。她唱的第一首英文歌,席上大家谈得都是动辄千万上亿的投资,压根没人听她唱什么,除了胡建山。
“Nowhere lower to fall, I sing for the wolves.”
(无处可坠时,只能为狼群唱歌)
她用最顺从的姿态,光明正大地讽刺着这些人,然而,所有人对她的歌声不屑一顾。
胡建山没有为她拍手叫好,甚至都没有记住她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一年后,她居然主动来中海创投找他了。
那天她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运动服,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个还在上学的女学生,不过胡建山记得,她年纪本来也不大。
“陆老师请问有何指教?”
在胡建山的办公室里,她摘掉自己的口罩,露出微肿的脸:“我知道你是比黄文忠更有权势的人,帮我脱离黄文忠那个畜生,我跟我赚的钱,你喜欢哪个便挑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