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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这一次,陈睿没有选择那昏暗小巷,而是直接站在了店铺招牌下处,正对着刚从车上下来的林晟。

      何其络不放心,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签,虽然脚步还有点虚浮,但还是坚定地跟了下去,站在陈睿身后半步的位置,抿着唇,眼神像护崽的狼一样警惕地盯着林晟。

      其余人一看,这也纷纷站了起来,跟在身后。

      “林晟,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来了。”陈睿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一干二净。”

      林晟闻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瘆人。他向前迈了一步,无视了站在陈睿身后的何其络,目光像黏稠的蛛网一样缠在陈睿身上。

      “阿睿,别说气话。”他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宠溺,“我们之间怎么可能结束?你忘了在碧水湾的那晚,你哭着说永远不离开我?忘了你生病的时候是谁三天三夜没合眼照顾你?”

      林晟精准地提起那些甜蜜的过往,声音温柔得像毒药,“你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会改,真的。”

      陈睿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的边角划过脑海。

      他能感觉到林晟话语里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正在试图再次包裹他。

      陈睿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陈睿强迫自己稳住声线,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你再来,我不介意再次报警,证据我都留着,让你好好重温一下拘留所的滋味。”

      “报警?”林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阿睿,你忘记你妈妈留的东西还在我那了吧,难不成你不要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紧紧盯着陈睿瞬间煞白的脸,“还有这家小店,生意不错?消防啊,卫生啊,营业执照……啧啧,想找点问题,太容易了。你确定要闹到那一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针对他的东西,他的事业。

      陈睿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他看到身旁的何其络拳头攥得死紧,上前半步似乎想说什么,陈睿立刻用眼神严厉制止了他——不能把何其络拖进这滩浑水。

      就在这时,林晟脸上那种伪装的温柔终于彻底剥落,眼神变得阴鸷,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着陈睿,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和尖锐的质问:“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他吗?”他抬手指向何其络,指尖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这种货色?阿睿,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他能给你什么?这种路边摊一样的生活?”

      陈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愤怒、恐惧、还有对何其络被羞辱的心疼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个错误的反应,都可能给何其络带来麻烦。

      他沉默了一瞬,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睿没有回头看何其络,目光迎上林晟扭曲的脸,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怜悯:

      “没有。”

      “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离开你,是因为你本身让我无法忍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像是要把这些话刻进对方的骨子里,“你的爱像枷锁,你的关心是牢笼,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让我感到窒息和……恶心。没有别人,仅仅是因为你,林晟,你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这句话像是一记最凶狠的耳光,抽碎了林晟所有的伪装和自以为是。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神里翻滚着被彻底否定后的暴怒、难以置信的不甘和一种近乎毁灭一切的疯狂。

      林晟死死地盯着陈睿,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猛地向前又跨了一步,距离近得陈睿能闻到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古龙水味,能感受到那压抑的、危险的怒气。

      何其络立刻紧张地挡在了陈睿身前半个身位,虽然脸色因生病而苍白,但眼神毫不见退缩。

      林晟看着这一幕,额角青筋跳动,最终,那疯狂的浪潮似乎被他用极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胆寒的阴沉。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用那种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神最后看了陈睿一眼,又冰冷地、如同毒蛇标记猎物般扫过何其络,然后猛地转身,拉开车门。

      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立刻离开,发动机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咆哮,在原地停留了令人窒息的半分钟,车窗玻璃反射着阴冷的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

      然后,它才猛地窜出,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迅速消失在狭窄巷道的尽头。

      虽然人走了,但那巨大的威胁感和压抑的气氛并未随之消散。

      陈睿知道,以林晟的性格,这绝不可能轻易结束。

      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巷口,陈睿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靠在店门框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对峙,更因为林晟话语里那明确的威胁。

      “他刚才说的……”何其络担忧地凑近,眉头紧锁。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陈睿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我以为躲开就没事了,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睿的话,接下来的几天,麻烦开始接二连三地找上门。

      最先来的是街道和市场监管部门的人,说是接到匿名举报,突击检查消防和卫生。

      他们拿着检查单,里里外外查得格外仔细,连灶台缝隙的油垢都用白手套抹了一下。

      “举报说你们油烟扰民,卫生状况堪忧啊。”带队的人面无表情地说。

      陈睿和何其络陪着笑,心里都明白这举报来自何处。

      幸好陈睿在卫生方面向来吹毛求疵,店里虽然旧,但处处干净整洁,冰柜生熟分开,灭火器都在有效期内,勉强过关。

      但这个过程本身就足以让人心力交瘁。

      紧接着,税务部门的人也上门了,声称举报他们使用不明来源的肉类且涉嫌偷漏税。

      柏潇然沉着气,抱出厚厚的账本和所有的进货单据、供应商资质,一笔一笔地核对解释,才将来势汹汹的调查人员送走。

      最让人不安的是某个忙碌的晚市,突然涌进来七八个刺着青、浑身酒气的社会青年。

      他们霸占了最大的一张桌子,点了一大堆最贵的菜和酒水,却不好好吃喝,不停地大声喧哗、摔摔打打,故意将酒瓶踢倒,玻璃渣和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其他客人被吓得纷纷结账离开。

      “老板!这肉是馊的吧?”一个黄毛青年用筷子插着一串烤翅,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吴晨熙气不过,上前理论:“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当天……”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壮汉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撞到旁边的桌子上。“小丫头片子,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你们想干什么?!”何其络立刻冲上前,将吴晨熙护在身后。

      “干什么?”领头的混混歪着嘴笑,“吃饭啊!你们店大欺客是吧?东西难吃还不让说?”

      陈睿冷静地拿起手机,直接按下了110:“喂,110吗?我这里是‘我家烧烤’,有人故意寻衅滋事,影响我们正常营业……”

      见他真的报警,那几个混混骂骂咧咧地站起来,领头的那个经过陈睿身边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狞笑:“有人让我带句话:你这破店,别想开安生了。今天只是打个招呼。”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几人。

      空气里弥漫着啤酒的酸馊味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样下去不行。”打烊后,何其络看着正在默默清扫玻璃碎片的陈睿,声音沉重,“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防不胜防。今天吓走客人,明天不知道还会干什么。这店是你的命根子,他就是要毁了它。”

      陈睿停下动作,撑着扫帚,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其实……我手里有他的一些东西。”

      “什么?”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偷偷录过一些音,也存过一些照片和聊天记录。”陈睿的声音很低,带着屈辱和痛楚,“不只是关于他怎么对我的……还有他为了生意上的事,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进行的不法勾当。他喝多了,或者以为我睡着了的时候,说过不少。”

      “那为什么不……”何其络话问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他看到了陈睿眼中深切的难堪。

      获取这些证据的过程,本身可能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是另一种形式的屈从和煎熬。

      “那些东西……记录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肮脏。”陈睿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想再用任何方式跟那段过去扯上关系,我以为销毁或者永远封存才是解脱。”

      “但现在他逼你。”何其络握住他冰凉的手,力道坚定,“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我们大家,保护这个店他用阴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陈睿主动约林晟在一个人流密集的商场咖啡馆见面。他带上了备份的证据和录音笔。

      林晟准时出现,依旧衣冠楚楚,脸上带着一种“你终究还是要求我”的傲慢神色。“想明白了?早该如此,离开那个乱七八糟的烧烤摊,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一切恢复原样。”

      陈睿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平静地打开手机,点开一段音频。

      里面是林晟带着醉意、得意洋洋地描述如何通过非法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如何“打点”关键人物的对话,涉及的人名和事件都足够清晰。

      林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想干什么?”

      “我手里还有更多。”陈睿直视着他,不再闪躲,“包括你和张总在城南项目上的‘合作’,还有你送给李局长的那几份‘厚礼’的记录。”

      “你说,如果这些不小心落到纪委,或者你那些竞争对手的手里,会怎么样?”

      林晟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敢威胁我?陈睿,你长能耐了!别忘了,我能让你那小店开不下去!”

      “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陈睿也站了起来,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这家店就是我的全部你把它逼垮,和把我逼死没什么区别。”

      “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晟,你可以试试。”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嘈杂声都像是被隔绝开来。

      林晟死死地盯着陈睿,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犹豫或恐惧,但他只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意识到,那个曾经被他掌控、只会默默承受的陈睿,真的不见了。

      最终,林晟眼底的疯狂和怒气慢慢被一种权衡利弊的阴沉所取代。

      他缓缓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脸上恢复了一种冰冷的平静。

      “好,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陈睿,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们两清了。”陈睿收起手机,感觉手心全是冷汗,“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朋友、我的店周围。”

      “否则,这些证据会以各种匿名的方式,出现在所有该出现的地方。”

      林晟最后用那种像是要将他剥皮拆骨的眼神狠狠剜了陈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而充满戾气。

      这次,陈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场仗,他暂时赢了。

      不是因为林晟良心发现或甘心放手,而是因为他掌握了能让对方付出惨重代价的东西。

      恐惧,有时候比任何情感都更有约束力。

      回到店里,所有人都紧张地围了上来。看到陈睿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地点了点头,大家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暂时……解决了。”陈睿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

      何其络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用力地、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

      这一次,陈睿没有抗拒。

      他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抵在何其络的肩上,汲取着那份带着烟火气的、实实在在的温暖和支持。

      夜色渐浓,但招牌熄灭了温暖的光。

      两人回到住处,陈睿摇了摇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啤酒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何其络。”

      “庆祝一下吧!”

      如果不是何其络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和那些烧糊涂的呓语,这个可笑的误会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他可能还要独自面对林晟无休止的纠缠和内心的疲惫。

      何其络却慌忙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陈睿对视:“不用谢我……我……我之前还那样误会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难堪,“我帮你,不是……不是想用这个威胁你什么……你不用觉得欠我的,更不用……不用因为这个就……就怎么样……”他的话磕磕绊绊,没敢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他是怕陈睿因为感激,因为觉得亏欠,而勉强自己接受他。

      “我知道。”陈睿看着他,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不像平时营业时那种模式化的笑,而是带着一点真实的温度,“我们是合伙人,也是朋友。之前……是我没处理好,让你误会了。”

      这句“朋友”让何其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酸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至少,他们之间那层厚厚的、令人窒息的冰墙,似乎终于开始融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尴尬和沉默,被打破了。

      “嗯。”何其络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因为虚弱显得没什么精神,但眼睛里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合伙人……和朋友。”

      “现在人也不会过来骚扰你了,你可以放心生活了,乐观一点好不好,睿仔?”

      络络也从狗窝里爬出来,跳到陈睿身上,朝他叫了声。

      陈睿笑了笑,拿起啤酒朝他一碰,口中徐徐到来的粤语味道:“以后多多关照啊络仔。”

      “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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