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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血途微光渐生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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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血途微光渐生疑
林深苔滑,血迹断断续续,如同某种绝望的指引,蜿蜒没入更深的幽暗。
谢微尘跌跌撞撞地跟着那抹刺目的暗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却又被另一股更强烈的、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冲动推动着向前。
他不能丢下他。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道理,却异常固执。凌雪辞一次又一次将他从绝境中拖出,甚至不惜以身为饵。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或许没有温情,但那句“罪不至此”,那耗尽力气为他梳理神魂的微光,那引开追兵时决绝的背影……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与他过往认知截然不同的凌雪辞。
血迹在一处陡坡前变得杂乱,旁边还有几片被踩塌的泥土和抓挠的痕迹。谢微尘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滑下陡坡。
坡下是一小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植被被压倒了一片,显然经历过一番短暂的搏斗。血迹在这里变得更加浓稠,滴滴答答地洒在墨绿色的苔藓上,触目惊心。
谢微尘的手脚一片冰凉。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急促地扫视四周。
没有尸体。
只有血迹继续向前延伸,没入一片更加茂密、几乎不见天日的藤蔓之后。
谢微尘深吸一口气,拨开那些湿滑冰冷的藤蔓,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天然石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极淡的、奇异的冷香。
凌雪辞靠坐在最里面的岩壁上,头无力地垂着,散落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按在腰腹间的手早已被鲜血浸透,指缝间依旧有血珠缓慢渗出,滴落在他身下积聚的一小滩暗色血泊中。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整个人像是随时会碎裂的冰雕,了无生机。
谢微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探向凌雪辞的鼻息。
极其微弱,却还有一丝温热。
他还活着!
谢微尘几乎要喜极而泣,但立刻又被那严重的伤势拉回了冰冷的现实。他慌忙掏出从杀手身上搜来的伤药,又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他重新包扎。
碰到伤口时,凌雪辞的身体极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谢微尘吓得立刻缩回手,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你忍一忍……”
他笨拙却尽可能小心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那道剑伤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不仅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更呈现出一种被寒气反复侵蚀后又强行撕裂的诡异状态,难以愈合。撒上药粉时,鲜血依旧顽固地向外渗涌。
谢微尘急得满头大汗,几乎将整瓶药粉都倒了上去,再用布条死死缠紧。做完这一切,他累得几乎虚脱,瘫坐在凌雪辞身边,大口喘着气。
石缝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彼此微弱的气息声和外面隐约的风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凌雪辞始终没有醒来,但呼吸似乎并没有变得更糟,那昂贵的伤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
谢微尘守着他,不敢合眼。疲惫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但他死死撑着。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提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午后,阳光勉强透过层层叠叠的藤蔓缝隙,在石缝里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斑。
凌雪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最初是涣散而无焦距的,蒙着一层厚重的疲惫和痛楚。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凝聚,落在身旁几乎蜷缩成一团、强打着精神的谢微尘身上。
他的目光在谢微尘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又缓缓移到自己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上。
“……你……”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难以辨认。
谢微尘猛地惊醒,看到凌雪辞醒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要不要喝水?”他语无伦次,慌忙拿起水囊凑过去。
凌雪辞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极其缓慢地喝了几小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生气。
“为什么……回来?”他放下水,目光重新落在谢微尘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审视。他记得自己引开了追兵,为他创造了离开的机会。
谢微尘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苔藓:“我……我不知道……你伤得那么重……那些药……”他的理由苍白而混乱。
凌雪辞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再追问。石缝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水滴偶尔从岩壁渗落的滴答声。
良久,凌雪辞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牵扯到伤口,让他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暂时不会追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冷静的分析,“折了两人……会重新评估……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谢微尘抬起头:“你的伤……”
“死不了。”依旧是这三个字,但从此刻他口中说出,却显得格外沉重和……勉强。
他尝试着运转内力,眉头立刻紧紧蹙起,脸色又白了几分。内息枯竭,经脉受损,加上失血过多,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短时间内,他几乎无法动用任何像样的力量。
“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凌雪辞闭上眼,似乎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思考,“一个……能暂时避开凌家耳目的地方。”
谢微尘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之前茶棚老翁无意间提起的一个名字。
“小河镇……”他迟疑地开口,“那个老丈说,镇上有郎中……但他说镇子可能不太平,有盘查……”
凌雪辞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小河镇……”他沉吟片刻,“凌家的触角,伸到这种边境小镇的可能性不大。盘查……更可能是针对南边苗寨的事。”
他看向谢微尘:“你知道具体位置?”
谢微尘连忙点头:“老丈说顺着路走,过两个岔口不到。”
“风险与机遇并存。”凌雪辞低声道,像是在权衡,“我的伤需要处理。也需要打听消息,补充物资。”
他做出了决定:“去小河镇。但需格外小心。”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待到日头偏西,光线开始变得昏暗时,两人才艰难地离开藏身的石缝。
凌雪辞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在谢微尘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谢微尘咬紧牙关,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支撑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中跋涉。
他们不敢再走大路,只能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在荒野中穿行。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远处才依稀出现零星的灯火。
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子,依着一条小河而建,房屋低矮,灯火稀疏,看起来颇为闭塞贫瘠。
两人在镇外一片小树林里停下,仔细观察。
镇口似乎并无专人设卡盘查,只有几个穿着破旧号衣、像是乡勇模样的汉子聚在一起闲聊,偶尔懒洋洋地打量一下进出镇子的行人。
“看来盘查并不严。”凌雪辞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乡勇和镇内的布局,“我们从侧面绕进去,找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镇口,从一侧临近河岸的偏僻处潜入镇中。镇子里的道路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河水腥气混合的味道。
他们找到一家门脸极小、招牌歪斜、看起来几乎快要倒闭的客栈。掌柜的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对两个深夜投宿、衣衫狼狈的客人并未多问,收了房钱,便扔给他们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房间狭小潮湿,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但至少有了一个暂时遮风避雨的屋顶。
谢微尘将凌雪辞扶到床上躺下,自己则瘫坐在地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明日……”凌雪辞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你去镇上的药铺,按这个方子抓药。”
他不知何时已撕下一片衣角,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炭灰,写下几行极其潦草的药名。
谢微尘接过,小心收好。他看着凌雪辞苍白如纸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伤……真的能撑住吗?”
凌雪辞闭上眼,没有回答,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微尘便拿着方子和仅剩的银钱,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小河镇比他想象的更小,只有一条主街,几家店铺。药铺也很容易找到,坐堂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眼神浑浊,动作慢吞吞的。
谢微尘压下心中的紧张,将方子递过去。
老郎中眯着眼看了半天,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谢微尘,慢悠悠道:“小哥这方子……倒是少见。治外伤,祛寒毒,还固本培元……开方的是个行家啊。是你用的?”
谢微尘心头一跳,连忙道:“是……是我家兄长,前几日不慎跌落山崖,受了重伤,还染了寒气……”
老郎中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转身慢腾腾地抓药。期间又有几个镇民来看病买药,闲聊间提及的也多是些家长里短、收成好坏,偶尔有人说起南边苗寨闹凶徒的事,也只是当做遥远的谈资,并未显得特别紧张。
谢微尘稍稍安心,看来这里的盘查果然只是流于形式。
抓好了药,他又去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些干净的食物和清水,甚至咬牙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粗布衣服,打算给凌雪辞替换。
抱着东西回到客栈,凌雪辞依旧昏睡着。谢微尘不敢打扰,悄悄熬了药,放在床边凉着。
直到药快凉透,凌雪辞才悠悠转醒。他沉默地喝了药,又吃了点东西,气色似乎略微好转了一丝。
“外面情况如何?”他问,声音依旧沙哑。
“盘查不严,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苗寨的事,但好像……没人在意我们。”谢微尘低声回答,将听到的零星信息都说了出来。
凌雪辞静静听着,冰蓝色的眼眸中思绪流转。
“看来……凌轩的手,暂时还没完全伸到这里。”他低声道,语气中并无多少轻松,“但他不会放弃。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便藏在这间破败的客栈里。凌雪辞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和调息,谢微尘则负责熬药、照顾,并小心翼翼地外出打探消息。
凌雪辞的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但至少不再恶化。那老郎中的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加上难得的休息,他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极淡的血色。
谢微尘则在一次外出时,无意间听到一个有用的消息。一支往北边去的商队明日清晨会经过小河镇,似乎是运送一批南荒特产去往州府。
回到客栈,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凌雪辞。
“商队……”凌雪辞沉吟着,“混入商队,确实是个办法。更容易隐藏行踪,也能更快抵达州府。州府人多眼杂,反而比这种小镇更安全,也更容易找到去往京城的车马。”
他看了一眼谢微尘:“能打听到是哪家商队?领头的是谁吗?”
谢微尘摇头:“只听说是镇北‘刘记’商行的队伍,具体的……没打听到。”
“刘记……”凌雪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微凝,“小心些。去试试看,但若感觉不对,立刻撤回。”
第二天拂晓,天还未亮透,镇口便传来了驮马的铃铛声和伙计的吆喝声。
谢微尘早早等在了镇口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果然看到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在集合,几十匹驮马满载着货物,伙计们忙碌地检查绳索。旗杆上挑着一面褪色的旗子,绣着一个“刘”字。
一个穿着绸缎褂子、身材微胖、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辆马车旁,不耐烦地催促着。
谢微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快步走了过去。
“管…管事大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又急切,“行行好,我和我兄长欲往北边州府投亲,兄长前几日摔伤了腿,行路艰难,能否让咱们搭个便车?我们……我们可以付些车钱……”
那胖管事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衣衫破旧,面黄肌瘦,脸上立刻露出嫌恶之色:“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我们这是商队,不是善堂!滚开!”
谢微尘心中一沉,却不肯放弃,继续哀求:“大叔,求求您了,只要有个地方容身就行,我兄长他实在走不了远路……”
胖管事愈发不耐烦,抬手就要推他:“滚!再啰嗦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王管事,何事动怒?”
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看起来像是账房先生的中年文人走了过来,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手中拿着一本账簿。
胖管事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赔笑道:“宋先生,没什么,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小乞丐想蹭车,我这就打发他走。”
那宋先生目光落在谢微尘身上,打量了他几眼,温声道:“小兄弟,你说你兄长腿脚不便?”
谢微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先生,我兄长摔伤了,实在走不了远路,求先生发发慈悲……”
宋先生沉吟片刻,对那胖管事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反正后面那辆运杂物的板车还有些空位,就让他们挤一挤吧。也算积德行善。”
胖管事似乎有些不愿,但碍于宋先生的情面,只好嘟囔着答应了,没好气地对谢微尘道:“算你小子走运!还不快去把你那瘸腿兄长拖来!车队马上就要走了!”
谢微尘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转身飞快地跑回客栈。
客栈里,凌雪辞已经勉强起身,换上了那套粗布衣服,虽然依旧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但至少不那么扎眼了。他听谢微尘简单说了情况,尤其是那位“宋先生”。
“宋文远……”凌雪辞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并未多说什么。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谢微尘的搀扶下,两人艰难地来到镇口。
胖管事看到凌雪辞那即使穿着粗布衣也难掩苍白虚弱、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多问,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上了最后面那辆堆放着些麻袋杂物的板车。
板车颠簸不堪,但总算有了代步的工具。
车队缓缓启程,驶离了小河镇。
凌雪辞靠在麻袋上,闭目调息,眉头因颠簸带来的疼痛而微蹙着。谢微尘则紧张地留意着四周,尤其是那位骑着一匹瘦马、走在队伍前方的宋先生。
这位宋先生似乎人缘很好,不时有伙计跟他打招呼,他也总是温和地回应。但他偶尔回过头看向车队后方时,那温和的目光似乎总会若有若无地在他们这辆板车上停顿一瞬。
谢微尘的心始终悬着,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不安。
车队沿着土路向北而行。日头升高,气温也升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驮马的气味。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处河边休整喂马。
谢微尘拿出干粮和水,递给凌雪辞。
凌雪辞接过,慢慢吃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车队,最后落在前方正与胖管事低声交谈的宋文远身上。
忽然,他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
谢微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宋文远正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擦拭额头,而在他抬手时,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极小的、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十分奇特,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又像某种抽象的花卉。
凌雪辞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继续低头吃着干粮。
但谢微尘却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气息在那一刻变得有些不同。那是一种极其内敛的、却瞬间绷紧的警惕。
“怎么了?”谢微尘压低声音问道。
凌雪辞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地摇了一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没事。”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但谢微尘却感觉到,那股无形的紧张感并未消散。
休整过后,车队继续前行。
凌雪辞依旧闭目假寐,但谢微尘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真正放松,而是在暗中观察着什么。
下午,天气突变,乌云汇聚,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车队顿时一片混乱,伙计们忙着给货物遮雨,道路也变得泥泞难行。
混乱中,谢微尘看到那位宋先生骑着马来到了他们板车附近,他的青布长衫很快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雨太大了,小心着凉。”宋文远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依旧温和,他甚至还递过来一块油布,“用这个遮一遮吧。”
谢微尘下意识地就要去接。
“不必。”凌雪辞忽然开口,声音冷淡,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隔着雨帘,平静地看着宋文远,“多谢先生好意,我们还能坚持。”
宋文远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收回油布,温和道:“既然如此,那便小心些。”说完,便策马回到了队伍前方。
雨越下越大,视线变得模糊。
凌雪辞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小心那个人。”
谢微尘心中一凛:“他……有什么问题?”
凌雪辞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他手腕上的印记……是‘红莲’。”
“红莲?”谢微尘茫然不解。
“一个……很麻烦的组织。”凌雪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深的忌惮,“亦正亦邪,无孔不入。他们的人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谢微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那……我们怎么办?”
凌雪辞没有立刻回答。大雨滂沱,敲打着板车和麻袋,发出嘈杂的声响。车队在泥泞中艰难前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在灰暗的雨幕中,亮得惊人。
“等。”他只说了一个字。
雨幕之中,前路茫茫。而那辆摇晃的板车,仿佛正载着他们,驶向一个更加叵测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