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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涂刷油料 ...


  •   微雨的生日过了,赵英婉给他买的蛋糕还没吃完,怕他长蛀牙,让他一天不要吃那么多的。

      微雨切一块三角形的蛋糕当睡前零嘴儿,事实上微雨虽被赵英婉和尘遇照顾得好,天生是长不胖的体质。

      微雨坐在餐桌前,用叉子挖奶油,再将奶油均匀涂抹在淡棕色的蛋糕胚上。

      这令他想起给油纸伞刷桐油,刷啊刷,一层淡淡的薄色,密不透风似的。

      哥哥尘遇走来了。

      “哥哥,要吃蛋糕吗?”十六岁的少年就连一个短暂的尾音都是漂亮的。

      尘遇不由得想到穿高中校服的微雨,像一棵正在成长的树,白皙干净到一层不染的肌肤,清爽的黑棕色发丝,提着书包的手指头捏出绯红。

      “还有吗?”尘遇坐在了微雨对面,他要把订婚的事告诉弟弟。

      “还有,我去给你切。”微雨去了。

      尘遇双手交握放在桌面,看微雨涂上一半奶油的蛋糕胚,微雨这样做是为什么?复习刷桐油吗?

      微雨把蛋糕递给尘遇。

      “我吃一小块就好。”尘遇说。

      微雨放下睫毛落座,“吃不完的话,我可以吃。”

      “你睡前吃这么多蛋糕没关系吗?”尘遇总是想事无巨细地关心弟弟,那份自我谴责像锤子锤在心脏里。

      “那剩下的就明天再吃。”微雨说。

      尘遇不喜欢吃奶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是该告诉你了。”

      “什么事?”微雨抱有期待,如果哥哥说出“我看出你喜欢我?”的事,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久后,我要跟李沅意订婚了。”

      哥哥的脸淡然的,哥哥的嘴唇说出一把刀子。

      微雨似乎听不见了,这把刀子割开他跟哥哥,从前那么多个好时刻,包括做伞的时刻,都被割开了。

      微雨的耳膜被刷上桐油,密不透风似的找呼吸。

      尘遇眼中的微雨无疑受到了打击,微雨从前就唾弃这种娃娃亲。

      微雨把叉子轻放在桌面,尘遇的心尖随之一抖。

      “你喜欢上李沅意姐姐了?”微雨的嘴巴像没做好的艰涩的油纸伞开合。

      “有点好感吧。”尘遇说,“我跟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

      “那就是要培养感情?”微雨判定,“你撒谎。”

      尘遇垂眼,无法直视微雨灼灼的眼睛。

      “这就是你考虑好的结果考虑好的未来吗?”哥哥在做题上聪明的脑子被桐油糊住了吗?

      “微雨,你把这件事当成是相亲去想,这没什么的,这很正常。”

      “感情是培养不出来的。”微雨斩钉截铁道。

      “那妈妈跟尘德叔叔怎么说?”尘遇没看微雨,语气却不容置疑。

      “感情是很难培养出来的,除非你一开始就有喜欢。”微雨不禁想,难道哥哥心如磐石了吗?这算不算一种对李沅意姐姐的爱?微雨察觉到痛苦。

      “你年纪还小,等你以后见得多了就明白了。”

      “我讨厌你说这样的话。”微雨“恨铁不成钢”,不愿把哥哥这么比喻的,可是哥哥就考虑出这个结果?

      微雨悄无声息的,只要哥哥没允许,一次都不打扰哥哥,像片叶子安安静静地等哥哥考虑好,盼望哥哥这滴露珠流经他,到头来哥哥考虑出这个未来?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他受够了哥哥的不亲近!

      “我们相差三岁,哥哥你说这样的话,我现在是听不进去的。”微雨为上句的“讨厌”做解释。

      “微雨。”尘遇是不解的,“几年前你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到现在,你还是——”

      “我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微雨自我批评,“我还是没有进步。”

      “我不是你说的这种意思。”尘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能微雨还需要点时间,以往他们太过亲密了,手牵手入睡的画面尘遇还经常能想起,微雨不好抽离是正常的。

      尘遇也后悔,以往不该那么亲密的,如今的眼光去看待那些亲密,自我谴责的锤子锤得停不下来。

      微雨开始收拾,赌气把没吃完的蛋糕倒进垃圾桶。

      “你已经想好了,你只是告诉我通知我,这件事和你不上大学一样。”微雨提了垃圾袋往玄关走,红了眼眶,嗓音涩涩:“你一秒也没有想过我所希望的你能幸福。”

      微雨说的话饱含真情实意,尘遇皱眉,听着微雨离去。

      微雨去丢垃圾,实在不理解尘遇的这一行为,为什么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培养感情,而不是去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呢。

      微雨的私心膨胀了,如果哥哥一辈子遇不到一个喜欢的人,那他就能一辈子跟哥哥在一起做伞,那样也很美好。

      微雨回餐厅,哥哥已不在,垃圾桶里是蛋糕纸盘和小叉子。

      微雨的上下睫毛重得很,移进浴室里洗完澡,进房间趴到床上,脸深深埋着。

      这几天里微雨没跟尘遇说多余的话。

      这一天,微雨在学校里上课,尘德来家里了,是赵英婉让他来一起和李沅意的父母谈订婚的事。

      尘德给微雨和小遇带来了礼物,小遇独坐餐桌前,双眼直视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感觉自己长大了吧?”尘德来搭话。

      “是的吧。”尘遇说。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尘德问。

      尘遇抬眼看尘德的脸,“叔叔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喜欢过妈妈吗?”

      尘德略有腼腆地笑。

      “叔叔跟那位阿姨结过婚,喜欢那位阿姨吗?”

      “我们是相亲结婚的,也是喜欢过的。”尘德说。

      尘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得到回答或是得不到回答,皆是相同的心情。

      不过一个想法升起来,那就是爱情错综复杂。

      中午,李沅意一家来了。

      李沅意的妈妈是赵英婉唯一一个女性朋友,但各自结婚后少了联系。

      他们两家门当户对,赵英婉喜欢李沅意,李沅意的父母对尘遇也是非常满意。

      李沅意给尘德打招呼,尘德分析出这个女孩子和小遇性格相似,对于订婚的事均是礼貌的淡淡的。

      期间李沅意说要去院子里转转,相谈甚欢的家长们叫尘遇跟着去。

      李沅意没回头,走到亭子里坐下,看被风吹动的树林。

      余光里尘遇站在亭外,李沅意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跟微雨是在二楼做伞吗?”李沅意问起微雨是因为微雨在她这里气质独特,像只呼吸畅快的云游四海的水母。

      “嗯。”

      “微雨会读大学吗?”

      “我们希望他读,最后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尘遇说。

      “你想跟我订婚结婚吗?”李沅意问。

      “你呢?”

      李沅意说:“人生也就是这样吧,没有让人过于开心的事情,也没有让人很是忧伤的事。”

      订婚的当晚,赵英婉把微雨接回家,微雨和尘遇读高中时一样,可以不上晚自习。

      赵英婉把小遇和沅意订婚的事说了,微雨只是说:“哥哥前几天告诉过我了。”

      这天晚上,微雨和尘遇没有做伞,是休息。

      到深夜,表面无事发生的微雨抵不住难过。

      他一方面想,他有这资格难过吗?难过的他会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吗?

      另一方面想,他难过就是难过啊,纵使他是一只老鼠,那他就是难过,他是变化了的小吉,他是一棱面的微雨。

      微雨觉得在房间里闷得慌,方方正正的房间像坟墓,爸爸会怎么看待他呢?

      微雨像被桐油刷满了身体,重又沉,开房门踏到走廊里,打算去院子里透气,或是骑自行车兜风去。

      哥哥睡了吧?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微雨拧开了尘遇房间的门。

      微雨开道缝,两只眼睛看去,哥哥该是躺在床上的。

      “谁。”尘遇撑起身,看那道缝。

      微雨进屋关门,盯着尘遇看。

      “微雨,你怎么还没睡?”微雨有点像是梦游了。

      “哥哥不也没睡吗?”微雨的声音很正常。

      “怎么了?”尘遇靠床头,双手交握在身前。

      “妈妈告诉我哥哥今天和李沅意姐姐订婚了。”微雨的眼前似蒙了层纱,一步步走得很慢,走到床边,“你们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尘遇听着,没看微雨。

      “其实哥哥现在正在做梦。”微雨忽道。

      尘遇看微雨,月光如纱覆在微雨洁白的脸庞上。

      “哥哥,你就是一个不会打破规矩的人,我认为这是你的缺点。”

      “你总这么说。”尘遇回正视线。

      “这是在梦里,哥哥。”

      尘遇拧眉,微雨这是怎么了?竟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吗?

      微雨跪上床,探头看尘遇的脸。

      尘遇将将和微雨对视,微雨像晶莹的贴片贴上来、亲住尘遇的嘴唇。

      尘遇像野草慌燃,一把推开微雨下床,远离又不想太过远离,背部咚一声撞上衣柜。

      尘遇紧贴衣柜,迷惑的黑眼珠正中心是一丝既好奇又恐惧的火苗,恐惧他误导了微雨吗?

      微雨跪坐在床边,单薄的双肩仿佛有翅膀的投影,这影子让他不再单薄。

      微雨回眸,像小鞭炮炸啊炸:“我以为你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缺点,原来这就是你的缺点,人怎么会像你这样没有缺点呢,原来这就是你的缺点,老老实实的不探究内心,规规矩矩地听长辈的话,这就是你的缺点。”

      “你这样会幸福吗?”微雨下床,又气又伤心,冲到尘遇身前踮脚,再问:“你这样会幸福吗?”

      哥哥,我原先是希望你幸福的,可我有了私心了。

      尘遇情不自禁看微雨的嘴唇。

      微雨怎么要亲他?为什么要亲他?怎么能亲他呢?

      尘遇的嘴唇发烫发麻,嘴唇的存在大到超过脑子。

      尘遇略张唇呼吸,导致微雨再亲他的唇瓣。

      微雨揪着尘遇的睡衣领子亲的,尘遇赶紧推开,同样拽紧了微雨的睡衣领子。

      “哥哥才几岁啊,那么着急订婚吗?我亲了哥哥,哥哥还有心思订婚吗?我是这样一个人了,怎么办呢?”

      微雨的最后一句“怎么办呢?”委屈的哭腔,泪滑落,宛若粒粒珍珠洒落。

      尘遇用另一只手擦微雨的脸颊。

      “告诉哥哥吧。”微雨感到尘遇动作的温情,没忍住说:“我爱哥哥。”

      微雨不敢抬头,眼睫也不敢动。

      哥哥会怎么看待他呢?一个畸形?一个错误的弟弟一个错付的弟弟,可怕的变态的崎岖的扭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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