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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胆小鬼 ...

  •   清晨,公交车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将车外朦胧的街景晕染成一幅水彩画。
      江於白捏着温热的草莓牛奶,指尖残留着微波炉加热时的温度,将牛奶轻轻递给澜井沧:“给,牛奶,热好了。”

      澜井沧接过牛奶,吸管刺破铝膜的声音清脆悦耳。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片刻后才开口:“我想住校了。”

      这句话让江於白愣了一下,“为什么?”他轻声问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少年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每次都刚好差一班公交车,回家还要被批……反正就是不想来回跑了。”他说得很快,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江於白沉默了一瞬,“那我陪你。”他说得很平静,仿佛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

      “你随便,”澜井沧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晚上就要和我妈说!”他的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又隐隐有些忐忑。

      “还没商量呢?”江於白挑了挑眉,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你管我?”澜井沧瞪了他一眼,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行。”江於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啊?”澜井沧猛地回头,却撞进江於白含笑的目光里。

      公交车碾过减速带,金属车身发出吱呀的震颤。江於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边缘,昨夜视频里澜井沧泛红的眼眶和那句"真好,那个叫'澜井沧'的可以被你喜欢",此刻正像未干的水彩在他脑海里晕染开来。

      "你...昨天晚上确定没有听到什么话吗?"他偏过头,喉结随着话音滚动。晨雾还未散尽,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澜井沧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

      "没有...什么话?"澜井沧抬起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雾珠。

      "就是昨天晚上打视频的时候我说的..."江於白攥紧校服下摆,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呃..."澜井沧拧着眉,鼻尖微微皱起。他努力回忆昨晚的对话,却只抓住支离破碎的片段,"有个女生和你谈恋爱...然后你们分手了...嘶...然后...然后...我忘了"尾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地消失在车厢嘈杂的人声里。

      "没事。"江於白别过脸,目光落在车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澜井沧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江於白泛红的耳尖。少年蓝色的眸子里盛着细碎的晨光,倒映着对方躲闪的眼神。

      "没。"

      "不信!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嗯。"这个字落地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的声响。

      "哦~我帮你追!"澜井沧眼睛亮得惊人,从书包掏出便签本,"她叫什么?喜欢什么花?我连她放学走哪条路都能..."

      "不用。"江於白按住他奋笔疾书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几乎要缩回去。

      "为什么?"

      "我害怕连朋友都做不了。"这句话说出口时,公交车恰好驶入隧道。黑暗吞没了两人的身影,江於白却清楚地看见,澜井沧睫毛颤动的弧度。

      "胆小鬼。"澜井沧哼了一声抽回手,笔尖在便签纸上戳出小洞。

      江於白别过脸看向窗外重新亮起的晨光,却没发现自己泛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心跳的节奏。

      "嗯。"江於白轻声应道。隧道尽头的光涌进车厢,将他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染成温柔的弧度。

      十一月的寒风拍打着教室窗户,玻璃上结着霜花,将外头的景色割裂成细碎的光斑。澜井沧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把保温杯里的热水焐在掌心,刚将文具整齐摆放在桌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的响动。

      嘶...这天气怎么这么奇怪...

      "澜同学!"身后突然传来刻意压低的招呼声。他回头时,后排男生正用圆珠笔敲着桌面,校服领口歪斜地敞着,露出半截银链子,"就是...这次考试我坐你后面,听说这个监考老师松,你能不能传答案给我?"

      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刺耳的弧线,澜井沧盯着对方的发尾,喉结动了动:"这个...有点为难我了...抱歉啊。"

      "哦..."男生嗤笑一声,故意把橡皮重重砸在桌面上。他扯了扯校服拉链,转身时故意拖长尾音,"连答案都不给...装什么?"这句话像根细针,刺破了考场原本凝固的空气。

      澜井沧攥紧手中的铅笔,金属笔杆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瞥见讲台上监考老师正低头整理试卷,晨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亮对方鬓角的白发。教室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在他耳边放大成尖锐的嗡鸣。

      18:05的夕阳将走廊染成蜂蜜色,澜井沧把最后一支笔塞进笔袋,指尖还残留着试卷油墨的涩味。他刚扣上书包拉链,就听到窗外有人喊他,"澜井沧,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啊?"澜井沧回应时,后颈的冷汗也顺着脊椎往下爬——明明把手机按时交给了余老师,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檀木茶几上摆着半凉的茶渍。澜井沧盯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听见主任的钢笔在文件上沙沙游走:"井沧啊——听有个同学举报你带手机作弊,这是真的吗?"

      澜井沧想起考试时后排男生,想起他被拒绝后阴沉的脸色,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手机确实带了,但是在余老师那里,我正准备过去拿。"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试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微微发颤。

      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漫进来,将墙壁上的奖状晕成模糊的光斑。

      就在澜井沧攥紧校服下摆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余老师抱着教案快步走来,鬓角还沾着几片银杏叶:"哎呀,主任,我们澜井沧怎么可能作弊呢?"她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天天学的都不吃饭,哪里还需要作弊,快回家吧。"

      "哦...老师再见"

      11月的风裹着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旋,校门口的铁艺围栏爬满锈迹,路灯次第亮起,在澜井沧脚下投出细长的影子。

      江於白倚着围栏站了许久,指尖被冷风吹得发红,见少年低着头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出来?”

      澜井沧踢开脚边的石子,书包带子歪歪斜斜挂在肩上,“没事。”他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校服领口被冷汗浸得发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倦意。

      “心情不好?”江於白伸手想碰对方肩膀,却在半空顿住。澜井沧今天周身像裹着层冷霜,连平时微微翘起的发梢都耷拉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没。”

      “真的?”

      “真的。”

      “真?”

      “真。”

      江於白盯着对方发红的耳尖,突然上前半步挡住去路,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冷雾扑面而来:“不信。”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不说?”

      “爱信不信。”澜井沧别过脸,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他攥紧书包带的手微微发颤,考试时后排男生嘲讽的“装什么”、办公室白炽灯的刺目、主任审视的目光,此刻全在脑海里翻涌。

      江於白突然双手捧住他的脸,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那小沧同学为什么拉着个脸?”他拇指轻轻摩挲少年紧绷的下颌线,眼底盛着藏不住的疼惜。

      澜井沧被揉得微微仰头,后槽牙咬得发酸:“很明显吗?”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受了气却不肯吭声的幼兽。

      “嗯,说吧。”江於白松开手,顺势牵住对方冰凉的指尖,轻轻晃了晃,用动作无声安抚着。

      “啊——”澜井沧突然泄了气,“就是有个男的让我传答案,我没同意,他还骂我装...艹,还给老师说我考试用手机作弊,怪不得梨子让我别带手机了...”

      “梨子?谁?”江於白瞳孔微缩,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牵着澜井沧的手紧了紧。

      “我一个朋友。”澜井沧想了一下,“女的...我闺蜜。”他无意识地抠着校服纽扣,没注意到江於白攥紧又松开的拳头。

      “...行,那老师怎么说?”江於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的涩意,声音勉强恢复平静。

      “我说在班主任那里,还是余老师过来解救我的...”澜井沧突然蹲下,捡起一片被踩碎的银杏叶,指尖轻轻摩挲着残破的叶缘,“你会不会觉得我气点很低啊——”尾音发颤,像根被风吹得快要折断的弦。

      “不会。”江於白跟着蹲下,想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人拽进怀里,校服布料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你又没做错,这种事放谁身上都生气。”他下巴抵着少年发顶,感受着怀里人的僵硬逐渐放松,“走吧,回家。”

      江於白揉了揉澜井沧翘起的头发,站起身时故意把澜井沧拽得踉跄了一下。看着少年瞬间炸毛、瞪圆了的眼睛,他嘴角终于扬起久违的笑,牵着人的手往公交站走。

      晚风卷起两人的衣角,把细碎的脚步声和偶尔的嗔怪,都揉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老长,澜井沧牵着江於白的手突然变得松懈,指缝间的温度也随之流失。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哇——”

      “看什么呢?”江於白侧头凑过去,发梢扫过澜井沧耳尖。少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像覆了层霜,而锁屏界面跳动的消息框正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我爸发信息说我哥回来了。”澜井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指甲无意识地刮蹭着手机边缘。

      “你还有个哥?”江於白的脚步突然顿住,鞋跟碾过地上的银杏叶,发出细碎的脆响。冷风卷着枯叶擦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把他声音里的紧绷吹得七零八落。

      “不算,是发小。”澜井沧滑动屏幕的指尖突然收紧,屏幕上宋勰发来的语音条正在加载。

      “多大?”

      “快20了吧。”

      “帅吗?”话一出口,江於白就后悔了。但看着澜井沧毫不犹豫点头的模样,胸腔里像是塞进了团烧红的炭,烫得他眼眶发酸。

      “帅。”澜井沧把手机塞进兜里,抬头时撞上江於白晦暗不明的眼神

      “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澜井沧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戳江於白的肩膀,“你查户口呢?”

      “没...就好奇。”江於白别过脸,路灯把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像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他盯着远处居民楼零星亮起的灯火,突然想起昨夜视频里,自己对着屏幕那端沉睡的少年,小心翼翼说出的“我喜欢你”。

      “行。”澜井沧哼着不成调的歌,踢飞脚边的石子。

      “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不嫌累就送。”

      “不嫌累。”

      “哥哥,你今天好奇怪啊——”澜井沧突然踮起脚,学着江於白之前捧脸的模样,指尖轻轻刮过对方发烫的脸颊。

      “有吗?”

      “有啊。”

      江於白任由少年的手搭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抹温热,突然泄了气,“哦...昨天表白失败了。”

      “哇——”澜井沧的手猛地缩回去,眼睛瞪得溜圆,“那个人谁啊,居然能拒绝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诧异,却没发现江於白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攥着校服下摆。

      “是个傻子。”江於白望着澜井沧在夜色中发亮的眼睛,喉咙发紧。

      一个...读不懂别人心意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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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你好,我周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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